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了聯姻,又說到了婚後,修行中幾乎是終日無事的恭妃,總算是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完全不肯放走越清鯉,直接拉着他,不僅是要說關於那個連影子都不曾見過的西漢小公主的事情,還要說他定了正妃以後,還應該有側妃。
“側妃的人選呢,我雖然不能親自去幫你看,但是也幫你留意過了。”恭妃點着頭,“我跟你說,謝家有個小姑娘,年紀呢,是比你要大一點,但是沒關係,大一點的女孩子知道疼人,關鍵是,她是謝家的人。教養肯定是沒的說的,而且謝家很少同皇室有什麼姻親關係,所以,肯定會支持你。”
越清鯉聽着恭妃的話,只能連連點頭應了下來,心中卻多少有些不以爲然。越清鯉還不知道,此刻他已經漸漸地,從恭妃的庇護下走了出來,哪怕是跌跌撞撞的,也到底是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自己做事的方式。他開始從另外的角度去審視自己的母妃了。
但是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目前倒是無法定論的。
謝家的事情,越清鯉不是不知道,謝家雖然官職不高,但是根基很深。這樣的人家,會選擇將女兒嫁給自己,還是一個側妃?
側妃的話,就算他當了皇帝,那麼這個謝家的女子也是不可能成爲皇后的。當然,如果他們已經計劃好換掉皇后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一個連皇后都在計劃着要換掉的家族,會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嗎?越清鯉雖然想要那個位置,但卻還沒有到爲了那個位置拋棄一切的地步。如果只有一個虛名的話,那麼這皇位的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況且,越清鯉講學的先生是楊謹,楊謝兩家早就有交情了,自己竟然半點不知道謝家還有這種打算?
反正,不管恭妃怎麼說,越清鯉都覺得,謝家可能並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恭妃說得興起,一時口快:“鯉兒,等到你坐上那個位置,一定要叫她們好看。不管是越宮景,還有那個蒙書悅,對了,莊嬪那個女人,我已經先處理了。”
這話一出口,越清鯉頓時一驚,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動作太快,帶着兩人之間本來就有些破破爛爛的桌子搖晃了一下,茶杯也跟着一晃,“哐當”一下翻了過來,廉價粗劣的茶湯潑了一桌子都是,順着桌子腿兒,往下流淌着。
“好歹也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這樣不小心。”恭妃嘴上唸叨着越清鯉,但還是一把將兒子給拉扯到身邊,摸出手帕給他擦着衣襟,“有沒有被燙着?”
越清鯉有些木訥地搖了搖頭,而後纔回過神來:“母妃,您是說……莊嬪娘娘?”
“你還叫她莊嬪娘娘?都是一個死人了。”恭妃毫不猶豫地說。
“死?”越清鯉已經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看了看門外。
禪房幾乎是沒有什麼隔音效果的,不過外面伺候的人,都是跟着伺候主子們很長時間的了,因
此最明白的事情就叫做避嫌。
所以應該還是退得遠遠的,不太可能聽見。
“母妃,這種事情,您說一說就好了,反正,您同她不和也不是一日的事情了,可,開口咒人,終究是不好的。”越清鯉雖然之前並不知道莊嬪之歿,但是,恭妃一開口,他就反應了過來,雖然心裡有些埋怨恭妃口無遮攔,但也總還是開口要盡心幫自己的母妃遮掩。
恭妃聽到越清鯉的話,也反應過來自己口快,抿了抿嘴:“反正,與我是半點關係沒有,若真要問是誰下的手,應該是你那未來的岳丈幫的忙。”
未來的岳丈?
謝家的人?
越清鯉略瞪大了眼睛,將將還在想着,謝家膽大包天,要打皇后的主意,沒想到的是,他們早就不僅僅是打主意這麼簡單了,其實是早就將矛頭對準了皇室。當然,現在他同謝家還算是盟友,應該不會有事,不夠之後的話,那便說不好了。想到這裡,他挑了挑眉,沒有再接話了。
謝家根基是很深沒錯,但是突然插手這些事情,並不合理啊。什麼仇什麼怨會讓謝家非要將一個修行的方外之人置之於死地呢?
看見越清鯉迷惑,恭妃只說:“你別想那麼多,他們既然出手了,那就不會隨隨便便撤走,自然會幫我們的。”
“但願如此吧。”越清鯉輕輕地嘆口氣,“他們以前都是不插手這些事情的。”恭妃離開的日子,不僅僅是對於恭妃的性情的磨練,對於越清鯉而言,何嘗又不是逼迫着這個孩子,一下子就長大了呢。
以前的越清鯉,是斷斷不會來想這麼多複雜的關節的,但是現在,他自己腦子裡已經轉出去了,不知道多少的分析了。
只是,想歸想,無論如何,都不方便同恭妃講。
恭妃一下爆出這麼大的秘密,越清鯉也想要回宮去查探一番,因而只再略坐了一小會兒,就終於再也坐不住,出門離開了。
在回宮的路上,越清鯉不願意坐在馬車裡,夏日的傍晚,原本暑氣就沒有全散開,馬車裡又很是憋悶,於是便出來騎馬,打算放開馬,在沒什麼人的道路上跑一跑,吹吹風,也能感覺舒服一些。
就在他路過中街的時候,遠遠便看見一個穿着水綠色紗裙的女子,頭上罩着一定粉藍色的兜帽,低着頭,彷彿是因爲看見了自己,一下就躲開,然後匆忙地鑽到了小巷子裡頭去了。
越清鯉勒馬,叫來身邊的護衛:“你們幾個,去看看,剛纔那個女子,故意躲着我,偷偷跑到那巷子裡去的,是誰?”
幾個護衛面面相覷,沒想到這七皇子平日裡不怎麼出宮,怎麼一出宮,看見個漂亮小姑娘,自己年紀還小呢,就是一副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少女的調調了。
當然啦,主子就是主子,雖然幾個護衛腹誹不已,但也沒耽誤他們下馬擠到那個小巷子裡去找那個綠衣服的少女。
這一邊,越清鯉讓護衛去追個女孩子,而另一邊,這女孩子飛快地衝到了一家茶館裡頭,將兜帽一摘,披上了一件粉紅色外衫,就將裡頭的綠裙子給遮住了,再出來的時候,自然那幾個護衛就不認得了。
而這個女孩子,從小巷的另外一頭出去,繞過幾個路口,然後從一家店鋪的後門裡頭進去,再走到店鋪前面的正廳的時候,沒成想,越宮景和蒙書悅正在這家成衣鋪子裡頭選衣服。
下午的時候,越宮景同蒙書悅說完了西漢的事情以後,兩人商量了一下,覺得留在宮中也沒什麼事情好做,於是閒不住的蒙書悅便提議說,要出宮走走。
沒錯,身爲一個剛剛嫁進門的皇后,蒙書悅還是覺得皇宮外面比較好玩,想要出門走走。
在這方面,越宮景可說是沒有任何原則可言。聽到蒙書悅說要出宮走走,他自然是同意的。
但是,就算越宮景同意了,那些女官們是肯定不會同意的,不僅不會同意,而且肯定會拼死阻攔,就算不是拼死阻攔,也肯定要鬧大了同出去給外面的言官們知道。然後等到這三日的罷朝一過,越宮景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會在龍椅上被下面的臣子噴個如何的狗血淋頭。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兩個人都不想的。
因此,帝后二人相互對往了一眼,就毫不猶豫地做了決定,我們要微服,體察民情。
這些個事情,要自然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的。比如越宮景,就只敢讓自己身邊那個一直跟着的太監知道,但是,卻也沒有將人帶出宮,只是拿走了他的腰牌,非要他在宮中替自己攔下所有的人。
而蒙書悅這邊,雖然她其實是想將宣姑收在自己身邊,但是宣姑會不會幫助她從皇宮裡偷跑出去,蒙書悅可是半點也不想嘗試。所以,一同被留在寢殿裡的,是她的另外一個宮女,尹落花。
因爲尹落花想着三年以後要被放出宮自行婚配,所以這三年間,只要不是什麼太出格的,或者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幫蒙書悅欺瞞一下。
畢竟,她要被放出宮,是一定要蒙書悅點頭纔可以的。
而被她帶出宮來的,就是另外一個宮女,宋纓。
雖然她要求出來的理由是宮裡沒什麼好玩的,她就是出來閒逛的。但是,卻也不是半點目的都沒有的。今日纔將將見過幾個豪門的命婦,平時也偶爾會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事情。可是,那會兒,都不太關注,現在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有暗部去跟了,可蒙書悅還是想要自己來隨便聽一聽,京中的百姓們,對這幾個家族的看法。
這幾個家族,雖然似乎看起來沒什麼太大的建樹,但是隻要隨口同市民們聊上幾句,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幾個家族的名字。而且,最最讓蒙書悅感覺到心驚的是,風評中,竟然沒有什麼特別不好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