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不知道,在她爲華瑾大公主驚豔之時,華瑾大公主同樣對她訝異不已。
華瑾大公主對寧薇的身世並不陌生,她早就從南夜嘴裡聽過一些有關寧薇之事。
先前在大殿之中,她只顧望着齊玄宸,並未分神細看寧薇。
華瑾大公主本身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人物,許是因爲自身容貌太過出衆,她反而不是那麼在意長相。
寧薇的長相自然不俗,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出色許多。
然而,最讓她驚訝的,是寧薇周身沉澱的乾淨氣息,還有她那與年齡不符,從容不迫,灼灼其華的氣質。
最重要的是,華瑾大公主竟然絲毫看不懂寧薇。
看她的眸子,清澈見底,毫無雜質,純潔的如同陽春白雪,可是華瑾大公主卻清楚,她並非如此,眼前這個兒媳,非但不是什麼陽春白雪,還是一個頗有謀算的姑娘。
她不過十六七歲,何以會這樣不同?
華瑾大公主一雙慧眼,竟然看不透一個年紀輕輕的寧薇,這讓她實在有些意外!
原以爲寧薇只是一個較爲聰慧的姑娘,如今卻是覺得她深不可測。
難怪宸兒一心向她!華瑾大公主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大公主來尋皇姑姑麼?”寧薇笑容和煦,不失敬意,隨口一問便打破了初見無話的尷尬,恰到好處。
華瑾大公主亦是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笑着回道:“宮宴無趣,左不過是飲酒作樂,本宮沒有興致,不如來此坐坐。”
想到了什麼,華瑾大公主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搖穗’二字和解?”
“…”寧薇微微一怔,想到她和齊玄宸將搖穗園改成冠雲園之事,還以爲華瑾大公主這是在興師問罪。
這彎也轉的太快了些!
華瑾大公主約莫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過頭,又道:“穗,可指野草,卻也可以說是稻穗,搖穗,也可解作碩果累累,不知本宮所說的可對?”
“…”寧薇微微瞪大了眼睛。
華瑾大公主原來是心急解釋麼?
她是再告訴寧薇,她並非認爲齊文帝是無所歸依的野草,並非是在貶低齊文帝,反倒是在祝願,祝願他可以碩果累累!
原來,都是她和齊玄宸先入爲主,想岔了!
寧薇有些心虛的抿了抿脣,“大公主說的是。”
“不過,搖穗二字的確不如冠雲好,”華瑾大公主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揺字容易讓人想到飄搖,的確有些悽凜。”
“其實搖字也可解作扶搖直上,那日擅改園名,是我輕狂了。”清楚誤會了華瑾大公主,寧薇倒也很是坦然,承認自己輕狂。
華瑾大公主卻是搖了搖頭,感慨道:“這不怪你,是本宮對不住宸兒在先。”
寧薇默然,這話她並不想接。
一旁的齊貴太妃許是察覺寧薇不想接話,便轉移話題,對寧薇說道:“上次宸兒過來,沒說上幾句話,便匆忙離去,我還未來得及問他,如今正好問你。”
“皇姑姑儘管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不會有所隱瞞。”寧薇溫順回道。
齊貴太妃點了點頭,悄悄用眼睛的餘光瞟了華瑾大公主一眼,輕聲問道:“你父皇他還好麼?早前說是他的舊疾時常發作,如今痊癒了麼?”
有關齊文帝之事,齊貴太妃也是早前從華瑾大公主嘴裡聽到的消息,並不知道齊文帝現狀如何。
華瑾大公主對齊文帝的身體狀況知道一些,卻也不如寧薇清楚。
聽到齊貴太妃問起這個,她心神一顫,豎起耳朵,十分認真的等着寧薇回答。
“皇姑姑儘管放心,父皇龍體康健,再無半分隱疾,比起青壯男子也不妨多讓。”
寧薇說的是大實話,不是爲了安慰齊貴太妃而編造的謊言,畢竟她的靈氣可不是吃素的,有她毫無保留的爲齊文帝調理,齊文帝想不康泰都難。
想到那突然消失的靈氣,寧薇心中有些迫切,很想立即去樹木茂盛之處查看一番。
不過,此時並不是提出離開的合適時機,她只好將那些急迫掩下。
華瑾大公主聽了寧薇的話,知道齊文帝安好,悄悄鬆了一口氣,想到了什麼,忍住輕聲問道:“聽說宸兒曾經傷到後腦,還曾癡傻了一陣,如今可還有隱患?”
“他從未癡傻,只不過是覺着有趣,貪玩扮癡罷了,大公主不必擔憂。只不過,當時他的確受了大苦,也嚇壞了好多人,如今都過去了,日後不會再有隱患。”
想到齊玄宸前世因爲那事,癡傻多年,到死都不曾恢復清明,寧薇心中不無唏噓感嘆。
劍眉聽了齊貴太妃和華瑾大公主的問話,心中也忍不住唏噓。
這些身在高位的女子,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尋常之人,她們所擔心的,終究是家人的安危與否。
然則,她們顯然對小姐的醫術並不瞭解,也不清楚小姐的醫術到底有多麼神奇。
有小姐在,怎麼可能會讓皇上和主子有事?
劍眉不知道,她家小姐很有可能已經失去了,先前那出神入化的‘醫術’!
這時,華瑾大公主再度出聲說道:“本宮知曉,他們都是曾經經過你手醫治過的,正因如此,本宮相信你的醫術。讓你孕中前來西魏,是本宮對不住你,你要什麼補償,儘管相告,但是本宮請求你,一切要治好勤兒。”
華瑾大公主情真意切的開口請求寧薇,依然將勤帝的性命託付在了寧薇手中。
寧薇微微一怔,想到那無故消失的靈氣,心中倍覺不安。
寧薇並不會爲人醫病,她那出神入化的醫術,不過是倚仗靈氣罷了。
靈氣擁有強大的生命之力,它一旦進入人體,便能爲人帶來勃勃生機,從而達到治療疾病,調養身體的效果。
如今她控制靈氣的能力有可能已經消失了,她實在沒有底氣保證什麼,甚至不敢隨意應下華瑾大公主。
除了擔心她和齊玄宸,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安危之外,她也不願給人一個可能毫無迴旋餘地的假希望!
左思右想,寧薇最終沒有透露自己的問題,只是輕聲說道:“我會盡力的。”
這樣的話是醫者說慣了的,華瑾大公主和齊貴太妃,包括劍眉,皆沒有覺察出此話有何不妥。
只有寧薇知道,她此刻心虛的很,若是平常,她還會加上一句讓病患家人放心之類的話,此刻卻是無法違心說出。
然,她也不能不管不顧說出自己無法再爲勤帝治病。
首先,異能有沒有消失,尚且不能確定,她若是貿然說出不能爲勤帝治病,無人會相信,因爲她之前的的確確治好了許多人。
二來,勤帝的病,原本就是她和齊玄宸手中的籌碼,若是她真的無法爲勤帝治病,那她和齊玄宸的處境便堪憂了!
她不自覺的輕撫着肚子,心中忍不住憂慮。
眼看孩兒很快就要出生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能出問題啊!
突然,她腦海中浮現出智善大師說過的話。
不禁心頭一震。
莫非,智善大師說西魏必將易主,暗示勤帝終究身死,莫非就是因爲異能突然消失的緣故?
沒有異能,她就無法治好勤帝,治不好勤帝,勤帝定然會病死,他死之後,齊玄宸身爲西魏皇族嫡系最後的血脈,加上華瑾大公主的權勢,齊玄宸自然極爲可能登基爲皇!
然而,改朝換代並非這般簡單之事,其中又不知要經歷多少腥風血雨?
難道,造成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她的異能?
想到這裡,寧薇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她扶了扶額,眉頭輕皺,當華瑾大公主問起她是否不適,她便點頭說道:“不知爲何,聞着佛堂裡的檀香久了,頭暈的厲害,許是薰着了,不知我可否去御花園走走,聞些花香,約莫便好了。”
華瑾大公主聽言,連忙吩咐宮人,將寧薇領出小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