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嚴綰一眼就看到了滿目的清輝,一輪圓月,正遙掛天際。
腦袋還是有些混沌,一時之間,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哪個世外桃源。轉目四顧,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豪華的房間。屋頂全用玻璃,所以整個天空都映入眼簾。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綁匪。
嚴綰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恐怕是閆老爺子的手筆吧?勸告不成,就直接用了殺手鐗,把她好吃好睡地圈養起來···明月如輝,雖然沒有開燈,但是視線絲毫不受影響,她跳下了牀,試着推了推門,在意料之中的紋絲不動。閆亦心如果天亮以後發現自己徹夜未歸,不知道會怎麼樣的着急呢!或者,閆老爺子會拋出什麼條件,讓他就範?
還有魯湘,是一起被擄來了嗎?嚴綰有些歉疚,自己遭遇到了嚴老爺子再激烈的手段也是應該,可是連累了魯湘,卻是自己過意不去了。
用手摸了摸口袋,手機當然被搜走了,整個房間雖然陳設豪華,但缺少了任何一種通訊工具。大大的落地窗半開着,微風吹來,揚起掉落在頰側的髮絲。可是密密的防盜鋼管,讓嚴綰把剛剛生出的希望,又摔落成了粉塵的碎片。
嚴綰那房間的角角落落都打量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開燈的機關,倒是累得腰痠背痛。頹然地仰躺在牀,月明星稀的夜景,很美。
開動的腦筋,一圈圈地打着轉轉,卻連一個建設性的想法都沒有。也許,只是守株待兔,等待閆老爺子拋出他的意圖了。用膝蓋想也知道,無非是讓她拿着支票走路,最好走得遠遠的,到閆亦心怎麼找也找不着的地方去。
忽然,她精神一振,隱隱傳來水浪拍岸的聲音,立刻猜測自己到了海灘。可是閆氏的祖屋,她雖然沒有去過,但是聽閆亦心說過,因該是在半山。
百思不得其解,嚴綰嘆了口氣,睡意上涌,在浪濤的伴奏下,不知不覺地,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陽光滿屋,氣溫卻並不覺得熱,房間的冷氣打得很足。
洗漱過後,從浴室裡出來,嚴綰就聞到了香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人把她的早餐端到了窗邊的休閒小桌上。
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肉粥,一碟南翔小籠,一碟水晶蝦餃,還有一碟鹽水花生。嚴綰拿起筷子,毫不辜負主人的美意,幾乎風雪卷殘雲一般地連粥帶點心全都裝進了肚子。
她在浴室裡洗淨了碗碟,試着敲了敲門,這一次,立刻就有人回答了:“小姐把碗碟放着就行,一會就有人來收。”
聽聲音,似乎是一個年紀不是很大的男生。也許是保鏢之類的吧?嚴綰猜測着,試圖和他攀談。可是她連着問了三五個問題,對方卻一言不發,毫無聲息,只得作罷。
不知道採取的是什麼技術,漫天的陽光雖然好,但是卻並不直接灑到房間,似乎只是隱隱地斜射在房間的一角。光是這個房間,就造價不菲。到底是幾代富豪,纔會擁有這樣的大手筆。
儘管房間很豪華,嚴綰還是覺得心煩意亂。其實爲自己考慮得到不多,只是怕閆亦心蹭不到早飯會擔心,也怕魯湘遇到了什麼。可是問來問去,門口的那個年輕的男聲,再沒有響起,也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不肯搭理她。
周圍安靜極了,連晚上隱隱聽到的濤聲,都彷彿沉寂了似的。她偶爾的拍門聲,是唯一的聲音。連窗外的樹枝,都彷彿靜止了似的。
百無聊賴地在不大的房間裡“探險”,發現抽屜里居然還有鋼筆和筆記本。她好奇地打開,發現竟然是閆亦心的字跡,忍不住又驚又喜。
看來,果然如她所想,這個房間是閆氏的產業,閆亦心也曾經居住過。看起來,像是某次度假時候的痕跡。
筆記本上,有一個女子的肖像。僅僅是寥寥的幾筆,就能見到這女子的面目和風華。旁邊的一行小字,是閆亦心的字跡,留下的日期是兩年之前。
再往後翻,就是一大片的空白,忍不住有點失望,看來,在此後兩年,閆亦心或者不曾再居留,或者只是作短暫的停留而沒有留下“墨寶”。
整個筆記本,除了三張速寫,只在空白處留下一兩行的字句,彷彿是讀書時候隨手記下來的,字跡輕淡潦草。而僅有的三張圖畫,無疑畫的是同一個女子。面部表情很生動,表情溫婉,眉目清秀,似笑似嗔,卻偏是透着一種俏皮。
她是誰?
嚴綰的疑問一旦冒出來,就開始像是不斷瘋長的藤蔓,沿着心臟的四壁攀援。有一度,她以爲是閆亦心的母親,可是想到閆母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他根本不會記得母親的音容笑貌。就算是看熟的照片,也不可能會畫得這樣生動。
況且,閆母是個苗女,這張圖上,從服飾到神態,都看不出有少數民族的痕跡。心裡就忍不住冒出了酸味,在心裡猜度了千百個可能,最終還是把筆記本倏地合上,扔進了抽屜。
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樹木,這裡的綠化很好。
所以她的目光,透不過密密麻麻的植物。侷促在方寸之內,只能一樣一樣地研究着植物的種類。
“這麼寬的葉子,應該是熱帶植物吧···”嚴綰咕噥了一句,乾脆又拿出鋼筆和筆記本,在空白的頁畫開始畫素描。
“咦,這種頁子倒很適合用在珠寶設計上啊!”她忽然低嘆了一聲,頓時一反頹唐,開始認真觀摩眼前的植被。
這裡的植物,很多都叫不出名字。包括寄生的藤本植物,也生長得極度茂盛。尤其是引發她靈感的葉子,更是闊大輕薄。被微風輕輕透過來,就轉成了一個奇妙的角度。
午飯端進來的時候,嚴綰正全神貫注地在筆記本式描摹着那種葉子的各式形態。轉過頭去,看到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穿着女傭的制服,手腳麻利地把午餐擺到了休閒的小桌上。早上洗好的碗碟則被收了回去。
嚴綰嘗試與她交談幾句,可是她卻只是露着微笑,伸出手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搖了搖頭,神態裡頗見自卑。
“你聽不見?”嚴綰吃驚地問出了口,立刻神情又尷尬了起來。誰知道對方卻笑着點頭,又指着自己的嘴巴擺了擺頭。
嚴綰用比較慢的語速問:“你看得懂脣語?”
對方立刻欣喜地點頭,又指了指門外,做了一個手勢,才轉身離開。嚴綰看到門口站着兩個高大的男人,正堵在房門口,頓時打消了藉機落跑的主意。
直到房門被再度落鎖,嚴綰纔回過神來。低下頭,看着筆記本上參差不齊的植物,頓時有點懊惱。早知道,應該用筆給那個女孩,說不定就可以“交談”呢!
胃口受了很大的影響,不再像早上那麼好,只是隨便塞了一點東西,看着窗外搖曳的高大喬木,心裡一動,在筆記本上迅速地畫出了一枚葉狀的胸針。
“用託帕石的話,需要打磨得極薄才行。不知道製作工藝能不能達到這樣的要求···”嚴綰沒有把握地看着自己畫出來的初稿,又加了幾條脈絡,“這樣的話,又破壞了託帕石整體的協調性,有點生硬。”
她扔下了筆,不知不覺,黃昏已經來臨。林木間忽然一聲“撲楞”,飛起一隻黑白相間的大鳥,剪影劃出一條流暢的曲線。
鴻影漸杳處,忽然傳來一聲鳴唳,更遠處便傳來另一聲,與之相和。即使是鳥,也成雙成對的呢!唳想着,隨手在筆記本上又塗了兩條線,最終還是不能盡如人意,只得把筆記本扔在一邊,繼續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雖然這種行爲並不禮貌,但對方把自己囚禁本身,就是一種最最不禮貌的行爲,所以嚴綰翻倒得很心安理得。
晚飯依然很豐盛,嚴綰連忙把寫好的一行字遞到小女孩的面前:“這是哪裡?”
女孩子搖了搖頭,捂了捂嘴巴。雖然嚴綰不懂得手語,也知道大概她是不能說的。而且她的目光,很驚惶地轉向門邊,幾乎用逃難的姿態,離開了嚴綰。
措手不及地看着女孩子倉惶的背影,嚴綰追到門邊,卻被黑衣的大漢,“客氣”而堅決地“請”了回去:“小姐如果不想遭受到傷害再昏迷幾天的話,請回房間去。”
“我要見老太爺。”嚴綰在房門被關上之前,及時地表態。
“對不起,我們的任務只是看住小姐,如果小姐有什麼動作的話,老太爺吩咐過,死活不論,請小姐不要讓我們爲難。”
死活不論···這話說得可真夠嚴重的。
嚴綰恨恨地想着,不甘心地聽着房門再度落鎖的聲音。她剛纔一瞥之間,已經看出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看起來這裡的房子規模不小,至少不是獨幢的房間。
“到底是哪裡啊···”嚴綰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出結論,只是從一個櫃子裡,翻揀出來不少的貝殼,多少證實了這幢房子,大概就在海邊。
“小姐,老太爺讓你過去。”在嚴綰對自己的猜測幾乎失望的時候,卻忽然由黑衣大漢送來了一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