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慶祝餘喬歸來,家裡好好的熱鬧了一番,就連家裡的下人這幾天都領了不少賞銀,這臉上更是喜氣洋洋。李香更是天天拉着餘喬的手不放,生怕餘喬跑了似得。
本來當孃的多年沒見女兒,多嘮叨一些也是正常的,不過李香總是問起顧碩的事情,這讓餘喬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有心偷偷問問惠兒,卻發現他將頭轉到一邊,根本就沒有給她問問題的機會。這讓餘喬心中犯了嘀咕,不知道自家老太太怎麼會突然關心起自己的交友情況了,難道說別人家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嗎?餘喬想了想,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按照這裡的年齡,她已經過了十三歲,算是成年了。所以她也沒太在意。
家裡的變化不大,只是年前幾間主屋都修繕了一遍,大梁換了餘喬上次運回家來的,牆體和外沿的過道都是重新油漆過的,看起來新嶄嶄的。餘喬的那個小院卻仍然是以前的老樣子,只是收拾的極爲乾淨,就連屋內的桌椅被褥都是有人每日打掃晾曬的,這讓餘喬感到很親切,內心深處甚至有種微微的感動,她有了家,更有了盼着她歸家的家人。
餘喬因爲前一天睡的太多了,所以一時也睡不着,乾脆在院中喝茶賞月。李雪如今不在京裡,她正在去往各地的分號視察中,這些日子也真難爲這個李雪了,一直在他們家不計報酬的幹活,從來也沒有說過累字,這樣的人很是很可貴了。
“餘喬,在做什麼?”不遠處走過來的正是惠兒。
“大哥。”餘喬高興的一笑。“正好沒事,一起坐吧。”
惠兒在餘喬身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碗品了一口。“這是今年的新茶啊。”
“大哥的嘴巴倒是挺尖,這就是今年的新茶。”餘喬重又拿起一個茶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是家裡好啊,這樣的新茶,在外面怎麼喝的到。
惠兒的神情有些猶豫。“爹孃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什麼?”餘喬疑惑的看着惠兒。“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餘喬想不到家裡會有什麼事讓惠兒如此爲難。
“沒,沒什麼。”惠兒趕緊轉過了話頭。“有空你去找袁振看看帳,之前每次過年前,他都要將賬冊送到我們家來說是要讓你對賬。只可惜你一直不在。”
“我知道了,明天就去看。”雖然明知道惠兒是有意迴避她的問題,可是餘喬也不準備說破。這裡面有什麼事,她總能搞清楚的。
餘喬望着天,忽然悵然道。“以前整天忙忙碌碌的,這忽然閒下來還真不適應。”
“有什麼想做的事?”惠兒問道。
餘喬搖頭。“不知道。暫時還沒想到。”
“少爺,小姐。”一個小丫頭上前喚道。“老夫人請少爺小姐過去。”
“知道了,去吧。”餘喬擺擺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大哥,你說娘找我們什麼事?”
“大哥?”惠兒怔怔的愣了半晌,就連餘喬叫聲都沒聽到。
餘喬越發覺得惠兒有幾分怪異,她上前拉了拉惠兒的衣袖。“大哥,走吧。”
“哦。走,走。”惠兒回過神來,臉上的神情顯得很矛盾。
餘喬暗暗皺了眉頭,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她的大哥變成這般模樣,兩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難道說在她離家期間惠兒跟某位女子墜入愛河了,所以行爲纔會如此怪異?這件事還是很有可能的,惠兒如今都十九了,換成別的男子在他這個年齡,估計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說起來他已經算是晚熟的了。難道說她娘是想催着她大哥趕快成親,好讓他們早抱孫子?不過她這爹孃也夠沉得住氣了,別家的爹孃,如果有這樣一個年輕有爲的兒子,怕是早就給他介紹一堆大家閨秀回來了,可她覺得她爹孃似乎一點沒有那個意思,兩年前她在家的時候也沒怎麼見過媒婆登門啊,難道說她大哥不是搶手貨?不過她大哥長的挺俊俏的啊,而起年紀輕輕就官居六品了,以後還不是官運亨通嗎。怎麼她就沒聽說什麼有譜的消息呢?
腦子裡轉過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餘喬的腦子也成了一團漿糊。得了,乾脆不想了,不管是哪一種,最後還不是得透底讓她知道。
李香居住的院子裡多了一個竹杆搭的小涼棚,上面爬滿了絲瓜葉,翠綠的一片,霎是惹人憐愛。涼棚下面放着一個藤編的小圓桌,旁邊放着兩把藤椅。竟然很有一種現代感,餘喬不自覺的上前摸了摸桌子,然後又坐在椅子上試了試。“不錯,挺舒服的。”
正屋是一個三開的大門,如果能夠從不遠處的高空俯瞰,就能看到正屋的上的琉璃瓦竟然能拼成一副三星高照的吉祥畫。這在京城這個地方可是首創。這裡的一般人家用的都是那種黑色的瓦片,好些的人家也最多用一種青黃相間的彩瓦。像這種成套圖案的,怕是燒製起來工序也極爲繁瑣的。
屋內的傢俱倒是沒有太大變化,餘喬還沒進入內室,就嚷嚷開來。“娘,我們來看您了。”
“快進來吧。”李香的聲音從裡屋傳來。
“娘,您叫我們來到底有啥事啊?”餘喬一屁股坐在小桌前,拉着李香的手撒嬌道。
李香清了清嗓子,看看惠兒然後又看看餘喬。“你們都坐好,娘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餘喬坐好,規規矩矩的將兩手放好,一副我是好孩子的樣子。
惠兒像是早知道李香會說些什麼,面頰上微微染上一抹緋紅。
“惠兒也老大不小了,餘喬你也成年了,那娘有些話也不用藏着了。”李香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又看了看兩人,這才說道。“餘喬啊,你不是孃親生的,這事娘一直也沒瞞着你,不過你不知道的是,娘當初就是打算讓你給惠兒做媳婦的。”說到這裡,李香看了看餘喬的臉色,不過餘喬面上沒有一點波動,任誰也瞧不出她的心思,李香只有繼續說下去。“以前你年齡小,娘一直沒有跟你把這事挑明,現在你也十三了,也能成家了。娘年紀也大了,也不能一直等着不是。”
李香的這個消息,餘喬倒是一點也沒覺得吃驚,早在她剛到這個家的時候,她不就知道她被賣來做童養媳身份了嗎。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以惠兒如今的身份地位,放着那些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不選,李香竟然看中了她這個沒點女孩樣子,還多日離家未歸的野丫頭。看來惠兒是早就知道了,難怪這次跟他見面就總覺得他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偶爾他還會躲避她的眼神,這也難怪,突然從妹妹變成了要成親的對象,讓誰都適應不了不是。
餘喬眨了眨眼,鎮定的說道。“娘,我知道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您早告訴我不就行了。”
李香頓時面上一喜。“好,好,好。我跟你爹盼着這一天好久了。”李香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就連成婚的日子都給他們算好了,他們老兩口還有幾年能活啊,唯一的盼頭就是看着兒子成婚。
餘喬對此頗感無奈,她如今還是個未張開的孩子,談論婚嫁確實是太早了一點,不過在這個大時代下,女子成年禮之後成親的大有人在,這件事其實一直被他潛意識給忽略了。她總是想着也許過些年,大家就都把這事給忘了。可是真正忘了的人其實是她自己,她總覺得自己年紀小,什麼都無所謂,可是惠兒如今已經早過了應該成婚的年齡,難怪家裡一直不急,原來是早有一個自己放在家裡備用了。不過她並不打算當面忤逆李香,去公然反駁她的話,雖然她知道,如果她據理力爭的話,這兩個對她存着真感情的老人還是會對她像親生女兒一樣,可是她並不想讓他們爲此傷神,兩位老人一個六十歲了,一個也五十出頭了,在這個六十而知天命的時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兩位老人儘量過的快樂。不就是一個童養媳的身份嗎,她都頂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它是不是變成事實。而且她知道惠兒心中也是在掙扎着的,自古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他根本無從反駁,就算他一直是將她當成妹妹,他也不好說出來。餘喬尋思着是不是找惠兒好好談談,這事不是她一個人在這裡想就能辦好的,只要能讓兩位老人開心,他們就算是聯合起來掛個夫妻名頭又如何,反正她也不在乎,相信惠兒也是不會在乎的,他畢竟是個孝子嘛。
餘喬這裡想的挺好,可是她根本沒看到惠兒眸子裡閃動的火熱光芒,惠兒這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挺傻,他在這裡一直糾結,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而她聽到這消息卻一點也不吃驚,甚至還一副高興的樣子跟他娘討論婚禮的各項事宜。可是他看的出,她還是個不解風情的小丫頭,她大概根本就不知道成爲夫妻之後跟現在有什麼不同吧。可是他能因爲這樣就怪她嗎,就算她再聰明,各種奇怪的念頭再多,可有些事情,她還是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