燭火被點亮了,照得這狹小的空間明亮猶如白晝,冷長熙神色冷漠地看着眼前身材嬌小的蒙面刺客,兩人對視許久,突然,這刺客手腕一轉,掏出了一直藏在身後的另一把短匕首,朝着最近的一個影衛猛地刺去,因爲下了要捉拿活口的命令,加上這刺客身份特殊,影衛招式之間都有些顧忌。
“攻她受傷的右手。”冷長熙冷靜地下令,屆時黑影和冷武同時上陣,不多時,便是輕易地將這刺客拿下,將其扭送到了冷長熙面前。
“揭下她的黑巾。”冷長熙面無表情地下令。
縱然這刺客還想躲,可雙手被縛,已經無法動彈,當面巾落地,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寧王妃,這太令人驚訝了,誰都沒有想到,一直以溫婉敦厚聞名的寧王妃居然如此狠辣,那兩隻掉落的匕首都泛着青光,明顯是淬了毒的,而讓人更沒想到的是,寧王妃居然能將這一身上乘的武藝隱藏得這樣好,甚至和其做夫妻做了二十載的寧王都不知道。
寧王妃的所作所爲就像她這一張暴露在衆人目光下的臉一般,被揭露得無所遁形,她的眼神不再柔情,她的脣角不再溫婉,她的身上,此時充斥着一種來自地獄的陰冷氣質,讓人發顫。
可她看着冷長熙的眼睛卻依舊專注,她不說話,因爲她已經無話可說。
屆時秦玉暖在冷霜的保護下進了屋子,看到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寧王妃忍不住地嘆了口氣:“母妃,果然是你。”
原本沉默的寧王妃一看到秦玉暖便是變得無比激動,她咬着脣角,對着秦玉暖惡狠狠地喊道:“你這個毒婦,是你把長熙從我身邊奪走的,原來他只是我一個人的,他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你們都不能佔有他,你們都不能碰他。”
秦玉暖擡眸,和冷長熙相視一眼,果然和秦玉暖猜測得沒錯,寧王妃已經愛子成狂,謝如鶯對冷長熙有意,她便暗中設計,那通房丫鬟海棠對冷長熙抱有肖想,她便設計製造了海棠推李嬤嬤下水的冤案,甚至和冷長熙並沒有真正訂成婚約的淑華郡主,她都不放過,利用陳皇后死後大家的疑神疑鬼的心裡,將淑華郡主徹底逼瘋了,至於秦玉暖,寧王妃一直沒有放手過,只是秦玉暖比之她更爲謹慎,更爲聰明,從來沒讓她得手過。
秦玉暖幽幽地嘆了一句:“母妃,長熙是您的兒子,可他也是一個獨立的人,您這樣癡狂地想要獨佔他,終究有一天不是逼瘋了自己,就是逼瘋了長熙。”
“我不管,”寧王妃邊說眼淚便是流淌了下來,“他是我的兒子,便只能是我一個人的,你們這些女人,必須遠離他。”
屆時黑鷹已經吩咐手下的人將寧王妃帶了出去,嘴裡說着冰冷無情的官方話:“縱然寧王妃你愛子心切情有可原,可你已經觸犯了大齊律法,擾亂了皇宮的秩序,只能將你暫行收押。”
殺人,陷害,裝神弄鬼,憑藉這些罪行,寧王妃怕是有去無回了。
而此時寧王剛好受到消息趕來,他在院子裡看着被綁得動彈不得的寧王妃以及寧王妃一身黑衣短打愣了愣,半晌纔是開口道:“荀香,你……。”
寧王妃一看到寧王便猶如抓到一個救命稻草一般,她使勁朝着寧王挪着身子,語氣懇切道:“王爺,您救救我,您告訴他們啊,我沒做錯,我只是愛我自己的兒子而已,長熙是我們的兒子啊,爲什麼,爲什麼要有別的女人分享他,王爺,您告訴他們啊。”
待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寧王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他沒想到他的枕邊人竟然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寧王不知道秦玉暖是假懷孕,故而對於寧王妃甚至曾今傷害過秦玉暖肚子裡的孩子感到愈發氣氛。
“毒婦!”一個巴掌猛地扇在了寧王妃的臉上,打得寧王妃當即便是吐了一口鮮血。
寧王那隻打人的手還在顫抖,他的整個身子都在猛烈地戰慄:“把她帶回皇宮吧,一切,都交由皇上處置。”
看着這一切,秦玉暖清楚地知道,寧王還是愛着寧王妃的,只是他已經容忍不了寧王妃所做的一切。
沒幾日,宮裡頭就傳來的消息,寧王妃對半夜裝鬼的事情供認不諱,甚至在皇上面前,她都不斷地嘶喊着長熙是她一個人的兒子,若是按照常人,以鬼怪之說擾亂宮闈本應該凌遲處死,可念在孫家家大勢大,祖上對大齊有功,皇上網開一面,只將寧王妃發配邊疆。
秦玉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給冷長熙縫製一雙小牛皮的馬靴,硬硬的皮質料子要用很粗很硬的針才能穿透,秦玉暖一個用力,竟是戳破了自己的手指頭,星點大的血很快滲了出來,滿兒連忙拾了桌上的帕子替秦玉暖止血。
“三少奶奶怎麼這麼不小心。”
秦玉暖任由着滿兒和聽雪一個替自己止血一個替自己拿藥,感嘆了一聲:“聖上嘴上雖然說是網開一面,可將寧王妃流放,路途遙遠,怕是宮裡頭那個人不會放過他,早早地就在路上動手了。”
滿兒也跟着輕嘆了一聲,試着問道:“咱們需不需要派些人手去保護寧王妃周全?”
秦玉暖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問道:“相公這幾日什麼情況?在朝堂上可還好?”
聽雪在一旁答道:“聽三少爺身邊的小廝說,三少爺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
寧王妃養育冷長熙這麼久,這次落得如此下場,秦玉暖還是會擔心冷長熙心裡會不會不舒坦,聽了聽雪這麼一說,便是放心了許多,點頭道:“既然相公沒什麼改變,我們也不必多此一舉,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果然,半個月後,押送寧王妃去邊疆的隊伍因爲半路受到流寇襲擊,寧王妃不幸中箭犧牲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這一天,冷長熙回來得很晚。
秦玉暖正在燭光下專心地給牛皮馬靴繡着最後的針腳,忽而便是覺得肩頭一重,脖頸間是那熟悉的男人氣息,冷長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默默地將頭貼在了秦玉暖的肩頭,側頭一點點吻着秦玉暖的脖頸,讓人覺得有些酥麻。
“回來了?”秦玉暖轉身抱住冷長熙,如今京中正是流傳着寧王妃多麼瘋狂,死得多麼淒涼的傳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秦玉暖知道冷長熙心中始終有個過不去的坎,畢竟,是冷長熙親手抓了寧王妃。
“嗯。”冷長熙默默地哼了一聲,只是手臂上的力道更大了,他將秦玉暖緊緊摟住,在秦玉暖的身上他,他總能找到最溫暖的安全感和人間最柔情的甜蜜。
“我已經派人將謝如鶯遣送回老家了,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出那個村莊了。”冷長熙突然道。
“可是她肚子裡的孩子。”秦玉暖擔憂地道,正是因爲秦玉暖知道謝如鶯身上的這個秘密,謝如鶯才願意冒着生命危險配合冷長熙和黑鷹當誘餌引誘寧王妃上鉤。
“她這樣的女人,不配生下寧王府的血脈。”冷長熙冷漠地道,謝如鶯也企圖害過秦玉暖的孩子,雖然是假的,可是冷長熙無法容忍這個行爲。
秦玉暖看着冷長熙有些蹙起的眉頭,下意識地撫上了冷長熙的眉間,順着冷長熙的兩條劍眉來回撫摸,想要將這眉間的憂愁給撫平了,摸散了,冷長熙卻是突然欺身上前,輕輕地咬住了秦玉暖的脣瓣,來回親吻輕啄,品嚐着這脣上的甜美,體會着這久違的快樂和寧靜。
秦玉暖順勢抱住了冷長熙的脖子,迎合地湊上前去,冷長熙雙手一用力,抱着秦玉暖便是朝那軟香纏繞,帷幔輕搖的內室走去。
一夜纏綿悱惻,第二日,秦玉暖起身的時候冷長熙還在酣睡,近日冷長熙遇到了太多的事,着實有些疲憊了。
不忍吵醒冷長熙,秦玉暖獨自梳妝畫眉,正是準備喚着滿兒可以上早飯了,一開門卻剛好看到急匆匆進了院子的滿兒。
“三少奶奶,四姑娘那邊出事了。”滿兒壓低了聲音,滿頭大汗,定是跑得急了。
秦玉暖臉色一動,沒有多說,提了裙襬便出了門:“走,去看看。”
仙碧院裡,丫鬟很少,原本就清冷的院子更添一絲詭秘,秦玉暖輕車熟路地繞過迴廊和小涼亭,正是走到冷素心閨房門前,就看到冷素心身邊的貼身丫鬟被冷素心用一個軟枕給砸了出來。
秦玉暖腳步微頓,她還從來沒有看到冷素心發脾氣,看來事情有些嚴重。
裡頭傳來了孫妙楊的聲音,自秦玉暖知道冷素心日日戴着人皮面具之後,她便費盡心思尋來了一瓶難得的美酒討好孫妙楊,求孫妙楊替冷素心調養,孫妙楊不僅醫術超羣,更是做人皮面具的好手,人皮面具,也正是孫妙楊大隱隱於市的法寶,所以那日冷素心戴着孫妙楊改進後的人皮面具,就連張如庭都沒看出是假臉。
隔着門,秦玉暖依舊可以聽到裡頭孫妙楊的話語。
“冷四姑娘,你若是繼續這樣藏着掩着不讓我醫治你的臉,怕是你這張臉就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