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帶了嘉禾回來,餘喬才知道她大姐爲何總要打她了,這人除了喝酒睡覺,其他的根本什麼都不幹,這也懶得過了頭。不過看在他對各個村寨都熟悉的份上,餘喬也只能忍了。
不過組建駝隊的事情,就更指望不上他了。倒是客棧裡的掌櫃的,給餘喬介紹了不少本地人。挑挑揀揀一番,總算勉強能組成駝隊了。
這天一早,餘喬讓大虎二虎將那酒鬼嘉禾從被窩裡拎起來,然後用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那井水冰涼刺骨,一下子就讓嘉禾從地上跳了起來。“姐,我錯了。”
“還沒睡醒呢,你看看到底誰是你姐。”餘喬沒好氣的說道。他那姐姐說的沒錯,這孩子真該好好敲打敲打了。
“是你。”嘉禾擡起頭撇了餘喬一眼。“什麼事?”
“還什麼事呢,我昨天不是專門跟你說了,今天駝隊要出發到寨子裡去,讓你早點做準備嗎,你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給我睡。”
“知道了。”嘉禾答應着。卻看也不看餘喬,徑直走到房中去了。
“這什麼態度啊。”餘喬憤憤的說道。要不是他們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合適的人,像他這樣的,倒找給她她都不要。
不多時,這嘉禾換了一件乾衣裳出來,徑直走到駝隊前,揚聲說道。“起。”這聲音卻比之前有中氣多了。看他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宿醉的痕跡。餘喬心中暗道,這人看起來怪怪的,難道說他是受了什麼刺激這才變成現在的樣子嗎?想想也不無可能,一個人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對生活失去熱情,終日用酒精麻痹自己。不過這已經是別人的秘密了,她還沒有那種將別人扒的鮮血淋漓的只爲了滿足自己好奇心的嗜好。
“走吧。”餘喬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對身旁的惠兒說道。
駝隊不緊不慢的出了城,很快便隱沒在山林中。
這嘉禾雖然總喝的醉醺醺的,不過對他的本職工作卻挺盡心。領着駝隊走的都是既省力又省時的道,這不,剛過了晌午,衆人就來到了一個不大的寨子。
這寨子裡都是些吊腳的木樓,倒是跟餘喬夢中的某個少數民族很像,穿的像花蝴蝶一樣的少女不斷圍攏到駝隊近前,顯得天真又熱情。根本就沒有一般人所說的野蠻不通教化的樣子。不過餘喬原本就沒將這裡的情況想的那麼糟糕,這些少數民族又不是才狼虎豹,而且他們大多還比較講信用。只要能跟他們搞好關係,約束鄉民不與他們起爭執,那要在這裡呆滿三年也不是很難。不過,這事情會像餘喬想的那麼簡單嗎?
讓餘喬沒想到的是,這山寨裡的少女們竟然大多都認得嘉禾這個遊方郎中。還紛紛圍着嘉禾讓他幫寨子裡的人看病。
餘喬不由奇道,難道她真看走了眼,這人不是個庸醫,竟然真的有些本事不成。
衆人在山寨前的廣場上鋪上氈布,將東西都擺了出來。不過那些寨子里人大都遠遠的圍觀,卻並不上前。
餘喬凝神想了半天,實在弄不明白,她帶來的東西明明都是他們最需要的東西,怎麼這些人都只看着不上前來買呢。
那原本坐在一旁的嘉禾,走到餘喬近前說道。“你帶着這些東西到這裡來,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看不到嗎,當人是賣給她們啊。”餘喬攤了攤手。
那嘉禾笑了笑。“那你覺得他們有銀子買嗎?”
餘喬愣了一下,她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原本他們就不是真來做買賣的,她哪裡會考慮的那麼多。“可我看那些女孩子身上都帶着銀首飾啊。”
“她們是戴了銀首飾不假,可她們家裡也確實沒錢。這些人有些終年連寨子都沒有出過,哪裡有銀子來買你的東西。”
餘喬聳了聳肩,說道。“那這樣,你去跟他們說,他們可以拿東西來跟我們交換。你跟他們比較熟,這跟他們交涉的事就交給你了。”
等嘉禾去了半晌,纔有山民陸續捧着東西來跟他們交換。由於餘喬本來就是要跟這些人拉好關係,所以基本上不管對方拿來什麼都能從她這裡換到東西。
這一來二去的,她也能跟那些少女們聊上那麼幾句,當然這是在有人翻譯的情況下,這些人說的話他們這些外來人根本就聽不懂,一句話往往要回味很久才能弄明白是什麼意思。從這一點上,餘喬就知道她和惠兒要想很好的融入這裡首先就要先學會當地的土話。
駝隊並沒有在這個小寨子裡停留多久,這個寨子太小了,還沒有讓餘喬深入考察的價值。
駝隊在天黑的時候,終於有趕到一個寨子,這寨子可比之前那個看起來壯觀多了,這寨子的前面部分正好夾在兩面山壁之間,整個山寨都被峭壁包圍着,地形可是易守難攻,這樣的地方難怪朝廷派兵也攻打不下來。先不說那些官兵能不能適應這裡溼熱的氣候,再有山林裡的複雜地形,這些寨子之間往往是協同作戰的。一旦不敵對方可以放棄山寨隱入山林,就這樣的破寨子就算打下來也沒什麼價值。想要對付這些人,也只能用文化習俗慢慢的來同化他們了。
由於駝隊到達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這寨子的大門已經關閉,餘喬他們這裡費勁了口舌,對方就是不答應開門放他們進去。而且餘喬發現兩邊山崖上的弓弩手已經悄悄將箭頭都對準了他們。
“不要再叫了。我們就地紮營,等天亮了再說,不要跟他們多費口舌。”惠兒將駝隊的人叫了回來。方纔他聽餘喬說上面的弓箭已經對準他們,就怕纏的急了惹得對方發怒,真的放箭下來。那這些漢子們可是吃不消。
衆人就選在離寨門不遠的地方紮下營來,生火做飯。只等着到天明瞭,再和寨子裡的人協商。
“這裡平時就戒備的這麼森嚴嗎?”餘喬問嘉禾。
“平時雖然也有人在城上巡視,不過沒有今天這麼多。”嘉禾垂下頭,漫無目的的取下自己腰間的酒囊喝了一口。“可能是哪個山寨的頭人來了。”
“哦,那些山寨的頭人們沒事還會到別人家裡串門嗎?”這倒是讓餘喬來了興致。“那他們來做什麼?”
“不知道。”
“不說算了。反正到了明天一樣會知道。”餘喬撇撇嘴。“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合羣呢。幹嘛老是一人悶着和酒。不知道酒入愁腸愁更愁嗎?”
那嘉禾忽然擡起頭認真打量了餘喬一會兒。“小姑娘,你知道什麼就叫愁嗎?”
“你覺得呢?”餘喬知道自己稚嫩的外表很難讓人信服,不過她內心所經歷一切,又有誰會相信呢。
嘉禾並沒有說話,他看不透這個女子,她的外表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不過她那雙在火光中閃耀着微光的眼睛,卻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這種奇異的組合讓這個相貌普通的女孩子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他微微搖了搖頭,重又灌下一大口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壓抑住他胸中那幾乎就要奔騰而出的激烈感情。
“你似乎有些不安。”餘喬忽然開口打破平靜。
“沒有。”嘉禾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從哪裡看出來他的不同。
“沒關係,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雖然你的秘密可能就在這個山寨裡。好了,有事情可以找我幫忙。”餘喬笑着一躍而起,往火堆那邊走去了。
嘉禾心中一驚,她怎麼會知道,難道只憑他的隻言片語她就能猜的到嗎。他久久的望着餘喬的背影,心中那已經荒蕪的角落似乎有一顆希望的種子破土而出。說不清是爲什麼,他竟然有點想要相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