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女經理姓慕,看到那人,俏臉露出職業的笑,道:“慕姐這正忙着呢,你們先喝,我送完客人就來。”
那人聽到她的話,明顯不高興,邊走邊說:“什麼貴客,還得你慕經理親自招呼?”
餘邦彥看清那人的長相,對挨着他的林白藥悄聲說道:“這人叫謝君澤,和咱們同級,你來報道那天,就是他帶人在603把那兩個議論陸青蕪的法學系新生給打了。”
林白藥記起這個事,好像是法學系的老色皮對陸青蕪口花花,然後讓人打了,餘邦彥還上樓去看了熱鬧。
慕經理低聲道:“你們快走吧……”趕緊往前迎兩步,陪着笑道:“太擡舉我了,慕姐是哪個檯面的人?凡來酒樓捧場的,都是我的貴客,都得用心招呼着……”
“是嗎?叫了你三次,請不動慕經理的大駕,我看不是貴客,是你的恩客吧?來來,介紹我認識認識,好幫慕經理把把關。”
慕經理眸子裡閃過一道慍色,可還是強忍着怒意,笑容不減,道:“偏你就知道捉弄慕姐,走吧,我去給唐少敬酒……”
謝君澤推開想要攔着他的慕經理,來到林白藥等人跟前,目光掃過,冷哼一聲,趾高氣揚的問道:“財大的,還是工大的?”
藍水街分隔了蘇淮工業大學和財大,來這條街消費的,一般都跟這兩高校有關係。
而大一新生有個明顯標誌,那就是其他地方挺白,手和臉被曬得黝黑,一看就是剛剛結束軍訓,出來放風聚會加解饞。
目中無人的囂張態度雖然讓人厭惡,但宇文易他們也聽到了餘邦彥的話,知道謝君澤是唐逸的朋友。
他口裡要慕經理去敬酒的唐哥,很可能就是唐逸,宇文易不願意多生枝節,道:“我們是財大的,跟這個經理根本不認識。”
說完對衆人使了個眼色,前後推門出去。
楊海潮走在最後,一邊揉着肚子,一邊笑嘻嘻的道:“老妖,轉場去吃燒烤怎麼樣?”
他其實真不是故意嘲諷,而是根本沒把謝君澤的挑釁當回事。
可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謝君澤感覺臉在發燒,當着慕經理的面,吹着牛逼走過來,結果就是被這幫小垃圾無視?
找不痛快!
謝君澤擡腳朝走在最後的楊海潮屁股踹去,罵道:“我草 你媽,我讓你們走了嗎?”
踹誰不好,踹楊海潮?
這一腳算是踢到鐵板了!
楊海潮後腦勺如同長了眼睛,反手抓住他的褲子,左腳往後插入兩腿之間,轉身乾脆利落的一個側摔。
啪!
謝君澤直接被摔懵了,眼前天旋地轉,脖子、後背到屁股全都鑽心的疼。
沒想到還沒結束,楊海潮直接拿了前臺放着的簽字筆,用嘴巴咬掉筆帽,歪頭吐到地上,蹲在謝君澤的腦袋旁,筆尖抵住他的喉嚨,眼神冰冷,道:“你剛纔說什麼?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謝君澤平時狗仗人勢,還能佯作鎮定,道:“兄弟,我那是口頭禪,沒別的意思……”
慕經理急忙拉架,道:“這位小兄弟,確實是誤會,你先鬆開,有事咱們好商量……”
“不管你的事,閉嘴!”
楊海潮猛然把筆尖壓緊,謝君澤喉結附近的肉下陷半寸,只要再多一分力,就要見血。
謝君澤從沒見過這樣的狠人,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心裡後悔極了。
因爲楊海潮滿嘴酒氣,在他看來絕對是喝多了。
酒鬼的行爲不受控制,真惹惱了他,一衝動,把筆捅進來,自己丟了命,就是事後將對方千刀萬剮又有什麼用?
“……我錯了,我嘴賤……哥,您大人大量,饒了我這回……”
宇文易焦急的看向林白藥,誰也沒想到楊海潮會突然發瘋,打架就打了,可要是捅傷了人,該怎麼善後?
林白藥微微搖頭,讓宇文易先別動。
據他猜測,謝君澤應該觸到楊海潮的逆鱗,這會誰勸也不成,只能避免刺激他,穩定情緒,再想法子。
與此同時,旁邊雅間裡的人聽到動靜,呼啦啦出來一二十個人,走在萬衆簇擁中心的那個,正是唐逸。
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和楊海潮差不多,長相沒隨他爸唐小年那種濃眉大眼的儒雅,反而呈現出清新俊逸的陽光和帥氣,卻是比楊海潮強多了。
“唐哥,救我……”
謝君澤頭不敢動,只能可憐兮兮的轉動眼珠子,發出氣弱的求救聲。
“這是怎麼了?”
唐逸笑了笑,道:“去幾個人,把君澤弄過來,被人拿支鋼筆就搞定了,像話嗎?“
楊海潮冷冷道:“誰敢?”手一用力,筆尖刺痛了皮膚。
謝君澤發出慘叫,道:“唐哥,別,別……這人喝醉了,沒輕重的……”
正要撲過來的跟班們停住腳步,面面相覷,沒敢繼續動手。
唐逸皺眉道:“喝醉了?真他媽晦氣!喂,你趕緊的,把人放了,別跟我耍橫,沒用!”
楊海潮仰頭打個哈哈,道:“跟你耍橫?唐逸,你還不配!”
“咦?”
唐逸終於肯正眼打量楊海潮,道:“你知道我是誰?還敢這樣和我說話?”
“我知道,你是唐逸,你老爸是唐小年,蘇淮省的有錢人。”
唐逸很認真的糾正他,道:“不是有錢人,而是蘇淮省最有錢的人之一。”
“可這沒用,知道嗎?”
楊海潮毫不在乎,道:“我在家裡沒聽過唐小年的名字,更沒聽過你的名字,那就說明你們不重要。至少,對我而言,我打你一頓,就跟路邊放了個屁差不多。”
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以爲楊海潮在說醉話,只有林白藥知道,或許,他只是在陳述事實。
唐逸可能長這麼大沒被人這樣當面侮辱過,眼睛裡露出危險的光,道:“哈,報個名字,我聽聽,看你到底有多大的來頭!”
“你,不,配!”
這一句徹底激怒了唐逸,把手一揮,指着楊海潮,狠狠的道:“去,把他按住!今晚我要和他好好玩玩。”
“可是,謝哥他……”
“蠢貨,還真敢殺人?去,出任何問題我兜着!”
見那幫人真要過來,楊海潮高舉起手,筆尖對準謝君澤的脖子,獰笑道:“行啊,我給你看看爺的膽!殺了他,大不了定個互毆失手的罪,爺爺我連牢都不用坐,改個名,換個地,繼續逍遙自在……”
謝君澤嚇得緊緊閉上了眼,面部扭曲,哀嚎欲絕,道:“不要……”
千鈞一髮之時,林白藥從後面衝出來抱住了楊海潮,從手裡奪了鋼筆,把他拉到身後,交給宇文易看管,防止他再突然發瘋。
謝君澤連滾帶爬的逃到唐逸身旁,那羣跟班見沒了人質,正要一擁而上, 林白藥絲毫不懼,往前走了兩步,笑道:“唐哥,我聽說唐董事長最近惹了點麻煩,今晚的事如果鬧大了,恐怕對你我雙方都不好。不如我提議,就這麼算了,我們走人,你們吃飯,面子裡子都在唐哥你這,怎麼樣?”
嗯?
唐逸悚然一驚。
老爸好像確實遇到了什麼麻煩,昨天來財大還幾次三番的叮囑他,讓他最近收斂點,好好在學校上課,別去外面惹是生非。
他私底下偷偷問了老爸的心腹,那個他覬覦了許久,可始終沒有上手的女人。
女人告訴他,唐小年可能被盯上了,但還不確定對頭是誰,所以要打起一萬個小心。
可這種極其隱私的事,普通人絕對不會知道!
眼前這傢伙到底是誰,他怎麼會這麼清楚?
唐逸的臉色陰晴不定,那羣跟班聽的雲山霧罩,也不敢貿然動手。
林白藥笑道:“看來唐哥是同意了,那我們先走,祝唐哥玩的開心……”
宇文易等人匆忙跟上,大家安全離開了酒樓。
唐逸沒有動。
他站在門口,目送林白藥遠去,可腦海裡卻記住了這個人。
……
等確定後面沒人跟上來,楊海潮突然扶着牆,深呼出一口氣,直起腰後拍拍胸口,滿臉後怕,道:“老妖,幸好有你!要不是你出來攔着,我那鋼筆真不敢紮下去啊,那就太尷尬了。”
宇文易忍不住問道:“謝君澤罵人,你打他一頓也行,幹嗎整這麼一出?”
楊海潮慚愧的道:“酒勁上頭了,罵我別的可以,罵我媽絕對不成!可是等唐逸出來,酒勁散了,已經騎虎難下,只能強撐着不跌份……”
衆人都無語了。
宇文易又問道:“老妖,你說唐小年有麻煩,真的假的?”
林白藥苦笑道:“當然假的,人家是什麼檔次,就算有麻煩,也輪不到我打聽啊……”
餘邦彥疑惑道:“那你?”
“我只是瞎編,剛纔情勢危急,沒別的辦法,誰想唐逸還真信了?”
這羣傢伙就沒靠譜的,宇文易憂心忡忡,道:“唐逸不會善罷甘休的,明天他回過味來,估計不會放過咱們……”
林白藥想了想,停下身子,道:“太尉,你們先回宿舍,我和懂王說兩句話。你們放心,今晚的事,今晚搞定,不會有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