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蒙書雅曾對他做過不可原諒的事,但趙洺潼卻一直沒有對她死心,所以他只是在開始的那一個月裡,經歷了憤怒、不甘、怨恨之後,終於沉寂,然後接受了蒙書禮,到底還是放不下蒙書雅。所以蒙書雅被蒙書悅揭開蓄養毒物、謀害人命的真面目,被京兆尹擒拿歸案,下押大獄,連蒙遠揚都放棄蒙書雅的時候,是他在竭盡全力從中斡旋,讓她在監獄裡少受苦難。他妄想着,也許經過了這一次,她會看到他的真心。她有了那樣的前科,也再不會有其他的男子會接受她,只要他再多表現一下,她一定會嫁給他。
他其實很懷念當時她在獄中的日子,那時候她柔弱無依,溫順如水,那時候她從不拒絕他,甚至還期待他。可是一朝離開大獄,她便故態復萌,又對自己不理不睬。蒙書禮說,她就是在利用他,可是能被她利用,他心甘情願啊!
“雅兒,你還看不到我的真心嗎?”趙洺潼被擋在院外,看着裡面的蒙書雅,癡癡地說。
蒙書悅不願多摻和,趕緊側身走過,想要離開。誰知趙洺潼卻一把抓住她,哀求着:“五妹妹,你讓她們放我進去,你幫我求求雅兒,叫她不要嫁人。”
溫雅朵一把拂開趙洺潼的手,擋在蒙書悅身前,芳華苑外的兩個婦人頓時將趙洺潼遠遠的甩了出去,然後擋在院門正中間,神情冰冷,毫不容情。
蒙書雅冷笑着說:“五妹妹,幫我打發了他,我若不能順利出嫁,可是有很多人睡覺都不安穩的。”
蒙書悅微微皺眉,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雖然現在的蒙書禮跟自己交好,趙洺潼此舉是大大地對不起蒙書禮,可這說到底是他與雅、禮姐妹之間的事,怎麼要推到她這裡來?側身回望,院子裡早沒有了蒙書雅的身影,
“少爺!少爺……”趙家的管家帶着五六個小廝匆匆而來,蒙書悅輕籲一口氣,好了,不用她出去做惡人了。
“把少爺帶回去!”趙管家指揮着小廝們將趙洺潼團團圍了起來,苦口婆心地勸:“我的大少爺啊!大少奶奶馬上就要生產了,你這樣將大少奶奶和夫人置於何地?夫人剛纔都差點被你氣暈了,大少奶奶聽說也不太好,你趕緊回去吧?”
“我不!都怪母親!都是母親的主意!是母親要把雅兒遠遠的嫁走……”趙洺潼掙扎着,嘶吼着,頭爆青筋。
“少爺啊,夫人此舉也是爲你好啊!少奶奶和表小姐爲親姐妹,你既娶了她,又來招惹大表小姐,你可曾想過少奶奶的感受?”趙管家搖頭不止,少奶奶進門之後,也未犯任何過錯,對上尊規守矩,對下鬆緊有度,很有夫人年輕時的風采。而少爺成親後,反而更不像話,大表小姐被下獄的那些日子,也是少奶奶懷孕最難受的時候,而他卻整天在外面爲別的女人奔忙,他們這些下人眼裡都看不過。現在更是不知分寸,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廝們下手有顧忌,趙洺潼橫衝直撞,他們也拿他沒有辦法,蒙
書悅給溫雅朵一個眼色,她點頭,繞到了趙洺潼身旁。
“什麼爲我好?她們這是在往我胸口上捅刀子……”趙洺潼說着說着就頸後一痛,身子一軟,人事不省。
趙管家看看趙洺潼身後的溫雅朵,又看着趙洺潼,心裡一驚,“少爺!”
蒙書悅衝溫雅朵點頭,她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讓溫雅朵出手,趙夫人往他胸口上捅刀子?那他現在的作爲就不是在往趙夫人和蒙書禮胸口捅刀子了嗎?以前還覺得趙洺潼沒有這麼混蛋,現在看來,實在是高看他了。蒙書悅轉頭對趙管家說:“她出手有分寸,把你家少爺帶回去,看緊一些。”
“是,多謝五小姐。”趙管家衝小廝們一擺手,他們就把趙洺潼擡出去了。正準備行禮告辭,蒙書悅問:“二姐姐身體無礙吧?”
趙管家回答說:“老奴出門時是聽說夫人和少奶奶都被氣着了,有些不好,現在不知緩過來沒有。”
“麻煩管家回去後,有事無事都派人過來告知一聲。”
“老奴知道,多謝五小姐掛懷,先告辭了。”
蒙書悅點頭,不知爲何,她心裡還是有一層淡淡的擔憂。趙洺潼的性格怎麼會變得如此偏執?門口的這兩人和裡面的兩個丫頭,她知道是絳納爾特別安排的人,是爲預防蒙書雅出什麼岔子,可是他們既然知道是蒙書雅殺害了蒙遠揚和慶氏,爲什麼不把她送官呢?他們留痕她,又是爲了什麼?如果蒙書雅真的嫁給了北郡的知府,那就是官眷了,以後再辦她,不是更不容易?
走出芳華苑時,已近正午,五月末的日頭漸漸毒了起來,蒙書悅輕聲問:“你們聖君……知道她要嫁人了嗎?”
溫雅朵搖頭,或許聖君是知道的吧?她是不清楚聖君爲什麼還要這樣一個陰狠毒辣的女子存活於世。溫雅朵看着蒙書悅的神情,反問:“小姐不想她出嫁嗎?”
蒙書悅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只是在想,蒙書雅真的會順利出嫁嗎?
“小姐!小姐……”伴兒大喊着,一路飛奔着過來,“二小姐要生了!但是產婆說是難產!”
“什麼?我要去看看!不是還沒到日子嗎?”但是走到門口蒙書悅又停下腳步,她一個未婚姑娘,就算再擔心姐妹,也不適合去吧?“伴兒,你去趙家候着,有消息趕緊回來告訴我。同衣懂醫術,把同衣也帶過去!”
“是……是!”伴兒神色慌張的跑開,難產……幾個人當中只有她是成親了的,而且準備要孩子,她是期待又害怕,會不會看了這一次二小姐生孩子,她以後就不敢要孩子了?
蒙書悅坐立不安的等了半天,好在最後有驚無險,剛吃了晚飯,伴兒失魂落魄般的和同衣回來,說了一句母子平安就退下了。
蒙書悅問:“這是怎麼了?”
同衣捂嘴笑着說:“被嚇着了!剛開始時,產婆說二小姐宮口太小,孩子頭太大,且胎位
有些不正,情況危急得很。好在東江伯夫人那邊不知怎麼聽到了風聲,帶着一位從宮裡退下來的老嬤嬤過來,不知在裡面用了什麼方法,只聽得二小姐的叫聲……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出去,她當時就一直白着臉,她前幾天跟我說,月事晚了幾天沒來,估計是快有消息了。今天着實被二小姐的情況嚇了一跳,回來的時候就跟我說,不敢生孩子了。”
“真的?那真要恭喜她了!有孩子好啊,幹嘛不敢生……”蒙書悅騰地站起來,心口突然又一痛,眉頭一皺,話頭停了下來。
同衣本來說得高興,一看蒙書悅的神情,馬上緊張地問:“怎麼了?”
蒙書悅搖頭,剛纔那一瞬間的心悸,是怎麼回事?腦海中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印象,卻如遠山濛霧,若隱若現,如夢如幻,“沒事,那你等會下去好好開解她一番。若真是如此,以後也不能讓她那麼勞累了,跑上跑下的活也不能讓她幹了,有孩子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我知道的,”同衣點頭,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趙洺潼趁亂逃出趙家的瞞了下來,畢竟那是趙家的家事。復又笑着說:“趙夫人是高興壞了,足足有六斤一兩,雖然早產了半個月,但小公子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個中氣十足的。二小姐累壞了,看了一眼小公子就睡着了。產婆和大夫們看過,都說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小姐不要擔心,三天之後,給小公子洗三,就能看到二小姐了。”
蒙書悅點頭,還在想着自己剛纔的心悸,也沒有注意到同衣剛纔的神色,卻不知就這一時不查,差點又讓自己出了大事。
而此時蒙書雅的房裡,卻有一個不速之客,她看着暗處的人影,冷笑着說:“你能帶我走去哪裡?我一生下來就是千金大小姐,衣食無憂,現在嫁出去,對方也是個五品知府,我也是官太太,你有什麼值得我考慮的?”
“不……雅兒,我知道你不情願嫁那麼遠,而且我知道你是個有想法的女子,你想做的事很多,我現在雖然不中用,但我愛你,只要你說的,我都照做,沒有人比我更聽你的話了,也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你跟我走,我們隱姓埋名,重新開始,我帶了很多銀子,足夠我們重新開始了!”趙洺潼急切地表白,
蒙書雅眼珠一轉,笑意魅惑:“你真的……只要我說的,你都照做?”
趙洺潼狂點頭,“是的!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蒙書雅靠近他,在他耳畔低語幾聲,趙洺潼身體僵硬,吶吶地問:“要這麼做嗎?”
蒙書雅退到牀邊,坐下來,媚眼如絲,“是啊,你能不能帶走我,就看你能不能做到那幾件事了。”
趙洺潼神情糾結,好一會才下定決心,“一定要等到你出嫁那一天?”
蒙書雅笑而不語,趙洺潼的眼睛裡發出瘋狂扭曲的光,撲了前去,在她身上拱了幾下,最後留下一句:“你等我!”就消失在了窗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