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博老弟,兒子有出息啊。”
“同喜同喜。”
“博老哥,有空一起出來喝一杯啊,上次我家二叔跟你一起跑帝都,學了不少東西,回來我們都羨慕他運氣好啊。”
“客氣客氣,您家二叔是?”
“少年英雄啊,本家果然人才濟濟。”
“哪裡啊哪裡,今年你家這支準備考藥師的藥師學徒可是家族最大的一支啊。”
四周環繞着笑容滿面的各色族人,這樣的情況,一般只有在周博跑商歸來,爲各家計算得益時纔會遇到。如今雖然知道這些恭喜的人大多言不由衷,但他們眼底藏着的卻是羨慕而不是輕蔑。周博只覺得胸口一陣滾燙,臉孔不由自主的發紅,雖然一直都給了兒子最大的自由,也不願意去勉強他,但是如今兒子這樣爭氣了,他這個當爹的反而覺得心酸了。
想到這裡,周博猛然反應過來,兒子呢?速速打發了依舊在他身邊嗡嗡的族人,周博四下環視,在族廳的角落裡發現了面色有些蒼白的兒子,連忙上前兩步,扶了上去。
“蘊兒,怎樣了?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我去藥庫給你要點藥丸過來吧。”大多數族人喜歡直接從藥庫領取草藥自行煉製,一方面可以鍛鍊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對自己實力的認同。而像周博家這樣沒有藥師的家庭,很多還是申請領取成品藥,方便也便宜。
“沒事。”感到元虺順着父親扶住自己肩頭的手臂滑向自己的胸口,周蘊只覺得腦中一片清明,顯然是元虺催動了自己的靈體幫他恢復,他笑了笑,順着周博的姿勢站正了身體,“放心吧父親,我沒事,明天我自己去藥庫領點東西吧。”
“好吧,走吧,回去了。”
“嗯……對了,父親,你最近還需要出遠門嗎?”
“好像沒聽族裡有什麼安排,我應該有幾個月可以呆在家裡。怎麼?你是想要父親陪你去帝都參加考試嗎?”
“不是,不用,我隨便問問。”父子倆的背影漸行漸遠。
偌大的族廳內,熙熙攘攘如同鬧市般的地方突然寂靜下來。隨後,主位上原本緊閉的屏風無風自動,在咔咔咔的聲響中緩緩展開。屏風內,原本族會結束就已離開的坊主一家人站立其中,坊主周通的臉色晴晦難辨,而他身邊的小女兒周藍婷倒是直言不諱:“父親,看來你看走眼了嘛。”
“胡鬧!怎麼這麼跟父親說話?”周通原本有些煩悶的心情被女兒戲謔的話引的更加燥怒。
“好吧,我就說最後一句,叫周蘊的這個表哥我看着就不錯,總好過那個裝模作樣的周謹。”周藍婷不過十來歲,語氣卻是少年老成,與周蘊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滄桑不同,這是一種小大人的口氣。但是小孩看大人的眼光偏偏比較單純,雖然周謹對外總是一副自傲冷淡的模樣,但是周藍婷就是知道周謹骨子裡的暴虐和小心眼,每次看到他看自家姐姐時眼裡流露出來那副功利就覺得他很虛僞,偏偏她家的姐姐還沒感覺,總是認爲這是個優秀的青年。
“胡言亂語,還不去背藥經?就算今年你順利的通過了七等藥師學徒考試,你就不想像你姐姐那樣破格考試幾次嗎?”周通煩躁的揮揮手,順便打擊一下女兒,免得她在自己夫人的溺愛下越來越無法無天。
小女孩完全無視父親的怒氣,轉身,俏皮的將手臂背在身後。一面大聲嘟囔一面跳下主位臺階:“我纔不想破格考試,反正老爸你是沒兒子來繼承這個坊主之位了,招贅的話,不是有我那個優秀的姐姐嗎?所以我樂得自在。”
“這丫頭!”看着身旁的夫人一副掩嘴偷笑的模樣,周通只得嘴上叨叨兩句,疑惑的視線投向族廳的角落:真的是他看走眼了嗎?自打周謹中了那金絲銀環蛇毒開始,這纔沒多久,自己培養了十來年的繼承人突然就像換了個人一般。不,不是,換了個人的恐怕是那個孩子吧。老三家的周蘊,是韜光養晦還是突然開了竅?十三歲就能用精神力讓藥師徽章如此流暢的顯示四等的程度,若是長老會知道了,只怕周謹的地位即刻就要不保。而要是自己的二弟周旭知道了,只怕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啊。
“坊主大人,你在憂心什麼?”周通的夫人偷笑夠了,此刻發現自己的丈夫似乎臉上帶了一絲糾結的神色,便走上前來輕笑的開口。
“突然出現這麼多優秀的孩子,總覺得有些歲月不饒人啊。”周通自然不會把心裡的想法直接說出來,雖然當初他決定培養周謹這個繼承人的時候妻子也是全力支持的,但是當時妻子也明確的表示過,能夠走到哪個地位全靠個人的努力,周通私人不應該插手過多。
坊主夫人冷冷的呲笑了一聲,站起身走到族廳中央,回頭,仰視着主位上的周通,氣勢卻毫不示弱:“你動用坊主私人藥庫裡的東西,我全都清楚,之所以默不作聲,只是因爲你之前都是小打小鬧罷,可是最近你越發的變本加厲,連數代坊主留下的稀有提升精神力的藥丸也動用了。你大概忘記了,雖然你是青木周氏的坊主,但是青木周氏並不是你個人的藥坊。當年你能夠接任這個位置,除了我父親---——上任藥坊坊主的大力推薦外,你自己的能力出衆纔是最重要的原因。青木周氏的坊主之位是能者居之,而且在坊主的眼中,家族利益應該高於一切。之前你大力扶持周旭家的小孩,我看看那小孩天份人品好像還不錯,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但是現在,有了更出色的子弟,除了你的眼光要放長遠些,更不應該縱容其他人打壓家族中優秀的人才。青木周氏是藥師家族,我是家族懲戒席的長老,若是有人對族人使用陰謀手段,會受到族裡什麼樣的懲罰,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提醒下週旭家的小傢伙吧,專心準備自己的考試纔是最重要的。”
丟下這些警告,坊主夫人斷然轉身出了族廳。
目送着夫人離開族廳,周通有些泄力的跌回座位中,苦惱的扶住自己的額角:曾經因爲自己沒有兒子,無法培養合乎自己心意的繼承人,他一度頹廢。後來是妻子建議自己在本家子弟中尋找,他確認了二弟的兒子資質天賦都是上上選,纔算是定了全心培養的人。可是突然之間,這十來年的心血似乎都付之流水了,他的失落恐怕是常人無法想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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