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倆對視一眼,知道對方情況安好,便不多說。
使女奉上茶水,赫喧舉杯說:“希望合作愉快。但我希望,你不知道的東西,千萬不要去探究,也許不會是好事。”
這就是警告了。蒙書悅同樣舉杯,笑說:“請公主放心,我永遠都知道什麼東西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祝公主一切順意。”
“送客!”
直到她們出來,同衣才放下心中的石頭,“小姐爲什麼不願意讓我去請三皇子呢?剛纔真是嚇死我了。”
蒙書悅也想過,是不是找來越宮景,這樣她的籌碼更多,可是她還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她跟越宮景的盟友關係。
剛到驛館大門外,一馬急馳而來,眨眼的功夫,騎手翻身下馬來到她面前,竟然是越宮景,似乎一臉焦急的模樣。
“你們怎樣?她沒有爲難你們吧?”邊說邊上下打量,看到她們都安然無恙,心裡才舒了一口氣。
蒙書悅詫異:“你怎麼來了?”
“沒事就好。我進府才聽到你給我留的信息,馬上就趕過來了。”
蒙書悅突然覺得很窩心,還有一個人會擔心自己,爲趕到自己身邊而累得滿頭大汗,突然心情就很好:“大家去吃點好吃的,慶祝一下吧?”
席間越宮景問起她這些天來的活動,問起蒙府兩姐妹有沒有其他的小動作,對自己只簡單的說,關在小黑屋裡,把前朝、本朝的史書從頭到尾抄了一遍,還寫了五千字的心德,皇帝看了說不錯之後才被解放。然後又被派去安撫安西王的情緒,跟着做小廝,跑腿侍候,叔父安西王簡直太殘忍了,往死裡捉弄他……悲慘極了。
蒙書悅聽着,笑着,爲那個皇家還存在這麼真摯的感情而感動。
分開時,越宮景說:“我給你再調一個暗衛過來,可以嗎?無夷沒辦法找到我的時候,他知道怎麼跟我聯繫。”
蒙書悅拒絕了,“謝謝!我不可能事事都靠你,很多事情必須我自己去經歷,才能成長和得到教訓。晚了,回去早點睡。”
越宮景忙的當然不是他說給蒙書悅的那些事。安西王做爲一個戰場將領,他知道什麼纔是戰爭時最需要的。那天出了宮,便帶着他馬不停蹄趕往京城轄區的產糧大縣——沛縣。
沛縣一直是京城的糧倉,早些年卻是被京官們盤剝得最厲害的地方。三年前與西漢的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糧草不足,說沛縣等多個糧食產量區遭遇前所未有的蝗災,只收了十之七八的,收進國庫的更是少之又少,農民們不夠吃到開春。
皇帝震怒,如此大的事情,怎麼當初完全沒有上報?要用糧食的時候才說糧食減產?查!狠狠的查!於是糾出了好幾只碩鼠。之後越宮景就自動自發的關注起這幾個地方,時常有空就出來關注一下民情,給地方官吏敲敲警鐘。越辳說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做的唯一正確的一件事。
於是越辳也就養成了每年夏天回來時,必定要去這些地方
走一圈。這可是國這根本啊!
晚上回去之後,自有人來報這些天來蒙書悅的行蹤及蒙府衆人的表現,越宮景聽完之後說:“以後五小姐的事不用盯了,盯着蒙府其他人就行了。”
越辳倒是意外了,這個蒙府五小姐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得到他的信任?
“說一下,這個蒙府五小姐。”他只是半年沒回京城而已,京城裡什麼時候多了這樣一個人物?
越宮景笑一下,“這有什麼好說的?改天帶小叔見她一面就行了。”
“莫非你看上人家了?”
“噗!小叔,玩笑不是這樣開的啊!不過我覺得她真的很不錯,跟她那兩個姐姐完全不一樣,眼神清亮,我相信這樣的人不是壞人。”
“切!你還這麼天真,我真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不是壞人就一定是好人嗎?不是壞人就不會背叛你嗎?”越辳怒極反笑,虛情假意的他見的還少嗎?這個女子聽他說來好像也是認識不久,這麼容易就得到他的信任,是本性如此,還是城府至深?
“拉落日弓一百下!”越辳說完這句,轉身就走,真是蠢得讓他看不下去了。
越宮景哭喪着臉說:“不要吧?我昨天才剛剛能拉開而已!”
越辳一揮手,他面前出現一個鐵塔般的影子,像提紙人一般提着他就飛到了練武場:“爺說了,一百下,是懲罰你的天真!”
越宮景一邊拼了老命拉弓,一邊想:蒙書悅,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同衣帶着小貝殼去了醫館,無夷繼續去打聽蒙府的產業,伴兒埋怨蒙書悅,說她好久沒在家裡呆過了,整天帶着同衣、無夷往外跑,今天把小貝殼也叫出去了,是不是不要她了……
蒙書悅只好把院子大門一鎖,帶着伴兒去了布莊,見到了伴兒說的那個同鄉猛子。不錯,是個老實孩子,老實但不木訥,有自己的小算盤,可以收爲已用。
之後又在街上閒晃,果然又看到了石錦泉,請一大桌子的貧民吃飯。昨天她讓越宮景去查了石錦泉的底細了,才知道原來他也是一個庶子,而且是不被承認的外室所生。
伴兒今天很開心,小姐心裡果然還是有她的,還帶她去見了猛子哥哥,這會見到石錦泉,聽到他那番說法,驚訝地說:“那人腦袋有病吧?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啊!”
蒙書悅看她一眼,問:“如果你困難的時候,有一個這樣的人出現,你會去找他嗎?”
伴兒一愣,低下頭,是啊,如果當時有人借錢給她家,也許她不會被賣了。可那樣的話,她也就不會遇到小姐了呀!
“我會找他,會感激他,卻依然不贊同他的做法。樹大招風。”
蒙書悅眼睛一亮,“不錯嘛,有自己的想法了,還知道樹大招風。”
一誇她,小丫頭紅了臉頰,彆扭起來。
轉眼看到街角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伴兒這真是烏鴉嘴啊!站到明處,果然就聽到石錦泉高聲喊:“五
小姐,這麼巧?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蒙書悅笑着搖頭:“謝了,你出來一下,東哥找你呢,讓你趕緊過去。”
石錦泉一聽神醫有請,馬上對衆人說:“大家吃好喝好,我得走了。老闆娘,記帳上,我下次來付錢!”
老闆娘連聲應好。
“東哥有什麼事找我?”這麼奇怪,他給醫館供了快一年的藥材了,也沒見神醫單獨叫過他說話。
“我找你,你假裝不經意的回頭,看到街角那幾個小混混了嗎?”
石錦泉回頭,是看到那麼兩三個身影,卻毫不在意的說:“混混怎麼了?混混更講義氣一些!”
蒙書悅真是無語了,這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石錦泉兀自說着:“東城就是我的天下,誰不認識我這個大善人啊!放心,沒事的。”邊說邊招呼着兩旁的小商小販。
“行吧,算我多管閒事了。”蒙書悅不管他了,讓他吃虧一次,長點記性。
伴兒小聲地說:“你拿着你爹的錢充大善人,有本事拿自己的錢啊!”哼!這樣的人真討厭!
石錦泉臉色一僵,情緒頓時低落。他也想啊,可是他……他就是恨石金生,也恨他軟弱的孃親,也只有貧民區的這些人才不嫌棄他的出身,纔不會議論他私生子的身份,纔會親切的說謝謝大善人。
“有很多事,想做和做到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你的父親會過世,他賺來的錢財總有一天會花光,你這一生這麼長,你就打算一輩子都依靠他的錢財過日子嗎?”蒙書悅問。
石錦泉抿緊嘴脣,臉色黑得嚇人。
“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許你亂說!我也想靠自己賺錢,可是有人讓我做不到啊!”
蒙書悅繼續說:“這裡做不到,換一個地方行不行?好男兒志在四方。”
石錦泉豁然開朗,對啊!京城做不到,他爲什麼不離開京城,去到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孃親反正有父親照顧,父親已近花甲,而孃親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日子要過,他們怎麼能把希望完全寄託在父親身上?
“謝謝五小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回去考慮好了,再告知小姐去向。”石錦泉鄭重的行禮,轉身欲走。
“三天後的此時,客安樓,我等你。”
石錦泉點頭。
蒙書悅假裝看攤位上的一件飾品,果然看到那三個人影追着石錦泉而去。她不動聲色地跟上去。
伴兒迷糊了,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石錦泉當然也不是傻的,心裡雖然想着事情,卻也發現了不對勁,不然他早死了千八百回了。當然此時要非常感謝他恨着的石老爺,自被家裡知道有他們母子倆的存在後,就花重金聘請了江湖好手保他們的安全。
所以最後蒙書悅看到的情形就是,三個混混倒在一條列衚衕裡哀號,而石錦泉已經不見了。一個個都有武功傍身?好!她也要學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