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未怒,太子竟似要魚死網破,拼死一戰了,慌忙扯住越宮璃的衣袖,苦口婆心勸導:“殿下,此時不宜與瑞王硬碰硬啊!全身而退纔是上策啊!”
“殿下,萬萬珍重啊!”兩旁的戰士齊聲哀求,既然必有一死,他們也希望自己死得其所。
“殿下!快看!”許樺擡起頭,看到護城河對岸的情形,一臉又驚又喜的表情,“那是誰的援軍到了!”
話音一落,所人都擡眼向下望,對岸是誰一馬當先,身先士卒,身手敏捷到令人眼花繚亂,刀鋒卷着白雪,如同滾滾白浪,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一片狼藉。
宮牆之後,立即發出一陣歡呼,許樺問:“殿下,瑞王敗矣!”
“趁此機會,殿下快撤!”
“不,再等等!”越宮璃和他們一樣驚訝,看不清對岸的人是誰,他可不記得哪裡還有這樣一支驍騎力量供他驅使,莫非是母后?
背後出現這樣一支力量,越宮景臉上的驚詫不亞於越宮璃,他其實很難受,越宮璃剛纔那一擊,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除了傷口,全身上下都在痛,他只能壓抑着,不顯露出來。現在有了這麼一支彪悍的力量,他的人兩相分離,只怕越宮璃又多了幾分勝算。
白煅幾個更是像見了鬼一般,“那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身後喊殺聲震耳欲聾,驍勇善戰的御軍跟這些人完全不能相比擬,對方來勢之快之猛,讓人震驚萬分,轉眼之間前頭部隊就已經衝到近前,與御軍的人馬混戰到了一處。兩股浪頭正面撞擊在一起,戰刀雪亮,衝殺之間,有大片的鮮血噴涌而出,像是滾燙的岩漿灑在雪泥沃土之上。
“殿下!”
“殿下!”
他們應該怎麼辦?看着自己的兄弟營被人無情虐殺,越宮景身後的木字營、春字營等將領,目瞠欲裂,心如火焚。前有宮牆擋道,後有河水幽深,若對方的人馬將對面的御軍斬殺殆盡,那廣場之上的他們,也將被前後夾擊,再無生路。
河對岸,御軍赤字營大統領沉穩的古奮揮刀厲喝:“保持陣形!殺掉他們!”
滿身鮮血的秋字營統領一劍刺穿衝到近前的敵人喉管,臉上再無淡定沉着的風範,一把抹去了臉上的血水,高聲喊:“兄弟們!我們從來沒有打過敗仗!我們從來不怕死!向前衝!給我狠狠殺!”
“是!我們不怕死!我們不會死!”戰士們一邊揮刀一邊將絆腳的屍體踢到一邊,殺聲和慘叫聲震耳欲
聾,血泥滾着肉醬灑了一地
風聲呼嘯,殺聲震天,戰馬的嘶鳴聲和戰士們重傷倒下時發出的慘叫聲混在一起,場面如同被煮沸了的滾水,什麼計策,什麼韜略,都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此時此刻,人人都好似瘋了一樣,紅着眼睛向對方揮出刀劍,斷裂的肢體、噴濺的鮮血、砍掉的腦袋,像是一排排秋草一樣倒下去。殺人者立刻被人所殺,臨死的人卻仍舊不忘抱住敵人的大腿爲自己的戰友贏得攻擊的時間,戰鬥慘烈到無法想象的地步。
此刻最高興的人大概就是越宮璃了,這些人從哪裡來的,是什麼人都不重要,“哈哈……”越宮璃大笑三聲,“越宮景,你在殺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也有會被殺的可能!所有人給我聽令,衝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殺敵!!!”
響徹天地的怒吼衝鋒聲突然傳來,憋屈了這麼久的健銳營和禁軍,終於得到總攻的命令,號兵吹響了戰鬥的號角,武藝好的已經直接從牆頭一躍而下,其他的人爭相下去,打開了沉重的宮門,揮舞着戰刀如狼似虎般衝入敵陣。
不用越宮景吩咐,木統領、春統領已經布好陣形,盾甲長槍在前,騎兵弓箭手緊隨其後,不焦急,不冒進,找準時機,衝上來的守衛軍被毫不留情的斬殺。
越宮璃從宮牆上直撲而來,來勢洶洶,一名親衛奮不顧身的衝上前來,擋在越宮景前面,可是長劍一下刺穿了他的胸口,帶起一溜的血花。而越宮景只是木然的看着血花零落,全無半點反應。
“殿下!”白煅和另兩個侍衛大驚,同時一前一後攻過來,左側人拉了一把越宮景,隨即身子一晃,竟被劍風掃到,轟然墜馬。
隨即大批的人馬策馬狂奔而至,揮舞手裡的武器,不一會的功夫,就團團聚攏在越宮景的身側。越宮璃不與他們對陣,抽身而出,長劍飛掠,清亮的刀光之中,血花漫天飛舞。
守衛軍們氣勢如虹,全力猛撲,然而這次卻輪到他們遭遇漫天箭雨,年輕的身體如同傾倒的稻草,一排一排的倒下去。沒有盾牌,沒有掩護,除了自己的身體和在箭雨中根本發揮不了作用的戰刀長劍,面對這樣的力量他們根本就沒有還擊之力,但是儘管如此,他們絲毫沒有猶豫,不斷的狂奔過來。
“還要死多少人,你才罷休?”越宮景面色冷凝,冷聲說。
“怎麼?你害怕了?行啊!叫你的人放下武器,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奪了一匹失主戰馬,跑到一個安全位置,越宮璃冷笑着說。
木統領、春統領異口同聲說:“殿下請放心,大統領他們肯定能撐住!”那支突如其來的彪悍隊伍,好似尖刀一般插進來,藉着御軍短暫的驚慌混亂,如入無人之境般,從後向左右衝了一個來回,造成了一定的死傷,但現在局勢已經被大統領控制住,他們相信,己方不會輸!
越宮璃在馬背上厲聲高呼:“天正的戰士們!你們到底是爲何而戰!皇上被奸人所惑,我是皇長子皇嫡子,皇上御口親封十年的太子!瑞王和安西王狼狽爲奸,挾持皇帝,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你們還要繼續爲虎作倀嗎?你們忍心看天正凋零,國土被惡人踐踏嗎?”
不得不說越宮璃的這番話很有欺騙力,假如他面對的不是御軍,這支皇帝的密軍的話。御軍各大將領雖然不明白真正的內情,但有龍陽衛的教導之恩,他們只效忠皇帝,只效忠拿着密令前來的人。
越宮璃的這番話在御軍當中沒有激起半點波瀾,屠殺依舊在進行,宮門口已經堆積了太多的屍首,每一具的上面都如刺蝟一般,扎滿了箭羽。
一將功成萬骨枯,每一個爬上帝位的人,腳下都堆滿了屍體,越宮璃都不知道自己到了這種時候,心裡竟然還會閃過不忍。
“你們可知,你們效忠的人,命不久矣?越宮景,你剛纔是不是動不了了?是不是毒發了?你知道自己身中劇毒,活不了多久,你爲什麼不告訴這些向你效忠的人?”母親說在他被敕封爲瑞王時,她便動用了她埋在他身邊最深的一個暗線,給他投了毒。及至在烏那山,鍾玉兒傳回來的消息稱,越宮景身上還有另外的毒素,只怕命不久矣。沒想到竟然讓他撐了這麼久還不死!
殺聲震耳的戰場突然出現詭異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越宮景,白煅更是大驚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宮景眼神冷冽掃過戰場,眼睛緩緩眯起,聲音異常的堅定:“我命不久矣又如何?皇帝春秋大盛,別忘了,我們效忠的都是皇帝!”
木統領、春統領陡然醒悟過來,是的,他們的效忠對象是皇帝,瑞王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向他效忠的話,“我們相信殿下!兄弟們,給我繼續殺光叛逆!”
越宮璃的臉色簡直難看之極,這些人還真是油鹽不進不知死活!鐵青個臉那狂飆的殺氣已經直衝雲霄,這個消息打不倒他,那就別怪他無情無義了!
“阿景,你可知阿悅被你的人救走,爲何卻沒有去找你?”他剛剛看到了田園給他傳的訊號,他們得手了,那他也該速戰速決,儘快離開這裡了。一想到此,越宮璃的心情就突然開朗了許多。
越宮景心裡浮出不好的預感,他沒有給華清朗知道他的所在,原就是想讓蒙書悅避開今晚的血戰。她一個姑娘家,從去年的天女之亂,到跟着他闖皇陵,又經過了烏那山一行,已經經歷了太多的血光。從烏那山她被越宮璃擄走,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的時候,雖然他很想很想第一時間見到她,他還是忍住了。今晚的決戰,他雖兵力充足,佈置充分,有七分把握得勝,誰知道越宮璃見到她,又會怎麼跟她糾纏?
“是我讓她好好休息的,等處理完你的事,我有大把的時間陪她。莫非兄長又知道有了變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