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周氏從鎮外擡回了一個人,全身被包裹在被褥中,僅僅能從臉頰的縫隙處看到一絲蒼白的顏色,被嚴密看護的這頂軟轎迅速的擡入了青木鎮的鎮門口,而似乎早已接到通知,青木周氏派出了大量的族人將一條直通周氏氏族大門的道路清理出來,軟轎幾乎沒有任何停滯的便進入了目的地。而因爲大量族人出現在街上,很快,青木鎮上大小藥師勢力都得到了一個消息:青木周氏的天才少年周蘊,被人發現昏厥在青木山頂,精神海空乏,丹魄亦消耗殆盡,現在生死不明。
得到消息的家族,幾家歡喜幾家憂,平時與青木周氏交好的小藥坊自然擔心不已,原本以爲青木周氏撐過了帝都叛徒的內亂,接下來應該修身養息之時卻又發生了周蘊似乎重傷的事情,接下來的走勢更加無法明瞭了。而平日與青木周氏處於敵對狀態的氏族,卻更加的愁眉不展,消息是從青木周氏的族人中口口相傳出來的,周蘊是重傷是輕傷沒人能保證,若真是重傷,那麼重傷到何種程度呢,是會重傷不治還是會重傷修養?若是輕傷,那麼青木周氏爲何一再放出這樣的消息,是爲了迷惑敵人還是乾脆就打算一網打盡他們,更有甚者,周蘊是不是真的受傷還不得而知,從帝都傳來的信息,這名少年已入帝都高等貴族的法眼,即便是當時在帝都,敵對貴族派出的私兵也不能把他如何,他現在又怎麼會重傷呢?
菲爾德瑞德有些好笑的看着親叔叔幾乎要把他那鋥亮的額頭撓出血色來,他不由自主的在心裡暗歎:無論周蘊是真傷還是假傷,他終究還是將整個青木鎮的藥坊氏族震懾住了,他的存在,已經是一個最大的未知數,每一個想對青木周氏下手的人,都不得不好好的估量一下他的存在。
“這小子……”老者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放下了撓頭的手,看向菲爾德瑞德的目光裡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比較,隨後又有些淡淡的遺憾,“青木周氏終於出了一個奇葩,你小子要不是當初沉迷於那條美女蛇,如今的成就只怕不在周蘊之下。”
菲爾德瑞德稍稍擺正了神色,對於親叔叔發泄似得稱呼,他並不想反駁什麼,帝都之行後,他對於誰親他誰恨他,早在心中有了一筆明賬,如今再提起那個女人,他不能說心已平靜無痛無哀,但至少,他能夠平心靜氣的聽下去,這就是很大的進步了:“叔叔,成就的早晚並不算什麼,只要有成就就行,我現在已經清醒了,所以,請你們相信我吧,我不會再幹糊塗事情了。”
老者滿意的拍了拍瑞德的肩膀,不再贅敘什麼。
寂靜的大廳內,人頭攢動,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形,還是周謹在青木山上被元虺咬傷時纔有的,而這一次,來的人沒變,躺在軟榻上的人卻變了。還是少年的模樣,但是臉色蒼白,渾身乏力,從青木山上回來到現在,也只是睜開過一次眼睛,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又再次睡了過去。周蘊的母親坐在軟榻旁,雖然沒有痛哭出聲,但是淚水卻是靜靜的在她臉龐上流淌。自家的地位在氏族裡提高了,每次出門碰到族人,不管是長輩還是晚輩都主動上來招呼着,周蘊的母親原本很開心這一切,但是她突然發現,這樣的改變並不是因爲她的丈夫而是她十四歲的兒子爲了家族在帝都大放異彩的結果,她的兒子是她的驕傲,可是現在,她的驕傲躺在軟榻上,生死不明,她突然後悔了,她在心中無數次的吶喊,她還是希望回到原來的生活裡,軟弱的丈夫,內斂的兒子,至少大家都是平平安安的。眼淚猛然洶涌起來,周蘊的母親明白,雖然自己這樣想,但是她絕不能說不出口,別的不說,就是自己的丈夫,也不會允許她有這樣的表態的。
主位上,定定的看着藥閣幾位常年不出閣的長老挨個上前爲周蘊檢查身體的周通神色非常複雜,在看到周頂等人帶回來的周旭的時候,雖然早已接到了報告,知道周旭做過些什麼,但是看到他那副癡傻的模樣之後,周通還是忍不住心酸。做爲血緣最近的兄弟,周通看着周旭人到中年,兒子不知所蹤,自己又犯下彌天大罪,整個人癡傻起來,雖然這樣的癡傻救了他一命,但在那一刻,周通還是不由自主的埋怨起周蘊的狠辣。
身邊響起了輕輕了一聲冷哼,周通收回了心神,知道這是重掌“懲戒堂”的妻子發出來的警告,雖然大長老周平當初是以遺言的方式要求自己的妻子重掌“懲戒堂”,按理說大長老現在平安到家,這條指令就不需要遵守了,但是在長老例會上,這條指令被順利的通過,而自家夫人也毫不客氣的接下了擔子,周通很清楚,這是長老會在對他的敲打,對他選錯了接班人,縱容了親第的敲打,而自己的夫人,家族利益永遠最高的女子,自願當起了這根棍子。周通在心底裡苦笑了一下,他自己也想的很清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夫人的位置相當必要,他安心的當個妻管嚴,可能在氏族裡的支持會更加提高。
年長的幾名長老已經完成了診治,而家族幾位等級較高的藥師們也依次上前探查起來,隨後幾人召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間或爭執一下後,藥閣的周瑞長老給出了最後的藥方,養!
養?怎麼養,所有的高等靈藥靈品就當不花錢一樣往下倒吧,周蘊現在的情況不是藥武全廢,而是靈境和丹魄的容量變大了,原來的內勁和精神力渺小的就好像消失一般,所以,只能養,用最好的藥物最好的功夫,慢慢養,將他那廣闊的靈境和韌性十足的丹魄填滿。
在場的每個人都流露出了羨慕的眼光,但是很少見的這次竟然沒有族人提出反對意見,平日裡對本家意見多多的族人們,這次都集體噤聲。原本還等着舌戰羣儒體現自己存在感的周通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了祠堂的方向,那裡還擺着帝都運回來的靈柩,需要挑一個合適的日子啓封,他收回了目光,不得不在心裡承認,這名少年,已經得到了氏族的認可了,不單單是長老會或者是本家,而是整個青木周氏氏族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