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傳來喬逸壓抑着興奮的聲音:“喂?”
謝冰嵐一時氣喘,又想到自己無意中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頓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就支支吾吾地軟着聲音柔情蜜意地應了聲:“喂~”
喬逸那頭卻聽出了委屈的味道,覺得謝冰嵐都快哭了。
他立馬急得恨不得把把樑嘉樹說的念上三遍,再也顧不得什麼臊不臊的,氣吞山河地道歉:“謝冰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應該事前好好跟你說!不應該對你使用軟暴力,還逼着你學這些!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謝冰嵐愕然地舉着手機,肖妍在旁邊朝她打手勢,讓她把聲音放柔一點兒。
她就儘量把聲音柔化個n倍,善解人意地說:“我不怪你啦~”
謝冰嵐自己雞皮先起了一身,怕太造作,不敢肯定地擡眼去看肖妍,肖妍伸出兩隻爪子朝她豎大拇指。
喬逸那頭一聽,心裡溜過一排臥糟謝冰嵐真生氣了!
他抱着電話急得從沙發上猛站起來,膝蓋磕着茶几邊,痛得一屈腿,腳跟又被沙發邊拌了,整個人直直地往茶几上倒下去!
樑嘉年沒想到一通電話還能弄出人命來,花生還噎在喉嚨裡就伸出油膩膩的爪子拉人。
人是拉着了,只是沒安全着陸,兩人都被木茶几角磕了一下手臂!
兩人一瞬間眼裡閃過了窗簾屋角空調房頂,一秒內把半間屋子看個遍,“砰”的一聲,樑嘉年就墊了底。
還被砸下來的喬逸坐了一臉
當他意識到自己什麼蓋在自己臉上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隔着喬逸那厚厚的肉,他還聽到那小子諂媚地說:“嗯嗯,沒事兒,別人家的狗跑我家陽臺來了,嗯,當然不是我!沒事兒!那狗不哼聲?大概摔痛了,一聲沒吭夾着尾巴走了!我明天去找你上學啊!豆漿是配肉包子還是油條?別想了,我都買點兒,到時咱們分着吃啊。”
樑嘉年和喬逸都被茶几和沙發卡着,喬逸估計那口氣還沒緩過來,一時半會站不起來。
他在心裡咆哮:你小子還躺那兒膩歪個沒完!老子快嚥氣兒了!
他是想吼一噪子,可到底忍住了,兩人剛吃了花生,還喝了水!
這一張嘴他怕萬一呵了那小子癢,那小子一發力恐怕會做出些讓他永生難忘的事兒來。
喬逸掛斷電話才扶着茶几和沙發小心翼翼地挺起腰,再來個鯉魚打挺,藉着大腿力把身子直起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歪倒在沙發上捂着膝蓋呻/吟。
樑嘉年直接不起來,生無可戀地躺在地板上朝喬逸揮拳頭:“你丫要把今晚的事兒散出去看我不滅了你!”
喬逸痛得不想搭理他,直接把腳往下一放,踩得樑嘉年怪叫一聲彈了起來。
”臥槽!我真是瞎了狗眼了!剛纔竟然還幫你支招!”他憤怒地朝喬逸咆哮。
喬逸斜他一眼:“躺地上多容易着涼啊,瞧我這不幫你麼呢!”
樑嘉年急紅了眼擼袖子,喬逸無心戀戰,整人都放空了:“打吧打吧,反正謝冰嵐也不原諒我了。”
樑嘉年一聽自己兄弟這聲音就歇了,搬着他兩條腿往裡挪,自個人坐回沙發上,邊收拾地上的書本和花生殼邊問:“剛纔我聽你不是說得好好的麼,怎麼就不原諒你了?”
喬逸絕望地說:“她從來就沒跟我這麼溫柔地說過話我的意思是,這不是她說話的方式,她向來都是很直接乾脆的,今天說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肯定是生我氣了,不肯好好和我說話。”
樑嘉年一聽眼珠子也瞪圓了:“這事情可鬧大發了!”他指着喬逸的腦袋,”該!”
那邊都掀了窩了,肖妍和謝冰嵐這邊還不知情。
謝冰嵐心驚肉跳地問:“我剛纔說得還可以吧?不會太假太作?”
肖妍鼓勵她:“不作!你只是沒習慣而已,多練練就好。”
謝冰嵐把肖妍剛複印出來的資料拿出來,準備拿喬逸給她的複印,結果發現肖妍的資料跟喬逸給她的差不多!
她越看越覺得心虛——肖妍選的也是物理,這些資料什麼的跟喬逸給的一樣。
肖妍把資料接過去,有意激她:“這些都是我們考物理的要看的,你考化學的用不着。”
謝冰嵐苦着臉雙手合十:“妍子,我錯了!別擠兌我了成不?我只是一時腦子沒轉過來。”
肖妍都不知道是氣好還是笑好,拉着謝冰嵐到沙發上坐:“我問你,爲啥你選化不選物理?”
謝冰嵐不假思索地答:“我物理不好啊!”
肖妍:“那你化學就好了?”
謝冰嵐答不上來了。
感覺從智商上壓倒了謝冰嵐一回,肖妍特別得瑟:“你不是理科廢嗎?化學跟物理有差別嗎?你物理要不行化學就行了啊?”
謝冰嵐震驚地看着肖妍。
肖妍這話一棒子打醒了她——她從前就是理科不行,但是其中被他當成真正的理科對待的,就是數學和物理。偏偏我是競賽,這兩樣都要用到,要學高數微積分,還要學到大學的物理,她一聽就慫了,不敢報了。其實化學這些知識她也是聞所未聞,但是心理上,她還是覺得物理比化學難。
說到底,其實難度是一樣的。
肖妍接着捅她一刀:“而且我覺得吧,你要考化學不就是想考個名次氣氣錢水青麼。”
謝冰嵐頓時挺直了背,眯着眼看肖妍。
肖妍更加得瑟了:“怎麼着,說到你那小心窩裡頭去了吧!”
謝冰嵐磨牙:“你知道的太多了!”說完就開始扳手指。
肖妍往角落縮,拿抱枕擋在自己前頭:“別別……不是,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是氣錢水青重要還是喬逸重要?”
謝冰嵐沒作聲,但肖妍看着她默默拿起物理資料化成葡萄,再默默吃默默默做題的舉動,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星期一,謝冰嵐正打算等晚上下了晚修,人的心情沒日間那麼浮躁的時候,腆着臉去跟化學老師打聲招呼認個錯,說明自己想轉報物理的事情。
結果她還沒說呢,物理老師就找上她了。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因爲考覈臨近,實驗班裡基本上每個人都拿着競賽題啃,自個兒啃完拉着其他人一起啃。
實驗班又是個覺特別開放的班,只要是自習課大家都可以坐成堆討論學習。
早上得知謝冰嵐決定考物理之後,星期一下午最後節的自習課,喬逸就扯着樑嘉年明目張膽地和謝冰嵐還有肖妍一起討論起物理題來。
儘管關月一直沒來上課,卻一直跟鄭敏雯保持着聯繫,向她打聽班裡的事情。
當然了,鄭敏雯每回都特別關注喬逸和謝冰嵐和肖妍幾個,說起他們的事情特別來勁。
關月每次都是默默地聽,不做任何反應,但也沒阻止鄭敏雯說。
鄭敏雯明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徹底死心並不容易,越是拼命壓抑自己不去打聽那個人的消息,就越忍不住打聽。
抱着這個想法,鄭敏雯就打算拼命給關月講喬逸他們的事情,讓她聽厭了,自然就不整天惦記着要打聽了。
所以呢,鄭敏雯是最清楚謝冰嵐要報的是化學競賽。她跟肖妍坐同一排,和謝冰嵐只隔個過道的前後桌距離,無意中就聽到了謝冰嵐想轉報物理。
她覺得吧,謝冰嵐的物理成績還可以,就是過得去那種,平時在班裡高分也是文科拉分理科平穩,才讓成績不落下去。
至於競賽麼,鄭敏雯覺着謝冰嵐沒那本事!自己物理比謝冰嵐好一點兒,做競賽題都很吃力,她覺得謝冰嵐要麼膽兒長毛了,要麼腦子進水了,不然不會選物理。
之前在謝冰嵐受了不少惡氣,再加上她來實驗班之後自己就不再受關注,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她就魔怔了。
她挑了道難度不算太高的題,假意去問喬逸。
她跟得關月多,隨時能表現得情真意切,她捧着題微笑着說:“謝冰嵐,能和我討論討論這題嗎?我看你也準備轉物理是吧?正好我可以帶帶你,咱們一起討論討論,你不會介意吧?”
謝冰嵐和肖妍對視一眼,謝冰嵐笑出兩枚小虎牙:“當然不介意,來吧!”
鄭敏雯端着自己的凳子鑽到謝冰嵐和喬逸中間,把題攤開——
如圖所示,將中央有一小孔的小物體c穿在豎直直杆上,使物體c只能沿杆上下運動,物體a與b分別用足夠長的細線通過兩個大小不計、處於相同高度的輕質滑輪p、q與物體c相連,已知物體a與物體b的質量均爲m=10kg,物體c的質量爲m=8kg.將小物體c擡至輪滑所處的高度時,測得物體c與滑輪p、q的水平距離分別爲l1=20cm和l2=10cm,不計一切阻力,無初速度釋放物體c,求:
(1)物體c下落的最大距離.
(2)物體c下落過程中所能達到的最大速度.
謝冰嵐對這題有印象:”這貌似是高一的競賽題。“她腦子裡有這個影像,對上了,但是她記得的是相似的題型,和這題不太一樣。
鄭敏雯心裡頓時咯噔一跳,還被她瞎貓碰着死耗子了!她故作淡定地瞄了眼謝冰嵐,發覺謝冰嵐在皺眉看題,沒了下文,一顆心又放到肚子裡——記題型誰不會?會解題纔是真本事。
她就假意地說:”嗯,這題貌似有點討論性,就拿來和大家討論討論了。“
樑嘉年看完打個哈欠:”那個最大距離,用能量守望恆就可以做了,這題還討論個毛啊,咱們不如接着討論剛纔的。“說完往後一靠,拿起剛纔他們四人討論的題正兒八經地看起來,不再看桌子上鄭敏雯拿來的題。
鄭敏雯頓時臉都綠了,但是樑嘉年這人出名嘴賤鄭敏雯就不想和他硬碰硬,故意不理他,說:”我算了下,最後簡化不了,才找你們討論討論,看有沒法子簡化一下。“
喬逸來了興趣,對着題開始算,越算眉頭越皺得厲害。
謝冰嵐也在旁邊算,鄭敏雯斜眼看謝冰嵐,發現她似乎用的方法跟自己不一樣,但是謝冰嵐的頭埋得很低她看不全,也沒敢刻意伸頭過去看。
她心想,我從高一開始就參加學校的課外競賽班,到現在都高二了,這底子絕對的比你謝冰嵐穩,我算了整整一個星期都簡化不了,就憑你這種半路出家的也母雞想學鳳凰飛,真是想錯那份心了!
大家埋頭苦算了三四十分鐘,鄭敏雯見謝冰嵐還是沒算出個四五六來,也不想浪費時間。
她本來就是想來打謝冰嵐臉的,就說:“謝冰嵐,你這方法用錯了吧?這是啥?我用的是牛頓運動方程,最後解個方程,不過比較麻煩……”
她沒說完,一隻手就從他們頭頂落下來拿走了謝冰嵐的演算紙,大家驚恐地順着那隻手看到了輔導他們物理競賽的老師。
“易老師!”幾個人小聲驚呼。
易老師擺擺微胖的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仔細地看了幾分鐘,驚喜地看着謝冰嵐說:“這題解得不錯,用了函數極值,最後用了隱函數求導……不錯不錯……”
鄭敏雯瞪圓了眼,什麼?謝冰嵐不是數學不好麼?!
易老師這話無疑是一個巴掌打了她的臉,她頓時有點兒扛不住,再加上樑嘉年在旁邊涼涼地看着她,她臉上辣得慌。
易老師還補上一刀,指了指鄭敏雯說:“你用的那個方法可以,不過最麻煩。”
鄭敏雯只能維持着僵着,不知道怎麼迴應。
喬逸這時說:“我覺得這題有問題,簡化不了。”
易老師讚賞地點點頭:“這題就高中物理競賽來說,確實有問題。”
鄭敏雯恨不得往桌洞裡鑽,然後就聽到易老師對謝冰嵐說:“這位同學,你鑰匙的思維方式不錯,怎麼不見你來上物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