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奕乃書香世家楊家幺子,寧薇母親楊氏最小的嫡親弟弟。
出身書香世家的楊家子弟,每個都是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之人,楊奕的幾位哥哥,如今都在白鹿書院教學,博學之名廣爲流傳。
楊奕和他的哥哥們相比,卻是一個異類。
他自幼不喜讀書,性情灑脫不羈,又不失圓滑,平日裡種花養草,鬥鳥遛狗,不務正業。
她的父親楊老太爺晚年得子,欣喜異常,倒也沒有過於苛責與他。
只是他如此作爲,恐影響孫輩幼童,實在不便留在家中,便給他在京城買了坐小院,把他趕來了京城。
旁人只以爲楊老太爺是怒其不爭,纔將他安置在京城。
殊不知,楊家雖未書香世家,也要了解朝中動向,而楊奕便是他們放在京中的眼睛。
楊家人這樣做,倒不是有何圖謀,只是爲他們的祖業白鹿書院尋求壯大的時機而已,退一步說,即便無法壯大白鹿書院,能清楚知道京中動向,對他們楊家來說,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甯浩磊來京趕考,楊奕自然是清楚的。
起初他也找過甯浩磊,邀他去自己家中暫住,只是甯浩磊早已找好了客棧,便將此事作罷。
今日甯浩磊高中,他得到消息,便立刻趕了過來。
“讓幺舅久等,是浩磊無禮了,幺舅快快請進。”
甯浩磊迎出府,笑容真切熱情。
他家與楊家素來秤不離砣,關係極爲親密,其他幾位舅舅嚴肅沉悶,寧家幾個兄弟姐妹對他們極爲尊敬,而楊奕三十出頭,年歲相差較小,且爲人風趣瀟灑,和他們關係最爲融洽。
楊奕笑眯眯的跨過門檻,望着甯浩磊調笑道:“大外甥如今可是狀元爺了,怎敢勞你親自迎接?”
甯浩磊臉色曬然,“幺舅莫要取笑浩磊了,不管得了什麼名利,浩磊也不敢怠慢了幺舅。”
“哈哈,是了,狀元爺小時候做的蠢事,我這個做舅舅還記得清清楚楚,量你也不敢怠慢了我。”
楊奕得意洋洋的神情,讓甯浩磊滿頭黑線。
寧薇則在一旁偷笑不已。
楊奕注意到甯浩磊身後的寧薇和齊玄宸,大聲的開口問道:“這兩個黑小子是哪裡來的?怎的沒有見過?”
寧薇笑容一頓,表情幽怨,齊玄宸則將頭撇到一邊,沒有理會。
“幺舅裡邊說話。”甯浩磊對楊奕使了一個眼神,他會意,徑直往屋裡去了。
在房中坐好,寧薇幽怨的出聲道:“幺舅,你怎的不認識外甥女了,還笑薇兒是黑小子!”
楊奕聽到寧薇的聲音,立刻湊了過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嘖嘖嘖…好好一個漂亮丫頭,怎麼把自己倒騰成這樣,這以後還如何能嫁得出去?”
“幺舅而立之年,還未娶親,怎好意思說薇兒,薇兒如今可才十四呢!”寧薇瞪圓了眼睛,開始揭她幺舅的短處。
楊奕一聽這話,面色訕訕,他小聲道:“丫頭這麼大聲做什麼?旁人聽了還以爲你幺舅我有何隱疾呢!”
寧薇‘噗哧’一笑。
楊奕又將目光投向了齊玄宸,問寧薇道:“這小子一直跟在你邊上,可是新找的護衛?”
齊玄宸結舌,他覺得楊奕是故意的。
他雖然塗黑了臉,可是以他的氣質,怎麼可能像是護衛?
見寧薇笑得花枝亂顫,他繼續鬱悶的別過頭,不搭理楊奕。
轉而又想到,若他真是寧薇的侍衛好似也不錯呢!起碼能時刻陪在她身邊,想想都美。
甯浩磊臉上揚起一絲笑意,解釋道:“幺舅切勿亂言,這位是六皇子殿下。”
“…”楊奕面色一頓,頗爲有禮的起身,拱手道:“原來是六皇子殿下,草民冒犯了。”
齊玄宸不知在想什麼,自顧自的頻頻發笑。
寧薇無語的扯了扯嘴角,對楊奕說道:“幺舅無需對他客氣,視作無物就好。”
這回輪到楊奕傻眼了。
他的目光在寧薇和齊玄宸之前徘徊了許久,心中驚訝連連。
這薇丫頭和六皇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怎的如此熟絡?
有問題!
他疑問的看向甯浩磊。
甯浩磊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自從齊玄宸見過寧薇後,就一直纏着她,寧薇原本對他不屑一顧,如今卻走得這麼近,這中間到底有什麼牽絆,甯浩磊實在搞不明白,但他起碼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齊玄宸定是看上自己六妹了。
房裡的氣氛一時怪異了起來。
“的確不必客氣,反正日後都是一家人。”齊玄宸突兀的開口道。
寧薇:“…”
甯浩磊:“…”
楊奕:“…”
“當着幺舅的面,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呢?”寧薇怒道。
齊玄宸一臉理所當然,回道:“說事實。”
“哼!狗屁!”
“寧六,你大膽。”
“就大膽了,你怎麼着?”
“爺…爺遲早讓你好看…”
“你倒是來啊,本小姐還怕你不成?”
“你你你…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誰要你養了?你想養本小姐還不稀罕呢!”
“…大膽寧六。”
“嗤 ̄”
甯浩磊和楊奕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他們怎麼感覺這是小兩口在吵架?
看這六皇子如此慫包,簡直被寧薇壓得擡不起頭,雄風不振,他們兩個默默地在心中搖了搖頭。
齊玄宸若是知道他們將自己視作慫包,不知會作何設想!
……
回清暉園的路上,齊玄宸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交給寧薇。
“七百五十萬兩。”
寧薇微笑着接過,笑道:“想必齊玄瑄這次氣吐血了吧!賠了這麼多銀子,不知道他的賭坊還能不能開下去?”
見她一副幸災樂禍的小模樣,齊玄宸皺了皺眉,不解的問道:“你連他的模樣都未曾見過,爲何如此討厭他?”
“氣場不合!”寧薇笑容微凝。
齊玄宸聽言,手指不自覺的在大腿上敲了敲,終究是什麼都沒問。
他可以等,等到她主動告訴他。
寧薇掂量着手中的銀票,暗暗思索怎麼用這些銀子賺來更多家財。
……
清暉園的租期已到,寧薇沒有再續,去城外繞了一圈,正式換回女兒裝扮,住進了狀元府。
她一住進來,便雷厲風行的整頓了一番,狀元府中蠢蠢欲動的人沒了動靜。
那些旁人刻意安排的丫鬟,更是被寧薇以各種藉口趕了出去,因爲這,寧家六小姐囂張跋扈,難以伺候的名聲也傳開了。
不過,寧薇並不在意,每每聽到此種風言風語,都付諸一笑。
只不過,防住了府內的暗算,終是防不住有心人蠻橫的必殺之心。
寧家六小姐進京的消息迅速傳出,侯府後院中的一處院落之中的杯盞一朝全毀。
這天晚上,寧薇所住的院落裡,潛進一個個敏捷的黑色身影。
他們準確的找到寧薇的房間,戳破明紙所糊的窗戶,往裡吹了一管迷藥,隨後封死了門窗,將帶來的火油倒在寧薇房間的周圍。
火來的又快又兇猛,以燎原的速度迅速席捲着院落一角,濃煙襲開牀幔,牀榻上的錦被中的人影,不曾動彈分毫。
睡在外間的劍眉被濃煙嗆醒。
秀眉緊鎖,衝進內間,抱起牀上裹着錦被的人,飛快衝到門口,一腳踹在房門之上。
她這一腳,看似輕柔,實則力大非常,門板搖搖晃晃,竟然破出一個大洞。
劍眉緊緊的抱着懷中之人,衝出了火場。
正欲撤離的黑衣人,見到此景,微微一愣,又立即回過神來,將劍眉團團圍住。
劍眉神情緊張,結結巴巴的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爲什麼要害我們家小姐?”
黑衣人並未理會她,各自拔出腰間的利劍,迅速向劍眉靠近。
劍眉嚇得全身顫抖如糠篩一般,她驚慌的喊道:“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我家小姐可是寧老侯爺之後,你們敢傷她,定會不得好死!”
其中一個黑衣人聽到此話,嗤笑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無需多言,還是乖乖和你主子受死吧!”
劍眉嚇得癱倒在地,哽咽不已。
“今天落到你們手裡,我便只能與主子一同赴死了,一看便知衆位都是英雄豪傑,可否告知到底是誰要害我家小姐性命,下了黃泉我也好對小姐交代。”
黑衣人聽言,將長劍架到劍眉的脖子之上,邊揮劍,邊戲謔道:“侯府貴妾馮氏,下了地府記得找閻王爺告她一狀。”
劍眉聽到此話,眉頭舒展,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哪裡還有半分驚恐之色!
她將錦被和錦被裡裹着的棉被,往黑衣人身上一扔,俯身躲開他的長劍,迅速靠近,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黑衣人聽見自己的脖子‘咔嚓’一響,便雙眼翻白倒地。
就在這時,一直在暗處看着的星海也終於出手了。
寧薇和甯浩磊,還有齊玄宸,站在另一邊沒有着火的院落窗口,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
“看不出來,劍眉還挺會作戲呢!”齊玄宸心情頗好的調侃道。
寧薇笑了笑,沒有做聲。
齊玄宸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事?”
“這羣人不過是烏合之衆,”寧薇收回目光,轉身走到凳子前坐下,“即便是抓了他們,隨他們攀咬,也傷不到侯府根基。”
“不過,火燒狀元府的罪責可不小,馮氏有得受了。”
齊玄宸點點頭,在寧薇身邊的凳子上坐下。
甯浩磊接話說道:“這個馮氏只有寧海瑤這一個獨女,如今寧海瑤死了,她勢必會與你不死不休,還是快些除去纔好。”
寧薇笑道:“這是自然,寧海瑤因我而死,我早已猜到會有今日,馮氏倒是勇氣可嘉。”
勇氣可嘉!
齊玄宸抽了抽嘴角,想起方纔隱藏在院子周圍,一直未曾動手的幾道人影。
他知道那些是寧家的影衛。
有他們在,即便寧薇沒有提前防備,這羣黑衣人的下場定然也不會好過,馮氏這般明目張膽,到底是勇氣可嘉,還是蠢鈍如豬?
甯浩磊則但笑不言,這等無腦的手段,只怕是連夏老夫人也不知道吧,以夏老夫人的心機,她是不可能容許馮氏用這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爛招的!
“幾位主子,刺客已經全部生擒,這些人如何處置?”星海前來詢問。
寧薇悠悠一笑,道:“這些人火燒狀元府,自然是送去刑部衙門,半夜三更的,記得敲鼓時力氣大一些,免得裡面的人聽不見。”
“是。”星海領命而去。
刑部執掌刑罰,如今京兆府府尹之位空懸,新任京兆府尹寧昌興還未上任,所有公職都暫交刑部處理,寧薇將這些人交給刑部衙門,無絲毫不妥。
“刑部向來公正嚴明,看來馮氏貴爲侯爺貴妾,也免不了要受牢獄之災了。”
齊玄宸言罷,與寧薇打了個招呼,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