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天氣越加炎熱,看各地勞作的村民那單薄的衣衫,衆人這才驚覺,如今已經是夏季了,那西南之地,本來四季就不分明,那裡的冬季又比別處來的晚些,所以那西南如今還是一片春光爛漫的景色,可是這出了西南之後,卻是一片夏日炎炎的好光景。
從頭一年初秋到這一年夏中,不知不覺間,衆人竟然離京將近一年了,都說山中無歲月,這一打起仗來,時間也好像變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當日那些滿懷豪情壯志的兒郎們,如今又是何種情懷。那些盼着兒子歸來的父母,又是否在望眼欲穿的等待。可真正能等來親人迴歸的又有幾人呢?想想那在戰場上已經化爲累累白骨的屍體,怎能不讓人唏噓感慨。
身着單薄小衣的餘喬頂了大大的斗笠坐在車沿,這些日子每日裡坐在車中被顛簸的好像全身骨頭都要散了,要不是身份限制不允許隨便脫隊的話,她還真想用兩條腿跑回京城去。
餘喬手中那把不停扇動的破摺扇似乎還是那一年在宮裡時皇后賞賜的物件,這種東西要是落在別人手中那還不得放在家裡供起來呀,可餘喬偏偏就真把它當普通扇子用了。這些日子每日裡扇來扇去的,那不知哪位名家作畫的扇面早就殘破不堪。看的惠兒心中一陣陣的抽搐。那可是大儒曾志的手筆,如今被餘喬糟蹋成這種樣子,這要是被那些喜好書畫的人看到還不得在背後罵餘喬暴斂天物啊。
“大哥,你幹嘛又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怎麼了?”餘喬被惠兒瞧的不自在,啪的一聲將扇子一合,也不管那已經破損的扇面因此又掉了多少渣。
惠兒神情怪異的別過臉去。“沒事,沒事。”
“真沒事?”餘喬用懷疑的眼神看着惠兒。
“真沒事。你繼續扇吧。”惠兒支吾一聲。
“繼續扇?”餘喬自語一聲,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看我拿個破扇子扇來扇去太難看了,又不好意思說我是吧。”餘喬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主要是這扇子的扇面畫的挺好的,我不捨得仍。等回頭路過哪個城池,我再去買一把。好啦,這個我不要不要了,直接扔了行了吧。”餘喬說完,直接將那摺扇往車下一仍,旁邊正好有一個小校扛着大刀走過,那大腳丫子啪的一下,直接將那扇柄踩得四分五裂。
惠兒捂着眼暗歎一聲罪過。名家的書畫最終落得這樣的命運還真是讓人無語。
“嘿嘿,被我騙到了吧。”餘喬嘎嘎一笑。“就知道你心疼那把扇子,我可是知道,這種類型的扇子皇宮的庫房裡那都是成堆成堆的。回頭我想辦法給你弄些個出來。”
“那好歹是皇家之物,小心被人看到了給你個大不敬的罪名。”惠兒伸手在餘喬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咱本來就沒打算敬,還在乎那個幹什麼。”餘喬眨巴眨巴眼睛。“再說,我本來就打算好要把家搬走,我還在乎別人的臉色嗎?”
“家?”惠兒忽然有所感觸的望向京城的方向,那裡是他們的家嗎,可爲什麼他對那個家並沒有多少歸屬感,反而是在素城那個狹小的院子時常出現在他的夢中。
“對呀,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是什麼樣子,好久都沒有家裡的消息了。”餘喬眉頭一皺。這不說起來她還真沒發現,她好像很久都沒有收到過京中傳出來的消息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反正這裡離京也不太遠了,再耐心等等吧。”惠兒勸慰道。
“恩。”餘喬點頭。
正像惠兒所說這裡離京城也不遠了,那原本一直被關押在車中的西南王,此時也被放進了寬敞的囚車裡,雖說他曾經是一個王爺,身上具有皇家血統,可在那毫無親情的天家,就是父子相殘的事情都是屢見不鮮,更何況他一個謀反的王爺。
又過了兩日,大隊人馬逐漸接近京城,不過最後進城的也就只有那些大小將領以及太子等人。
不過惠兒卻並不在其中,之前隊伍在原先的營地裡修整的時候,他就偷偷離營先回家中去了。
太子他們得勝歸來,先不說那皇后會如何爲他們慶功賞賜。只說餘喬進宮復旨之後,毫不耽擱的回到家中。
她沒有等來一羣人舉花相迎,卻看到了惠兒憂心忡忡的臉龐。
餘喬當即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了,你可不要着急。”惠兒猶豫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咱們家的那些親戚在前些日子被人劫走了。”
餘喬大吃一驚。“不會吧,有師傅在誰能從咱們家劫走那麼多人?”
“沒錯,若師父在的話,他們絕不會這麼輕易就得手。”惠兒無奈的說。“可那日師父恰好又是外出,不在家中。”
“這麼巧的事?”餘喬嘀咕一聲。她可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麼巧合。若不是有人將她師父不在的消息傳遞出去,那些人又如何會正好在那時候動手。
“師父已經出外查找那些人的下落。如今也不在家中。”惠兒接着說道
聽到師父不在的消息,餘喬臉上顯出幾分失望來。其實那些人的下場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就是他們被重新弄回皇宮也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讓人知道惠兒的身世嘛,到時候鬧大了,他們正好直接收拾東西走人。天下之大哪裡不能讓他們容身?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樣,說不定他們還能弄個小國家當個國王什麼的過過癮呢。
想到這裡,餘喬的心頭終於放鬆下來。“大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以不變應萬變。”
聽到餘喬語氣中的輕鬆,惠兒知道她一定是又想着將來大不了離開這中州就是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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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端王府地牢。
黑暗陰沉的地牢內飄着一股子怪異的黴味,地面上黑漆漆的,不知是何物沉積,人踩上去,鞋底下粘膩膩的,讓人心中覺得難受。
在這陰森寒冷的地牢深處,不時傳來一陣陣慘絕人寰的恐怖哀嚎,這讓關在地牢中的囚犯,不由瑟瑟發抖,生恐有什麼恐怕的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
而這哀嚎聲發出的地方,卻是在地牢的最深處,那是整個地牢內最大的地方,同時也是刑室。
此時從這刑室那虛掩的門縫裡,正好可以看到幾個光.裸着上身的大漢正用刀將一個趴在地上渾身赤裸的男子那裸露後背上的皮膚一點一點割了下來。那被刀割的男子,除了雙手不斷的憑空亂舞,竟然詭異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反而是所在角落裡的幾個女子正發出瘋狂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這男人的舌頭和嗓子分明都被毀了。這已經不是在逼問什麼秘密了,反而就是在折磨,要讓人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若是餘喬能出現的這裡的時候,就一定會發現那躺在地上的人是誰,因爲那張臉實在是跟已經去世的周升太過相似。這刑室中的一干人等,不是被從周家劫走的那些人,還能有誰。不過他們又是緣何經受着如此殘酷的折磨呢,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這些人除了隱約可能透露出惠兒是身世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麼利用價值,那端王真問不出什麼,直接將他們殺了便是,何苦要如此虐待。
這一切那心機深沉的端王自然不會給出答案。他正坐在家中的那間密室內,面色癲狂的仰頭哈哈大笑。彷彿正有什麼天大的好消息讓他忍不住想要發泄。
就在他瘋狂大笑過後,那密室的一條通道內,忽然傳來一陣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端王正了正神色,衝那通道那頭喚道。“你來了。”
“王爺。”來人一身黑衣,就連頭臉都被包裹的嚴實。他見到端王之後,只是象徵性的行了個躬身禮,隨後就在端王身旁坐下。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端王焦急的問道。
“王爺放心,試驗都已經成功了,只等來日有機會就可……”那人說道這裡,衝端王比了個動手的姿勢。
“好,好。”端王猛地一拍桌子,更是哈哈大笑幾聲。“好呀,本王最近這是喜事連連,看來這老天也是眷顧本王。”
“王爺洪福齊天,自有真龍庇佑。自然是萬事順風。”那黑衣人雖然看起來神秘異常,可也深諳這馬屁之道呀,這恭維的話很自然的張口就來。
“好,待到事成,本王定然不會虧待你的。”端王也是滿臉的得意,顯然對黑衣人的馬屁非常受用。“對了,還有一件事。”端王忽然斂了笑,板起臉說道。“那周家的女監軍回來了,你去會會她,探探她的底,還有不要傷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