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周旭周謹父子的歸隊,青木周氏已經完成了所有的考覈,有的人順利的通過了考覈,有的人卻再次失敗。大長老周平看着完全沒有精神的周旭兩父子,主動出面,收整了隊伍,向投宿的旅店走去。而隨着隊伍的行進,衆人終於知道了周謹的考試成績,考覈通過了,但是,是六等藥師,放在其他七等藥師身上,只怕都會欣喜若狂,但是放在一向是天子驕子的周謹身上,打擊不可謂不大,也難怪平時繃直的脊樑骨,現在隱隱看來都有些彎曲了。隊伍中細小的議論聲在大長老周平眼裡的視線下漸漸消散,但是族人們的目光卻再次暴露了他們的心思,扼腕嘆息的,幸災樂禍的,洋洋得意的,滿腹心思的。每個大家氏族裡有的這裡都有,周蘊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眼角的餘光,專心走路,這次最好的成績,看來就是周頂表哥了。
回到旅館,各家族人回了各自的房間,周蘊知道他們回到屋裡仍有一番討論,但是周蘊已經無暇去顧及了,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一覺,眼角處,大長老周平在原地躊躇了一下,終究還是走向了周旭父子的房門。周蘊搖搖頭,轉身正想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迎面碰上了周頂,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恭喜了表哥。”恭喜了,氏族對於帝都學院學習的全額贊助,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落在了周頂的身上。
周頂的表情有些奇怪,原本應該是要喜悅的,但是看上去又有點嫉妒,他壓下心中的酸意,輕輕的開口:“應該是我恭喜你,周蘊表弟。”有資格參加三天後的第三輪考覈,不管是否成功,如此稚齡在皇族和貴族眼前露臉,周蘊纔是這次家族藥師考覈裡最大的贏家。
周蘊笑了笑,明白周頂的意有所指,他側過身,讓開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房了。”
周頂也側過身,自周蘊身旁走過,簡潔的丟下一句:“好好準備,考試加油。”
房間內,周旭一臉的失落,大長老周平坐在他對面,面前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周旭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神看向了窗邊的周謹,他背對着兩人,視線望向敞開的窗外。
“周旭啊,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周謹並非是沒有實力,只是這次的意外影響了他的情緒,所以才這麼多失誤,回去之後,好好準備,明年再來也是一樣的。”作爲家族的大長老,周平雖然一直看不慣這兩父子,但是畢竟還是一家人,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周平不可能也不會落井下石無動於衷。
“大長老,我明白。”周旭的失望任何人都無法體會,原本爲兒子鋪好的康莊大道彷彿一下子崩塌了,他還不能在話語裡埋怨其他人,他只能默默的承受,想想自己這樣一個老道的成年人都受不了,那自己那個風華正茂的兒子不是更難接受麼,否則也不會水準失常的才通過六級藥師考覈。想到這裡,周旭衝着窗口邊的兒子叫道:“謹兒,你沒事吧,過來這邊坐,窗戶那邊風大。”
背對着他們的青年,消瘦的背脊彷彿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一片靜寂裡,大長老和周旭面面相覷,周旭忍耐了一下,還想再開口,青年轉過身來,臉龐上一片平和,就連往常的戾氣都不見了,彷彿從頭到尾從裡到外改頭換面一般,他笑的有些謙遜:“我知道了,父親,大長老,這次是謹兒的錯,謹兒下次會做的更好的。”
告辭離開的大長老周平總覺得有哪些不對勁,但是真要說起來,他又說不出個子醜寅卯,看着一臉平靜安慰父親的青年,大長老周平搖了搖頭,還是走出了房門,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沒有回頭的他,自然也沒有看到周謹眼中的陰毒之色,那打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惡毒,讓原本坐在周謹旁邊享受兒子安慰的周旭也不由得心生冷意。
“謹兒?”周旭有些忐忑,兒子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太對。
周謹收回了目光,有些嘲弄的眼色落在了父親的臉上:“什麼事情?父親?”
“你……”兒子眼中的蔑視,兒子眼中的不耐讓周旭無法再說下去,但是他又覺得如果自己不說點什麼,事情會變的更糟糕吧,“你怎麼了?”
“周頂,周蘊,很想去帝都學院嗎?不,你們不會有機會去的,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有好日子,殘廢的人,家族和帝都都不會再留戀的,哈哈哈哈。”周謹低聲咬牙切齒,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陰冷氣息讓周旭無法安心,他猛然一把扣住兒子的肩膀:“謹兒,你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了?”揚手打掉周旭的手掌,周謹憤怒無可抑制,“自從那個廢物得到了那條蛇,我的事情就沒順利過,你不是許諾過會幫我處理的嗎?結果呢?他現在居然有資格參加三天後的第三輪考試?老爸,你到底是不是我老爸啊,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啊?你有沒有爲我着想啊?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到氏族裡,那些小人還會老實嗎?那種見風轉舵的傢伙們,我們倆父子只怕還沒回到青木鎮,他們已經能把謠言傳遍氏族了!”
周旭的臉突然漲的通紅,謀算老三和老三家兒子的事情失敗,聽從他命令的護衛隊小隊長也轉投他人,他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老三會在氏族裡揭發這件事情,雖然他有一百條理由可以推掉他們的指認,但是,做過虧心事的人還是會怕鬼敲門啊。但是如今聽到兒子的指責,他突然後悔了,他爲什麼只派那個小隊長去做事呢?他爲什麼不親自帶人在商隊回來的必經之路上守候呢?只要老三家的任何一個人受傷或者是死亡,那個叫周蘊的廢物小子就不會來到帝都,謹兒的壓力也不會那麼大。在同樣經歷過那場考覈的意外後,如果沒有周蘊這小子的多事,周頂也不可能順利通過考覈的,這樣的話,大放異彩的還是自己的兒子,二十來歲的六等藥師啊,這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成就了,但是在那兩個人的照耀下,自己的兒子已經暗淡無光了。
“謹兒,你放心,父親知道怎麼做,等我們回去氏族以後……”
“不必了!我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周謹笑的嘴角似乎咧到了耳根,詭異的讓人心中陣陣發冷,“就在帝都,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