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總。”鄧可有些忐忑不安的偷眼看了看林嘉怡:“怎麼樣了?”
蕭凌然沒有什麼表情:“帶林小姐去辦公室辦交接手續,你知道林小姐負責什麼哪一方面的事情,不要有遺漏,免得`下面的人難做事。”
“好的,我知道了,蕭總。”鄧可忙應了,看着蕭凌然轉身便進了辦公室,再看着林嘉怡臉色慘白的,有些失神的跟在後面,不由的對蕭凌然又多了分崇拜之心。
能兵不血刃的搞定林嘉怡,在鄧可眼裡,可比談成一筆大單子還要了不起,那樣一個油鹽不進的女人,能倍這麼灰頭土臉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打發走,實在不容易。
想來早上蕭濼就是不願意和林嘉怡糾纏,所以這邊解僱的通知一發下去,那邊就出門了。等林嘉怡得了消息,怒氣衝衝的找上了樓,辦公室裡人去樓空,已然全無着力點了。
蕭凌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想了想,將手機丟在一旁,開始工作。
那邊已經問了清楚,那男人只是個無業遊民,還有些偷雞摸狗的習慣,和林嘉怡也並不相熟,只是好巧不巧的偷到了林嘉怡身上又被她發現,林嘉怡也不知一時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地方,竟然不但沒有報警,反而想利用他給子書言玉一點教訓。
只是林嘉怡畢竟還是個中規中矩的人,再是心裡不痛快,也不敢趕盡殺絕,所以只是囑咐讓那男人拍點子書言玉的照片,倒是再三叮囑了不要傷人,也正是因爲這個,蕭凌然才只是解僱了她,沒有再做什麼。
林嘉怡也是公司的高層之一,她被解僱的事情自然也不是默默無聞,更何況蕭濼又是有意的想讓林嘉怡難堪,所以短短的時間裡,遠然大樓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這一消息。
子書言玉到了辦公室裡,正看見夏倏遠正側着身子在她座位邊站着,翻看她放在桌上的底稿。
“夏總監。”子書言玉出了聲。”來了?”夏倏遠回了下頭,不等她回答又再轉回去看圖,手指在一張設計稿上點了點:“這張不錯,你起的名字,叫做情牽一線,恩……邊上是一排碎鑽,流線型分佈,點綴中間的主鑽,男女款戒指碎鑽的線條方向不同,弧度不同,放在一起,可以拼出一個類似的心形。”
子書言玉興奮的點點頭,她只是將心中大概的圖形畫了出來,除了名字,並沒有在邊上寫什麼,此時聽夏倏遠說出來,一方面覺得天涯遇知音,另一方面,對夏倏遠的崇拜更上一層。
正掩飾不住的笑意,卻聽夏倏遠話鋒一轉:“這個弧度很好看,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不管你中間用多大的石頭,邊上這一排,只能是一到四分,這樣的弧度,無論什麼鑲法,都非常容易掉石。”
聽着夏倏遠這麼說,子書言玉不由的皺了皺眉,看着夏倏遠手指輕點的地方。
她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或者說,她根本也想不到這個問題。
子書言玉雖然學的是珠寶設計,可是並沒有什麼工廠加工的實際經驗,在學校裡做的設計,也多注重的是外觀,最多要求考慮到什麼材料可以體現出什麼感覺,還真的沒有像夏倏遠想的那麼細緻。
子書言玉還有些不太服氣,抓了抓頭髮,道:“這個弧度鑲嵌鑽石肯定是可以的,應該不會掉吧?”
“應該不會,但是也有可能會。”夏倏遠道:“我們的商品是面向大衆的,所以你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樣的消費者,就必須把每一種情況考慮進去。款式美觀自然很重要,可是質量更是重中之中,如果別人買回去幾天就會出現鑽石松動甚至脫落的現象,那對我們的商品品牌,會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這道理子書言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以一個設計師的角度,從沒有太認真的把這事情放在第一位考慮過,此時看着夏倏遠極爲認真的表情,不覺的有些汗顏。
見子書言玉沉默,夏倏遠緩和了一下語氣:“不過你不是珠寶專業,一個業餘愛好者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子書言玉低了頭看自己的底稿,誠心道:“那我把這個改一改,其實鑲嵌工藝我也是學過的,但是一到畫圖的時候,就光顧着好看,忽略了工藝。”
緩了緩,夏倏遠道:“其實我有很多參加比賽的作品,在工藝上也是不合理的,這要看你所設計出的產品,是要用在什麼地方。”
“恩?”子書言玉疑惑的看着夏倏遠,在她心裡,夏倏遠是偶像一般的存在,他的作品,也有不合理的?
夏倏遠道:“如果是參加設計比賽,或者巡展的手工精品,你這一款完全是合格的,因爲一來不會大規模生產,二來成品會被小心翼翼的對待,不會面對各種生活場景,所以只要外表光鮮,對質量細節的要求並不會太高。可是你現在進入企業,設計的產品必須經受所有消費者的磕碰鉤砸,首飾是貴金屬,大家都知道要細心保養,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消費者是不是能按照要求使用首飾,這不是我們能干涉的。但是我們這一關,必須要做好。”
“我明白。”子書言玉點了點頭,心服口服:“夏總監,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只看了紙上的弧度,就能斷定這款式容易掉石,真的很厲害。”
夏倏遠笑了笑:“我在加工廠待了好幾年的時間,什麼樣的款式能做什麼樣的款式不能做,看一眼就能知道。”
子書言玉也自認爲是看過無數款式,而且也自己親手加工過首飾的,卻還沒有想的那麼細緻,聽了夏倏遠一番話,只覺得頗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子書言玉雖然一向很有自信,可卻不至於不知天高地厚,聽了夏倏遠的話,覺得自己這方面的知識有些薄弱,急需好好學習一下,正好看夏倏遠態度很好似乎也沒有那麼忙,便抓緊着問了許多問題。
夏倏遠的態度也是好的,因爲子書言玉雖然說自己只是業餘愛好,可她問的問題卻很專業,理解他的話也很快,並不讓他有對牛彈琴,孺子不可教的感覺。
這一教一學的,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蕭凌然打了電話過來,喊子書言玉一起吃飯。
子書言玉本不想搞特殊,可是想想蕭濼現在來了,既然自己和蕭凌然已經講和,那這段時間自然是要裝一對恩愛情侶。剛剛訂婚,又在一個樓中上班,再是怎麼公私分明,也該是同出同進的。
和衆人打了招呼,子書言玉便上了樓,剛出電梯,便看見蕭凌然正往外走。
“言玉你怎麼上來了?”蕭凌然一楞,伸手又給子書言玉推回電梯裡,順帶着按了一樓:“我正要去下去找你。”
“不去食堂嗎?”子書言玉看着蕭凌然按了一樓,奇怪道。
蕭凌然雖然私富幾代,可卻是個相當上勁的人,上班的時候,除了出去應酬難免觥籌交錯,大部分的也是在食堂和員工同吃。
子書言玉看了一眼蕭凌然,難道是因爲不好意思帶着自己去食堂,所以才另找地方。
看着子書言玉的眼光,蕭凌然明白笑道:“爸爸在林街的馨香匯和幾位朋友吃飯,讓我一定要帶你去。這幾個雖然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可也都是相識多年,不必拘謹,只是個便飯。”
原來還是要去應酬,子書言玉心裡瞭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雖然說自己確實是不喜歡那樣的場合,可是既然和蕭凌然在一起了,那樣的場合是肯定避免不了的。一味的拒絕,也確實不好。
蕭凌然見子書言玉沒有說話,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樣的場合,不過中午只是隨便聚聚,不會拘束。你也知道的,我爸對你有多滿意,訂婚那天是因爲時間定好了,而我媽又臨時出了狀況,所以他實在沒有辦法趕過來,我……我便自作主張,很多帖子我便沒下,如今他回來了,恨不得要補辦一場更盛大的宴會,雖然被我按住了,可是向朋友介紹個遍,那是不可避免的。”
蕭凌然有些汗顏,子書言玉笑了笑,道:“我明白。”
看來從這個婚事開始籌備起,蕭凌然和蕭濼便是持有完全不同的態度,一個是恨不得大肆操辦天下皆知,要多隆重有多隆重。一個就是低調的希望這事情就兩邊派個代表簽字了事。
而在蕭濼有事不得不缺席的情況下,一切事情蕭凌然便主掌了大權,所以很多可請可不請的人,便都劃出了請客名單。特別是和蕭濼關係好的一些長輩,蕭凌然更不願意在他們面前丟臉,便一切都精簡了。
如今蕭濼回來,私下的責怪不滿肯定不少,再加上的,便是開始向所有的親戚朋友介紹子書言玉。
而事情到了這一步,蕭凌然要麼選擇放棄他現在在做的一切,要麼,便只能和子書言玉演下去。
蕭凌然歉意笑笑,道:“吃了中飯我就送你回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送我回來?”子書言玉順口道:“怎麼,下午你要出去?”
“要去一趟加工廠。”蕭凌然道:“還要去看一下廣告拍攝進度。我們請了Sari做這期首飾的新品代言,今天開始拍攝,雖然廣告這一塊有專門的人跟進,不過第一天拍攝,我還是要去一趟。”
“Sari?”子書言玉想了想:“是那個中葡混血的名模?最近很紅的那個,走性感路線的,聽說虜獲了無數少男芳心啊。”
蕭凌然不在意道:“就是她,身材還不錯,不過卸了裝,也尋常。”
蕭凌然和子書言玉可不一樣,很多在子書言玉看來星光璀璨的明星,還都是以能嫁入蕭家爲自己的人生幸事的。
臉蛋再美,也是青春有限,片酬再高,也不可能多過做生意的世家,特別是幾代的豪門貴族,那些鑽石單身漢,哪怕是五六十歲,也依舊能吸引大批年輕女星。又更何況是蕭凌然這樣本身便英俊瀟灑的男人。
而看的多了,在蕭凌然眼中,在美豔的長相,再不過是如此而已。一層又一層的妝容之下,誰都是尋常人家。
驚豔兩個字,在豔過了許多回之後,就很難驚的起來了。
子書言玉卻是這輩子還沒見過什麼名人,雖然那個Sari不是她的偶像,可是心裡卻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腦中又一轉,突然道:“你說下午要去加工廠?什麼加工廠?”
“當然是首飾加工廠。”蕭凌然伸手拉開車門讓子書言玉坐進去:“我最近一心盯着的都是珠寶這一塊的事情,其他的都交代給了別人。”
“遠然在上海有珠寶加工廠嗎?”子書言玉有點興奮。
蕭凌然笑了笑,有點得意:“在大陸做珠寶,這不是我一天兩天的念頭,這個想法,我已經響樂很多年了。97年經濟危機的時候,我便偷偷的在上海低價收購了一家加工廠,雖然規模不大,可是也一直經營的有聲有色,現在打算自己建品牌經銷,自己的加工廠自然就必不可少。”
子書言玉看蕭凌然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經濟危機的那年份,自己還從學校沒有畢業呢,人家卻已經開始收購工廠爲未來做準備了,實在是不比不知道,這一比,發現人和人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車子這時已經緩緩的開出車庫,子書言玉突然道:“下午加工廠,能帶我去嗎?”
“可以啊?”蕭凌然道:“怎麼,有什麼事嗎?”
子書言玉一聽蕭凌然說可以,忙喊道:“停一下停一下。”
“怎麼了?”蕭凌然雖然奇怪,還是緩緩的停下了車。
“你等我一下,我有樣東西沒拿。”子書言玉說了一句,打開車門,飛快的跑了出去。
蕭凌然喊了一聲,看着子書言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大樓門裡,無奈的搖了搖頭。
子書言亦向他介紹子書言玉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來着,文靜內向,含蓄含羞,做事慢半拍,不但不會跟人爭執,就算是和人說話,也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可他左看右看,前思後想,也沒有從子書言玉身上找到一點那種感覺。
子書言玉飛奔上樓,設計部的人已經都出去了,她從桌上把自己那張設計稿拿了,想了想,又再給夏倏遠寫了張請假條說明下午不來了,這纔拿了包下樓。
夏倏遠不是說她這設計圖好是好,可是在工藝上有缺陷嗎,正好蕭凌然下午去工廠,那裡應該有很多技術精湛的師傅,正好可以好好請教一下。
子書言玉拎了包下來,又坐回蕭凌然的車上,道:“好了,走吧,正好我有點工藝上的事情,想找個有技術有經驗的師傅請教一下呢,正好你要去工廠,就給我介紹介紹。”
蕭凌然無言的笑了笑,時時刻刻的想着自己的設計,子書言玉對工作上的認真,還真不象是玩票的大小姐,就衝着這認真,倒是讓人又再另眼相看了一些。
快到酒店的時候,子書言玉還頗有些擔心自己的衣着談吐各方面會不會有什麼不妥的,給蕭濼丟人失了面子,不過一頓飯吃了大半,卻也就放心了下來。
並不是什麼正規的酒宴,知道蕭凌然下午還有事情,連酒都沒喝,蕭濼重點自然是將子書言玉隆重推出了一下,蕭凌然也少不得對訂婚宴會爲什麼沒有邀請他們想出個完美的理由,一一的解釋道歉。
一頓飯不過吃了一個多小時,不過一點多,蕭凌然便帶着子書言玉離開。
工廠在開發區,相對偏遠的地方,蕭凌然看着子書言玉神情放鬆的坐在身邊,笑道:“怎麼樣,也沒有那麼可怕吧。雖然商場上難免爾虞我詐,互相利用,可是也有親疏,我爸的這幾個朋友,確實是在關鍵時候願意幫忙的,有來有往,所以關係也就格外的好。”
子書言玉自然知道,不管是商場還是任何一個地方,朋友都是成功必不可少的一個因素,再是強悍的人,也不可能無往不利,所以觥籌交錯的來往,都是生意場上的必須。這次你幫我,下次我幫你,才能越做越大,互惠互利。
點了點頭,不反對蕭凌然的話,子書言玉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的後退,突然道:“對了,你說下午Sari會給遠然拍攝新的首飾的廣告?”
“是啊。”蕭凌然道:“今天是第一天拍攝,所以我去看一下,怎麼了?你既然來了,也和我一起去看看吧,那地方或許會有知情的記者守着,也恰好可以讓他們無意中拍到一些我們兩同進同出的畫面。”
前幾天在遠然大樓裡兩人鬧的不愉快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知道,如今既然和好了,自然是應該在人前甜蜜一點,給新產品造造勢,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