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認得江河鳴,不過從來沒打過交道。
他跑去學校,一路打聽着找到江河鳴的宿舍,江河鳴正在燈下做題,看見是他,一時還露出了一臉迷茫的神情。
也是,他倆向來沒啥交集。
不過在陳曦言簡意賅的說明來意後,對方點點頭,放下筆,就和他出了門。
陳曦大概知道於青家住在哪裡,但具體哪條衚衕他實在不知道,畢竟沒來過。
西關城區那麼老大的一片平房,想找個隱沒其中的“朝陽飯館”還真是不太容易。
沒想到江河鳴說:“於青家我知道,既然她說那飯館離她家不遠,那我們就打聽着找找看。”
江河鳴果然知道,指着隱在一條橫巷中最裡面那家院門:“那就是她家。”
往下他們跟在旁邊開小賣部的老闆打聽,順着指點,很快找到了飯館。
但飯館門前擺着若干矮桌,卻根本沒人,但桌上又盤碗杯筷菜色俱全,看着像是吃着吃着人就跑了。
就連屋檐下架起的燒烤爐子後都沒人!
江河鳴拽住一個從屋裡衝出來的人,身上繫着圍裙,兩根胳膊上套這白套袖,像是個廚子。
“這是朝陽飯館吧?怎麼了?人都去哪了?”
那廚子還是個小年輕,估計是個幫工,煞有介事的跟他倆指着左手邊的黑衚衕:“沒聽見有人喊嗎?殺人啦!都跑去看熱鬧了!我這是爲了窩住爐子上的火,耽誤了一會,走走走,趕緊一塊瞧瞧去!”
陳曦和江河鳴跑過去的時候,遠遠就見一個人大步迎面衝他們走過來,後面有人邊攆邊喊:“她想跑!她想跑!傷了人想跑!大夥攔住她啊!這麼多血!這不是殺人是啥!”
衚衕裡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偏偏還就只是純粹的看熱鬧,一點都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
陳曦就聽見一個倍熟悉的聲音:“誰跟你說你姑奶奶要跑了?有本事再來啊,看姑奶奶敢不敢再給你一磚頭!”
這聲一出,他身邊的江河鳴都怔住了,呆了一瞬立刻就往前衝着扒拉開人羣:“於青!”
於青拎着磚頭正走到貝澎澎身邊,聽到有人叫她,一擡頭,是陳曦和江河鳴朝她跑過來。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手指一鬆,磚頭掉去腳邊。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兩個片警,穿着警服,這年頭片警騎的還是自行車,吆喝着驅散看熱鬧的人羣:“讓開讓開!怎麼回事?”
一個男人拖着個一頭血的男人攆上來:“警察同志,這小姑娘出手傷人!你看她把人打的!”
警察處理結果,一窩全帶走。
傷者送去醫院,至於動手的那個人,當然全程陪同,也跟去醫院。
至於打人者的同夥,也就是貝澎澎,雖然沒有參與打人,但因爲得佐證,所以先把人帶去派出所。
於青臨走前囑咐江河鳴:“你陪着貝澎澎,她今天喝了不少酒,現在還分不出東南西北呢,你看好她。讓警察聯繫她舅舅家,就許友鬆家!”
兩個片警,分成兩隊,一個帶貝澎澎江河鳴去派出所,一個帶傷者和於青去醫院。
木有警車,好在大晚上的警察攔出租一攔一個準,就是出租車頂多也就只能塞進去警察、兩個男人,還有一個於青。
陳曦一路跟着於青到馬路,眼看她上了出租車,於青從車窗內探頭跟他招呼:“陳曦,今天謝謝你了,也怪晚的了,你快回家吧。”
陳曦搖頭,扒着車窗:“於青,我在後邊打的跟着你。你……你別怕,一定不會有事的。”
於青笑笑:“我不怕。”
醫院晚上只有急診室開門,那個禿頭後腦勺挨磚,血淌了一脖子,估計一開始暈血,整個人懵懵懂懂的,這到了醫院,被護士拿鑷子一戳,“嗷”得一嗓子就叫起來,滿血復活了。
他一邊哆嗦着咬牙,一邊衝抱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於青:“行!行!今個栽你個丫頭片子手裡!別覺得你年紀小就沒事!我這回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於青慢慢舔着後槽牙,沒吭聲。
守在旁邊的片警吆喝了一嗓子:“頭砸破了還這麼多話,嫌挨的還不夠是吧?”
那個禿頭的同夥,忙給警察遞上去一顆煙:“警察同志,這現在的小孩子可不得了!就以前那電影,《少年犯》!《少年犯》!咱哪個沒看過啊?一個個小小年紀的就殺人放火,比大人還狠着呢!我兄弟今個這不就是?本是好心,幫幫人家,沒想到這丫頭能下這狠手!”
片警也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身材挺敦實,長了一臉青春痘,此下打了個大呵欠,推開那人遞過來的煙:“醫院裡不準抽菸。”
又道:“到底啥事,是非曲直的,等你朋友先處理好傷,再一條條追。”
“那是,那是!”
那人點頭哈腰,“再有啥,也不能打人啊!還把人打成這樣,您不知道,哎吆,當時我那一手血啊……嚇的我幾乎沒當場撅過去!”
那禿頭包處理完了傷口,據急診室的大夫說,主要就是外傷,後腦勺被砸開了個大口子,看着挺嚇人,血肉模糊的,逢了4針。
至於有啥顱內損傷,那得等到明天白天去拍個片子再看。
結果禿頭一聽完大夫的話,就捂着後腦勺直叫頭疼,大夫還奇怪:“這剛縫好針,麻藥還沒下去藥性呢,怎麼倒疼起來了?”
禿頭呻吟:“不是皮肉疼,是腦仁裡邊疼……大夫,我不會、不會有啥內傷吧?”
大夫咂摸:“也不一定,估計輕微腦震盪還是有的。”
那禿頭一聽身子就要軟去地上,於青實在沒眼看,把頭別去一旁。
鑑於禿頭強烈要求住院觀察,於是大晚上的去住院部找臨時病房,小片警在走廊上拽住於青:“姑娘,醫院有電話,你呢,趕緊通知你父母,讓多帶點錢過來。不管事出因爲啥,這打人的是你是沒得跑的,這醫藥費你得先墊付,否則把你叫醫院來幹啥?”
於青胸口翻涌,嗓子裡梗的生疼,她點點頭,在護士站借了電話,剛撥出一個號碼,胳膊被人拽住了:“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