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
餘邦彥還要勸,被林白藥打斷,道:“餘大,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有些事必須要做。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如果不反擊,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後面還不知道有誰會成爲下一個犧牲品。”
“可是怎麼反擊?“宇文易提出最現實的問題,道:“唐小年是蘇淮首富,崔國明是省裡的大人物,在越州不說一手遮天,至少也是隨便橫着走……”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沒關係,總會有法子的。”林白藥微微笑道:“這件事你們都別插手了,連這封信也不要對外說起,剩下的交給我處理。”
說完拿起信,離開了宿舍。
範希白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突然道:“我說不上來,可總覺得老妖有什麼地方和咱們不一樣呢?”
楊海潮道:“他從來都和咱們不一樣,只是平時不願意顯露出來……”
走在校園裡,林白藥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接聽之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用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是林白藥嗎?我是悠聲時代的畢小婉,現在方便見一面嗎?”
林白藥摸出兜裡的那張名片,上面寫的名字確實是“小婉”,而不是“小碗”。
他沒想到,畢小婉竟然是個男人。
“謝謝,不方便!”
掛斷。
顯然對面有點懵逼,過了半分鐘,又打了過來,語氣變得客氣很多,道:“林同學,是這樣的,我昨晚也在你們財大的晚會現場,想和你談談音樂合作的事……”
“不必了,謝謝!”
啪!
再次掛斷。
這次等了足足三分鐘,畢小婉打過來,開口直接說道:“我是從艾玉華書記那要到你的電話號碼……”
艾玉華介紹的?
林白藥不能不給艾玉華面子,笑道:“畢先生,我昨晚說的很清楚,不會再公開唱歌,也不會拿着歌曲的版權牟利,以後遇到閤眼緣的音樂人,如果確實合適唱某首歌曲,我會以一元錢的價格……”
“哈哈哈,白送嘛,我知道的!”
畢小婉發出粗獷的笑聲,道:“不過,林同學,昨晚臺上是形勢所迫,我們心裡都明白。如果你同意把十首歌的版權賣給悠聲時代,我們可以籤個隱蔽協議,給你一個絕對滿意的價錢,對外則宣稱是每首一元錢的版權,不會影響你的聲譽……”
林白藥笑道:“哦?是嗎?貴公司能給我多少錢?”
畢小婉咬了咬牙,給了個驚喜價格,道:“一首一萬元,十首打包,給你十三萬。”
這年頭音樂人的日子不好過,除了唱片公司發唱片,並沒有別的發行途徑,加上人們版權意識薄弱,遭遇盜版的瘋狂侵蝕,市場很不好做,絕大多數都在賠錢。
原創音樂的價格在幾百到幾千塊不等,像林夕那個級別的詞作人,也不過拿三千港幣,給天王天后級的寫歌,可能會拿到一萬塊左右,再往上走,就是鳳毛麟角了。
畢小婉能給林白藥的十首歌開出十三萬的天價,誠意是足夠了,可林白藥已經過了爲十幾萬的錢動心的時候。
區區十三萬,把自家的名譽交給別人手裡,說是隱蔽協議,一旦以後雙方發生齷齪,直接給你曝光了,對林白藥的影響就不是十三萬可以彌補的了。
“承蒙畢先生看得起,我說過了,這不是錢的事。謝謝!”
這次掛斷後,畢小婉沒有再打過來,但林白藥深知唱片公司的這些製作人的脾性,你求他的時候,他是大爺,他求你的時候,你是大爺,沒節操沒下限,都是甩不掉的狗屁膏藥,遇到好歌不會輕易放棄,下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出現在面前。
林白藥的心裡倒是有個別的想法,可現在不能和畢小婉直接談,先諒他一段時間再說。
如果畢小婉夠聰明的話,也不是不能合作,可要是還端着甲方爸爸的架子,那就免談,國內唱片公司幾百家,找誰合作不是合作?
經濟學系辦公室。
“導,我想請三天假,等姚文龍的事有個結論再回來上課,您覺得合適嗎?”
武宮心想你主動請假,省得我開口,哪能不合適,求之不得,大筆一揮,準了三天假,道:“回去休息休息也好,這幾天爲了排練晚會,辛苦了。”
出校園後先去了歸夢居,墨染時和劉念兒中午剛到,小女孩不堪舟車勞頓,這會剛剛入睡。
在一樓茶室,喝着大紅袍,墨染時向林白藥說了此行的經過。
運靈柩回鄉後,僱了人在劉漢源家的田地裡打墓穴,村裡人出來鬧事,說什麼人死了,劉念兒是女娃子,早晚要嫁人,劉家絕戶了,村裡分配的田地得收回去。
墨染時問他們,田地收回去,劉漢源的靈柩怎麼入土?
村民回答,你看中誰家的地,就和誰家商量着買。
意思就是,劉家沒男丁了,你是外地人,想讓劉漢源落葉歸根,也得給村裡掏錢。
墨染時不缺錢。
可她瞭解人性。
以這些刁民的胃口,不管買誰家的地,別人眼紅,照樣會出來搞事,她沒時間和他們耗着,直接給朋友打了個電話,從縣城調來了八十多個痞裡痞氣的混混青皮,足足拉了兩輛大卡車。
開到村裡,呼哩嘩啦跳下來,手裡提着鋼管看守,當晚穩穩妥妥的將靈柩安葬,村裡人屁也沒敢放一個。
對付刁民,講道理等於和空氣搏鬥,報警大概率要無限期扯淡,所謂一物降一物,青皮們一來,之前還和墨染時跳腳罵街的村民們立刻變得通情達理,樸實善良。
“墨老闆,實在是給你添太多麻煩……”
“不麻煩!”墨染時專心沏茶,道:“找點有意義的事做,好歹像是活過來了,比我整日待在歸夢居不知日月要好的多。”
前世裡的墨染時坐困心牢,日夜煎熬,最最曼妙的年華在蹉跎中消磨殆盡,直至後來綻放光耀,歸於沉寂。
林白藥記得,她曾經說過,這輩子別無所憾,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孕育生命,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劉念兒的到來,時也運也,彷彿是穿越了時空的緣分,於冥冥之中,彌補了墨染時的心願。
“墨老闆,我等會要離開越州,可能三天後回來,就不跟念兒告別了……”
墨染時提壺斟茶,將玉杯推過來,螓首微微擡起,透過煙氣繚繞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道:“遇到難處了?”
林白藥笑道:“人活着處處都是難處,沒什麼,我能解決。”
“行吧,你忙你的事。念兒不用擔心,等她醒了,我會跟她說,你這幾天不能來看她……”
林白藥仰頭喝盡杯中茶,笑容溫和又明亮,道:“走了,謝墨老闆的好茶!”
目送林白藥的背影消失,墨染時端起茶杯,望着茶湯,條索緊結,色澤鮮潤,倒映出那張讓歲月顫抖的絕美的臉。
突然,平滑如鏡的茶湯蕩起了層層漣漪,墨染時知道,她的心有些亂了。
關心則亂!
輕輕嘆了口氣,墨染時拿起手機,撥了出去,道:“去查一查,林白藥這兩天惹了什麼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