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四周陡然出現的像是在流血般的紅色眼睛,一聲聲低低的不耐煩的獸吼聲傳入人耳中,黑袍老者打從心底感受到了一種深刻地威脅,手中一直杵地的尖頭柺杖直直地向前豎了起來。
“星葶,你別搞鬼,別以爲這些古怪的東西就能夠嚇到我白莫,有本事的就把它們擺到明面上來,在黑暗中嚇人,算什麼本事!”對於未知的危險,黑袍老者也顧不得自己的面子裡子了,安撫下躁動不安的心,扯着嗓子對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大叫道。
一陣讓他毛骨悚然的詭異寂靜之後,馬娉婷那淡漠的聲音陡然響起,“如你所願!”
下一刻,黑暗的地洞之中,整個洞頂瞬間明亮起來,擡頭看去,只見成百上千顆夜明珠在洞壁洞頂上熠熠生輝,就像是天空中一粒一粒的星子,其景象美不勝收。更是和洞內隨意堆放於地面上的流蘇錦緞、潔淨南珠、耀眼的金銀交相輝映,只使人目不暇接。
跟隨在馬娉婷和黑袍老者身後走進來的一行人看見這比那躥出地面切口更加夢幻瑰麗的景緻不禁讚歎出聲,“真是奇觀!多麼雄奇的景緻,人造的星河……”
等待衆人讚歎罷了,視線下移,緩緩掃視到黑袍老者身前之際,還來不及感嘆這洞中奇珍之多,也還沒有讓心中那蠢蠢欲動想要偷偷帶走一兩樣寶貝的思慮成爲現實,便驚懼交加的呆立在當場。
一頭頭人身獸頭、人頭獸身。應該說是人和獸組合起來的詭異怪物,拖着長長的涎水,等着血紅的或者滿綠的眼睛凶煞地看向進入地洞的所有人。
黑袍老者已然呆立在當場,好半晌纔回過神來。轉頭,對後進來的傅昀高聲問道:“上將,這些個變異種不是歸溫邑操控麼?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而且竟然,竟然根本不對我們的敵人發動攻擊!”老手顫抖着指向馬娉婷,黑袍老者嘶聲問道。
傅昀此刻也是一頭霧水,只知道直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一羣閃着兇狠眼神,口中散發着怪異氣味,一步步向他逼近的變異種,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吼出聲。“溫邑!溫邑!一定是溫邑,我知道是你,你在幹什麼。還不讓這些東西乖乖聽話。”
“上將,你還是一如以往,中氣十足啊!”傅昀話音方落,一個帶笑的男中音便緩緩散落在空氣中,一身紫色格子旗袍的溫邑施施然從那羣變異種之中踱步而出。
瞧着溫邑一身怪模怪樣的打扮,又見他手捏蘭花指,輕輕撫摸着自己鳳眼的嫵媚模樣,傅昀眉頭直皺,此刻的溫邑哪裡像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女氣如此重。簡直就像是人/妖。忍下喉頭不適,傅昀沉聲開口,“果然是你,那看見我你還不明白該怎麼做麼?
快點,讓你的這些怪東西們把言懿軒馬娉婷一夥人全數剿滅在這裡,那之後,這地上地下的財富,占星一族的一切富貴,就都是我們的了!我應承過你的一切,一定幫你達成。”
“卑鄙!”跟隨帝鴻懿軒進入的溫然聽見傅昀這蠱惑溫邑的話,大叫出聲,“溫邑,你如果還有一點良知,你如果還知道自己是溫家人,你如果還當我是你姐姐,你就不要聽傅昀這個卑鄙小人的話!”
溫然的喊話讓溫邑淡淡挑了挑眉,擡眼瞥向站在一行人中的溫然,陡然勾起嫵媚的笑容,和反射到他臉頰的珠光寶氣,形成一種別樣的誘惑,“我可以理解成,溫然,你是爲了我而來的麼?”
“我是爲了阻止你繼續錯下去而來的。”看向美麗的不似女子的溫邑,溫然微微閉了閉眼,“你幫助做了那麼多迫害無辜人的事情,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做噩夢麼?爲了你,整個溫家從一個醫道之家變成了一個罔顧人命、只知利益和權力的黑色旋渦,你就沒有一點點過意不去麼?”
迴應溫然的確是溫邑一連串嫵媚的笑聲,“這不正是證明了人類的劣根性?如果不是本身心裡就有貪慾,如果不是他們私心裡就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他們想要得到更多,溫家也不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說明白一點,他們能夠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還是託我溫邑的福!
我看他們這些年來,也過得挺好,叔叔伯伯們都腦滿腸肥,在家嫌棄黃臉婆了,就出去在外豎起一片片彩旗,樂不思蜀啊!爲了家人的快樂和享受,我可是在傅家那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研究所裡過了十來年,怎麼,現在,都成爲我的錯誤了?溫然,別把自己當聖母,你一個人的意志怎麼可能扭過其他全部。”
被溫邑犀利的言辭差點打倒,溫然不禁顫顫後退數步,搖着頭,拼命否認那些自己心裡清楚卻從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那你又是爲什麼要替傅昀賣命這麼多年?”馬娉婷淡淡的問話從一旁飄入溫邑的耳中,只見溫邑的臉色陡變,撫摸着眼角,語氣輕柔卻不掩威脅道,“馬娉婷,別忘了,我們的交易,有些事情,我可以欣然告訴你,可是另一些事情,你最好碰都不要碰。”
“是麼?”馬娉婷淡淡一笑,“也罷,原本我也不想管你們這些破事兒,那就按照規則來,現在,殺了這些人,我就會滿足你的心願。”
“很好,我的寶貝們正好餓了,血和肉的滋味,它們渴求很久了。”說着,溫邑便拿出一把竹哨,吹起急促的短音。
那些變異種像是聽見了進攻的號角,移動着笨重的身子,一步一挪地朝站在最前面的黑袍老者衝去。
那些平日裡接受殘酷訓練的軍人們,在長官沒有下令之前,完全不能向後撤退。
只有黑袍老者和傅昀挪動着腳步,向後退去,並且,那身邊那僅剩的八九個黑衣軍人當做盾牌來使用。
領頭的怪物,抓到了傅昀爲了逃跑而推向身前一個黑衣軍人,瞬間便扯斷了他的四肢,一口一口把四分五裂的黑衣軍人吞吃下去,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之中,緊張、不安、驚懼,種種感情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蛛網,黏住所有人。
傅昀一邊向回跑一邊高聲喊着,“溫邑,難道你忘了我這麼多年來對你的恩惠,難道你忘了你製造出的那些不容於律法的東西是誰幫你傾銷的,難道你不怕這樣對我之後,你的真面目會在華國公之於衆麼?”
那二三十級臺階此刻就像是天梯一樣難以爬到頂點,溫邑聽着傅昀一邊逃跑還不忘叫囂的狼狽模樣,嫵媚笑着出聲,“現在,這一切,就是我對傅上將你這麼多年來的‘照顧’所給出的價值相當的‘回報’。
別怪溫邑心狠,這可是馬娉婷的主意,讓你們能夠擁有最意想不到的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也別說溫邑不遵守約定,我想要的,已經有人出更高的價格要幫我實現。趨利避害,人往高處走,不是傅上將,可是您對溫邑說過的呢!”
不好過兩句話之間,又是三五黑衣軍人被那些人獸雜糅變異種撕裂吞食,那宛如極刑的最後一刻,鐵血軍人的慘烈吼聲在地洞中迴環往復,讓人心爲之顫。
從剛剛開始,帝鴻懿軒就一直定定地站在那裡,看向站在溫邑身邊一臉享受笑意的馬娉婷,即使那巨大的怪獸走近身前,也好像無知無覺。就在怪獸要抓住他的剎那間,螟一把抓住帝鴻懿軒的手,拉他往樓梯上避開,指向已經聽從自己命令沒被怪獸吞食的退向樓梯口的數十個軍人,緊急道:“少爺,唯今之計,我們還是離開這裡,保存力量,才能夠打破僵局!”
可是,帝鴻懿軒卻是再也不被攘動,還是看向站在怪獸羣后那個笑得一臉愉悅的馬娉婷,“我不走,丫頭還在那裡,我怎麼能丟下她一個人離開,她心底該是多麼害怕。”
“少爺!”被帝鴻懿軒的固執給打敗,螟簡直都快瘋了,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地,在帝鴻懿軒耳邊,他大聲叫道,“那個女孩,現在已經不是娉婷小姐了,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除了那副身子,她從裡到外都已經不同了!”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不明白,可是丫頭的靈魂還在那裡,因爲被佔據了身體而深深痛苦的、難過的靈魂,我怎麼能夠放棄!”帝鴻懿軒眼中閃過無力而痛苦的光,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他如此不濟、如此無策,一向睿智英明,在商場上揮斥方遒的大腦,瞬間失去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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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和他一起練武長大,如同影子般的武衛螟,又怎會不瞭解帝鴻懿軒心中的痛,“少爺,既然這樣,你就要保護好自己,因爲只有你活着,纔會有人去救那個被壓迫的娉婷小姐,如果連你都丟了性命,還有誰能夠去救你愛的那個女孩?”
似乎終於被說動,帝鴻懿軒深深看了眼站和自己隔着一羣怪物對立的馬娉婷,和螟一起,向樓梯上跑去。
“呀!這麼多人都想跑呢!”馬娉婷看着那一行手腳並用,朝階梯上摸爬滾打的人,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笑容,如冰封刺骨,“可惜啊,既然是你們一再要求來這裡的,現在又怎麼容得了你們自己選擇呢?”
伴隨着馬娉婷話音落下,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打在衆人頭頂,連接着階梯和上面洞口的切口猛然間合上了嘴巴。
而那一羣巨獸已然臨近想要逃跑的一行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