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閆亦心聲音裡反常的亢奮,嚴綰立刻惴惴不安了起來。她的目光立刻從五光十色的尖晶石上收了回來,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色,還維持着雲淡風輕的謙和君子模樣,但是熟悉如嚴綰,自然從他的目光裡,看到了興奮的底蘊。
“好,沒問題,不過我現在在巴西,恐怕要明天才能夠趕過來。
你放心,我立刻買最近一班的飛機。”閆亦心掛上電話的時候,臉色似乎還有點僵硬。
“怎麼了?”嚴綰不安地問。雖然從他的神色上,她猜測出來並不是壞事,但是畢竟還是有點惴惴。
“綰,是一個很讓人振奮的消息。”閆亦心把目光轉向她,露出了滿臉的笑容,“你等我一會兒,我要先訂好機票。”
因爲是用葡萄牙語說的,嚴綰很可憐地只能裝聾子,讓兩隻耳朵做擺設。
“我訂了明天早上六點的機票,因爲沒有直達新德里的航班,我們需要從聖保羅轉機。今天坐晚班飛機去聖保羅,明天一早就出發。”閆亦心低聲說。
“出了什麼事嗎?“嚴綰還是覺得不安。好好的,他們爲什麼要轉道新德里?儘管她不是學地理的,也知道這個城市應該是印度的吧?
從亞州飛到南美洲,還再回到亞洲?
“克什米爾的礦山,居然又產出了一枚矢車菊藍寶石,簡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奇蹟!如果我們能夠成功收購這顆寶石,會給閆氏帶來巨大的聲譽。所以,我們要儘快下手。”
克什米爾地處印巴交界處,由於存在歸屬權的糾紛,政局一直處在不穩定的狀態。而且因爲海拔較高,常年處在嚴寒的狀態。大部分的山脈,更是在雪線以上,一些基礎設施又極其原始和落後,所以幾乎靠人工探尋和開採。由於蘊藏量十分有限,從1879年被發現開始,到1889年爲止,官方就正式宣告開採結束。
“現在難道還有人在開採嗎?”嚴綰很意外地問。
“是上次紅鑽的交易商直接打電話給我,因爲我們合作愉快,所以他在一時間通知了我,希望我能開出令人滿意的價錢。”
“你開出了多少?”嚴綰提心吊膽地問。
她記得上一次的秋季拍賣會上,一枚矢車菊藍寶石的戒指,拍出了三百萬美元的高價,單克拉售價達到了十五萬美元!而在之前的日內瓦拍賣會上,有一顆克什米爾藍寶石,也拍出了四百萬美元的總價新高。
“還沒有正式出價,但基於雙方友好公平的合作基礎,我會開出一個雙方認可的價錢。“閆亦心的脣角,難得扯出了一個堅毅的弧度。
嚴綰看出來了,閆亦心對這顆藍寶石,是志在必得。
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美元……這樣的手筆,讓嚴綰暗暗乍舌。相比較而言,她今天看中的幾塊寶石,都只是零頭的零頭。
“那……我們該走了嗎?”嚴綰對着琳琅滿目的尖晶石垂涎三尺。
“再買一塊尖晶石就走吧,我們還要趕去聖保羅。”
嚴綰知道這是公事,目光一掃,就挑了一塊藍色的。
“真正好的藍色很少,一般是暗藍到紫藍,或者帶綠的藍色。這一塊……有點灰藍……”
嚴綰卻握在手裡摩挲:“我喜歡這鐘顏色。”
“好吧,就買這塊了。”閆亦心很快和店主談妥了價錢,抽出了幾張雷亞爾大紗,嚴綰一閃神,沒來得及看清,灰藍色的尖晶石就已經成爲了她的所有物。
嚴綰沒有再提非份要求.揣着幾塊收來的寶石就踏上了回巴西利亞的汽車。
天色還不算太晚,陽光剛剛走到了西邊,印紅了一方天空。一路上的山水,又讓嚴綰再一次飽了眼福。山水相映之間,色彩綠得濃郁。
藍天白雲,更襯得這一方山水,風景如畫。
就是這裡,產出了美侖美奐的彩色寶石。
“你睡一會兒吧,打個盹也好。今天跑了一天,立刻又要去聖保羅,估計到達的時候至少在八點以後。”
“沒關係,我不困。”嚴綰正沉浸在寶石大采購的餘韻中。儘管她買的並不是頂尖的寶石,比如其中就缺席了巴西著名的祖母綠。
但是,她這一趟的收穫,還是相當豐盛的。
海藍寶石、紫水晶、黃水晶、薔薇水晶、無色鋯石、藍色託帕石、黃色託帕石,當然還有一塊臨走時才抓在手裡的尖晶石。
除了鋯石的價格略高一點,其他的寶石都在五百亞雷爾以下.摺合成*人民幣,也沒有超過五千元。雖然有點心疼,但是比較起國內的價格,這一趟還是很值得的她亢奮的神經,已經在盤算每一顆寶石的用途。
“紫水晶就打磨成茄子的形狀,鑲嵌鋯石,我和魯湘一人一個。
至於這顆鋯石,好像有點大了。分割成兩塊的話又有點浪費……乾脆就打磨成吊墜吧,圓多型切割,也能切出鑽石類似的火彩。造型還沒有想好……切下來的碎鑽可以鑲在紫茄子上。至於……”
“你回去以後可以慢慢想,不急在這一時吧?”閆亦心好笑地瞟了一眼她憧憬的表情,“我本來想要收一塊祖母綠的,現在看來倒用不着了。有矢車菊藍寶石,更合乎我的理想。”
嚴綰點頭同意:“我也覺得男人戴藍寶石,比戴祖母綠要好。總覺得祖母綠雖然美不勝收,但有點女氣。”
“雖然對方沒肯講清楚,但是我聽他的口氣,成品應該可以得到十克拉左古。那麼,我們可以一人五克拉。”
嚴綰吃了一驚:“什麼我們一人五克拉?”
“除法不會做?“閆亦心含笑。
當然不是這個問題!
嚴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說,我和你一人五克拉?”
“當然,訂婚戒指,不是一人一隻嗎?”
“訂……婚?”嚴綰結結巴巴地問。
“嗯。”閆亦心卻雲淡風輕,目光直視着前方的道路,彷彿不知道自已扔下的一句話,足以讓嚴綰在心裡捲起千尺浪。
“你和……我?”嚴綰試探地接着問。
“難道你想和別人?”閆亦心斜睨了她一眼。
“當然不!”嚴綰連忙搖頭,“我不想和……問題不是在這裡,你和我訂婚,你爺爺和父親會同意嗎?”
“父親那裡,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祖父……恐怕要得到他的同意很難。但是訂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只要你打定了主意,就不用管其他人的看法。”
嚴綰想,至少她還做不到這麼灑脫。雖然當着閆老爺的面,她可以高風亮節地表示不必進閆家的門。畢竟,那是閆亦心的祖父,怎麼可能不顧及他的感受?
“如果你爺爺強烈反對,那……怎麼辦?”
“先把戒指戴在手上再說。”閆亦心分出一隻手,“傻瓜,這些問題,不用你擔心,我會處理的。到時候也許會讓你爲難,但是我的心意不會變。”
“那個……”嚴綰怕再說下去,會暴露出閆老太爺找她的事,急忙轉移話題,“似乎你爺爺對門的觀念特別強,其他的……像陸氏啊什麼的,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吧?”
“是啊,因爲陸氏是新興的家族,而我們可以上溯到很久遠的以前。所以一直以來,都很重視門的般配。除了爺爺,還有來自家族裡其他人的壓力。幸好和爺爺同輩的,只剩下了我的三叔公,不然的話,這一關還真不容易過。”閆亦心解釋着,又搖了搖頭,“其實今時不同往日,早就過了男人三妻四妄的時代,這條規矩已經不合時宜了。”
“嗯?”嚴綰不解。
“以前是因爲可以娶小,所以在明面上放一尊活菩薩,再把心愛的女人娶小,就可以解決這樣的矛盾。但是現在的一夫一妻制,如果屈從於這項約定俗成的規定,就必然會導致婚姻上的極度不如意.所以我說爺爺的觀點,已經不合時了。只不過老人家還固執,一時半會說服不了。”
“那你還說戒指的事……”嚴綰失望地嗔了他一句。
“我們又不舉行什麼盛大的儀式,只要彼此交換戒指就可以了。
反正離結婚還早,你大學畢業還有三年呢,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服他老人家。”
嚴綰還是覺得不安,老爺子那雙眼晴,像老鷹似的,怎麼可能注意不到他們手指頭上的戒指?
“我去見祖父的時候,把戒指摘下來放在口袋裡。“閆亦心眨了眨眼晴。
嚴綰勉強一笑;“恐怕也只能瞞一時,不能瞞一世。”
“我哪能等得及一世啊!”閆亦心故作不滿地說,“綰,你太高估我的耐心了。最多三年,我就要抱着你進閆家的大門!”
“你……”嚴綰想問他這樣強烈的信心從哪裡來,可是最終這句質疑的話,還是嚥進了喉嚨裡。不管怎麼說,閆亦心本人至少有娶她的意圖,這就夠了。
她把頭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好。”
心裡卻隱隱地覺得,閆老太爺的這一關,恐怕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