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美國見大牛哎，真正的傳說中人哎，這輩子還沒出過國門的李家明很興奮，可還沒高興一分鐘，就讓老章的冰水澆得透心涼。
“你有護照嗎？”
“辦唄”
“說得輕鬆！”
九七年的時候，正常情況下辦理護照需要15個工作日，有對方的邀請函也得先去大使館面籤，然後再等5個工作日，這一套流程下來即使很順利，也至少要20－25天。20天，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媽的，我天/朝子民，唉。
失望的李家明拉着剛認的‘小馬哥’陪老章排練了兩天，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情況一一推演，然後持有偉大、光榮、值錢的美利堅合衆國綠卡的老章坐着飛機走了。至於他這大功臣，只好過上了老章以前的苦逼生活。
白天去學校上課，晚上十二點之前炮製文章完成工作任務，十二點以後在電話裡給遠在大洋彼岸的老章出謀劃策。至於睡覺，那隻能是見縫插針，能打個盹就不錯了，連性福都只能拖着趙微去空無一人的天台，在星天黑夜之下解決。幸好人家是演員，不象普通女孩那麼保守，否則非讓她給罵死。
苦啊，李家明想到了人家年輕、正是熱血沸騰兼躊躇滿志的階段，喜歡冒險、喜歡激進；卻沒想到在美國，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楊至遠對老章帶過去的計劃非常有興趣，但他手下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纏。饒是老章被intel、ibm等公司的人折磨了大半年，已經對各種問題都有所準備，依然被那幫整天談判玩的職業經理人折騰得欲哭無淚。
看不到老章的狼狽樣，但李家明能想象得到那種實力不如人的憋屈，可兩人都能硬撐着不鬆口。如今的公司也算小有成就，不再是當初老章去美國到處求人投資時候，談判桌上能多爭一分，那都意味着綠油油的美刀！
兩人過着苦逼日子，公司裡其他人可過得興高采烈，與以前跟intel、ibm談融資不同，這次是yahoo主動發請邀請函來的。這要是能談成，公司不就價值8000萬美元了？20%股份得值多少錢？媽呀，這不是說，大家都成百萬富翁了？
人啊，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君子更要善假於物。雙方談判的一些內容，被李家明真真假假地刻意往外傳，傳得整個中關村議論紛紛，也傳到了聯想秦總的耳朵裡。
“震雲，sohu真跟yahoo在談融資？”
偶爾會跟孫維剛吃個小酒的老顧，還真從學弟嘴裡聽到一些半真半假的情況，連忙小聲道：“沒談攏，李家明那小子狠着呢，咬死了8000萬的估值，而對方只認同4000萬。我聽說，昨夜爲了這事，章昭洋還跟他在電話裡吵了一架。”
那小子夠狠的啊，4000萬的估值都不答應，他哪來那麼大信心？
當然有信心，也不看那小子背後有誰，一直盯着李家明他們的老顧，小聲解釋道：“那小子隨便找個生意人，就借了1200萬回來，粵省的華容集團又給他開出了2000萬的信用擔保，他們公司暫時不缺錢。
秦總，華容集團就是上半年擠掉三星和京瓷，搶了ibm、hp還有方正mlcc電容單子的那家，他們正在跟我們集團談判。”
原來是華容電子啊，精於計算的秦總舒展了眉頭，追問道：“他不是農村孩子嗎，怎麼跟粵省人扯上了關係？”
“運氣，華容電子是在贛省做藥品起家的，吳董跟他是舊相識，把他當子侄待。”
沉默半晌，坐在寬大辦公桌後的楊總突然道：“震雲，再去跟他們談談，我們集團以設備入股，答應他們4000萬美元的估值。”
什麼？以前1500萬都不答應，現在主動漲到4000萬？老顧愣了幾秒鐘，連忙小聲道：“楊總，有結果了？”
“要快！”
“是”，這位掌管數千員工的分公司老總連忙一路小跑，坐着公司配發的大奔來到李家明他們公司時，卻已經是一副前來訪友的模樣，趴在格子間上伸手敲孫維剛油膩膩的腦袋。
“剛子，狐狸呢？”
敲完之後，又噁心道：“媽的，你幾天沒洗頭啊？”
啊？已經兩天兩夜沒閤眼的孫維剛擡起頭來，茫然地看着老顧，半晌才道：“老章？是啊，他去哪了？”
“問你呢！”
“哦，我不知道啊。”
白問了！一看這兔子眼，就知道給他堆屎，都會往嘴裡送。
“顧總，您喝茶”。
老顧回頭一看，以前在自己公司裡明豔動人的孫芸，衣着還算得體、儀表也算整潔，但整個人憔悴得嚇人，打着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了黑眼圈，不禁嚇了一跳。
“小孫，你幾天沒閤眼了？”
“還好，能在桌上趴一會。顧總，您有事？”
“哦，昭洋在嗎？我跟他談點事。”
幹練的孫芸雖然疲倦可腦子沒糊塗，人家這麼大的老總不先打電話而是親自過來，肯定是有要事商量。
“章董去了美國，現在公司由李董作主。他正在會見兩個重要客人，要不您稍等一會？”
笑眯眯的老顧環視了一圈辦公室裡的忙碌，幾乎人人都是蓬頭垢面，不禁想起自己剛加入聯想時的光景，卻又無所謂樣地隨口道：“沒事，我直接去找他，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孫芸想攔卻在人家的積威之下又不敢，只好急步搶先去通報，可老顧壓根不給她機會，不等她敲了幾下門就把門給推開了。
咦？
裡面整潔得令人髮指，李家明穿着得體的白色半袖襯衫、淺色西褲、淺色皮鞋顯得溫文爾雅，正跟一位儒雅的中年人和一位斯文的年輕人品茶。疑惑的老顧不禁回頭看了眼忙亂的大辦公室，及那幫跟叫花子沒兩樣的碼農，這也相差太大了點吧？
“吳叔，這是聯想（北平）的老總顧震雲，mit的機電碩士，牌子挺唬人其實是個憊賴貨。老顧，這是我吳叔、東哥，趕緊過來拜見長輩。”
哦，這小子的幕後金主，老顧連忙過去與人握手、遞名片，熟不拘禮道：“吳叔，我們一直都在猜，這小子什麼破產，沒想到有您這財神爺在後面撐着。你們華容電子的mlcc電容厲害啊，居然連京瓷都能幹掉！”
聯想的高層來這？正跟聯想集團談判的吳叔握完手、互遞完名片，起身告辭道：“家明，我還有事先走了，晚上去阿東那一起吃飯。”
“哎，我送送您。”
“行了，招呼客人要緊。”
已經比李家明矮半頭的吳叔，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欣慰道：“家明，用心做事，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你們這一代人裡，也就你跟家德、家道有點樣子，別辜負了我們這些老輩人的期望，明白嗎？”
“是”，平時剛強的李家明微微躬身受教，看得旁邊的老顧心頭一喜。華容的mlcc電容質量不錯，比三星和京瓷的價格更低，集團給他們單子，總能對這小子施加點壓力吧？
將吳叔和陳東送出辦公室，李家明迴轉身來關上門，示意孫茹給這位換上咖啡，玩笑道：“老顧，幫個忙？”
“一句話的事，支持國貨嘛！”
“你知道什麼事？”
“不就是華容電子的mlcc嗎？行了，這事我應了，回去就跟我們採購部門說。”
難怪吳叔走之前拍自己的肩膀，李家明好笑道：“那就謝謝了，哎，我們的廣告合同，能不能重新商量一下？你看啊，當初我們點擊率才一天五十幾萬，現在都上三千萬了，總不能還照以前的價格吧？”
每年上億的單子都答應了，老顧也不差這點小錢，痛快道：“行，我們按ibm的價格來，不過你也得幫我一個忙。我們的萬全2200買得一般，你們再幫我們銷點？”
“狗屁，什麼叫賣得一般，那叫滯銷！不是我說你們啊，除了價格便宜點，簡直就是一無是處！上次要不是缺錢，鬼就會買你們的東西。”
趕超對手哪有那麼容易？老顧叫苦道：“幫個忙哈，我倉庫裡又堆着二十幾臺，愁得我飯都吃不下啊，給你算便宜點？”
ibm的服務器確實好用，可凱爾那老東西太精了，賣得死貴死貴的不說，還得使用他們的正版軟件，要是老顧能再以成本價出貨，這事倒是可以商量。從大姐那聽到風聲的吳叔特意過來一趟，答應幫自己擔保二千萬貸款，那就可以先去滬市搞個小場面，等美國的資金一到，馬上去設分公司搶網民。
豪賭嘛，不是輸就是贏嘍！
“先說好來，我沒那麼多現金，賬上那點錢，還得留着開分公司。”
總算是上套了，老顧心裡一喜，卻叫苦道：“老弟，你也要理解我啊，一百賒不如五十現。價格可以算低點，但欠賬可真不行。”
哼，賣不出去的東西就是垃圾，李家明暗笑道：“那就沒辦法了，就那麼點錢，老章又磨蹭。要不這樣吧，等老章搞到錢回來後，我們再來談？”
等那狐狸回來，黃花菜都得涼嘍，老顧爲難道：“老弟，我們是要靠銷售業績拿薪水的。要不這樣，我二十八臺萬全2200算2500萬，你拿20%股份來換，也讓我對上面有個交待？”
“你想得美！以前老子都開價4000萬美刀，現在還降價給你？”
“話不是這麼說的，有了這批設備，你就可以馬上開分公司，把對手甩開幾條街。這對於你們跟yahoo的談判，也有幫助的！”
有道理，但服務器這玩意太暴利了，知曉內情的李家明琢磨了一下，討價還價道：“你給我六十臺，我給你10%。”
“你瘋了？你這破公司還能值9億？”
瘋了？以前老子求着這孫子，他能晾老子九天，現在居然主動來談用設備換股份？李家明玩味地看了老顧一陣，突然醍醐灌頂，急步上前操起辦公桌上的電話。
“朝誠朝誠，你馬上去國家計委找程建林，我懷疑郵電部那個七十億的方案鬆動了！”
打完這個電話，李家明又把正在大洋彼岸睡覺的老章叫醒：“老章老章，我是家明，現在腦子清醒嗎？
ok，你仔細聽清了，國家骨幹網的事可能會有進展。我已經讓朝誠去守消息。上午的會議你想辦法先拖一拖，等我這邊的消息。如果消息屬實，立即開價2億，底線提高到1.5億！如果他們不同意，立即去找ibm、intel或微軟。”
“你放心，只要消息屬實，我就有辦法短時間內實現贏利！”
“對，我們將是世界上第一家實現贏利的互聯網企業，這就是我們最大的砝碼！”
掛了電話，手指微微痙攣的李家明又變得神情自若，戲謔道：“老顧，別玩花招了，天子腳下信息靈通，你們能打聽到的事，我們最多晚幾個小時。
給你個機會，100臺萬全2200換10%股份！你們若是沒在yahoo之前跟我們合作，以後就談合作不要再談融資。”
這小子瘋了！100臺萬全2200雖然成本只有不到9000萬，但市價2.1億！
可李家明不怕聯想不妥協，他們不妥協那些賣不去的萬全2200最慢一年半內就變會成垃圾，他不信那位能率先打價格戰的秦總想不通這些道理。
“老顧，還記得老章的承諾嗎，依然算數！只要我們有實力設立分公司，由你挑地方。”
這是收買？可沒有決策權的老顧不敢拒絕，掏出自己那部木條樣的黑色愛立信gh337，去了大辦公室外的應急通道里打電話。而李家明則緊張地盯着桌上的電話，等着鍾朝誠的消息，雖然有八成把握，可沒聽到確切消息之前，他沒那底氣讓老章突然擡高兩倍半的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