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魚敬宗的碰面一如往常,兩人絕口不提今天白天發生的事。
提了幹嗎?
是讓林白藥興師問罪?還是讓魚敬宗鞠躬道歉?
沒有意義。
既然發生了,怎麼解決纔是重中之重。
“明晚有時間嗎?”魚敬宗笑道。
林白藥忙道:“不巧,我剛約了華礦投資的何總明晚見面……”
魚敬宗心知肚明,這邊放了人家鴿子,人家肯定要另外找募資的途徑。
何秋的身份地位擺在這,不管華礦還是以前的鬆鋼,都是外貿進出口大戶,託關係弄五千萬美元的貸款雖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要儘量補救。
作爲看着林白藥從微末中崛起的人之一,他確實對林白藥十分欣賞,不願意因此讓雙方交惡。
“你跟何總比較熟,要不試試再約個時間?”
魚敬宗解釋道:“主要是我約了明晚和四通的段總見面,想讓你跟着去打個招呼。段總委實太忙,錯了這個點,再約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林白藥猶豫道:“我跟段總不認識,貿然拜訪,會不會不合適?”
段永吉現在近乎國內商界教父,連繼任教父柳某人多年後提起段永吉,還得很謙虛的說一句不能比。
“沒不合適的,我之前跟段總提過你,他也想找機會見你當面道個謝。”
道謝?
林白藥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
上次說起四通的股權糾紛,他幫着出了個主意,就是用財技手段成立新四通,把老四通架空,實現業務和利潤的全方位轉移。
看來魚敬宗跟段永吉談過這個構思,而前世裡四通也確實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搞定了股權問題。
那麼魚敬宗目的不問可知。
既然鶴望資本沒法出面,可以讓段永吉作爲擔保人。
果然,魚敬宗道:“四通在明珠的新公司已經成立,段總算是欠你一個人情,他和明珠幾大銀行關係極好,貸幾千萬美元不成問題。”
四通在明珠上市多年,人脈很廣,並且四通內部山頭林立,董事長和總裁各成一派,互不干涉對方業務。
所以這些年曾發生多次爲他人和企業貸款卻逾期沒有歸還的破事,最後全由公司承擔,不了了之。
換句話說,如果能和段永吉攀上關係,由他來背書,公司內部的阻力幾乎沒有,不像鶴望這邊有個魚安止盯着,根本沒法子操作。
然而,林白藥婉拒了。
四通之後還會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他並不想和對方牽扯太深。
“魚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跟段總素不相識,早前一點緣分,值不得幾千萬,這事還是算了。”
都是聰明人,點到即止,魚敬宗不好再說什麼,兩人閒聊幾句,林白藥告辭而去。
目送他遠去的背景,魚敬宗站在窗口,掀起窗簾一角,輕輕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有了隔閡啊……
第二天上午,海店區中關村文化大廈19層,中銳新能源科技公司辦公區,魚安止正在開例行早會,突然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不由的皺起眉頭,剛想要秘書出去看看怎麼回事,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砰的推開。
兩個工作人員追在身後,焦急的道:“這位小姐,你沒有預約,魚總不會見的……”
“這裡是會議室,閒雜人等不能進。”
“小姐,你要是硬闖,我們就叫保安了……”
見有不速之客進來,靠着門口坐的三四個人騰的站起,準備伸手去攔,耳邊聽到魚安止的呵斥聲:“讓開!”
衆人急忙停住,不明所以的互相觀望,誰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那心思齷齪的傢伙,看這闖進來的女生長的清麗可人,以爲是魚安止惹的情債,竟悄咪咪的吃起了瓜。
魚安止面色平靜,無喜無怒,道:“葉子,你來公司幹什麼?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女生正是葉素商。
“大哥,從昨晚我登機前給你打電話,一直打到今天上午。你是忙的沒看到呢,還是看到了懶得搭理我呢?我要是不大呼小叫的,怕是到現在還見不到你的人……”
原來是魚總的妹妹。
吃瓜的頓時沒了心情,沒攔住葉素商的兩人也鬆了口氣,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目光來回遊弋,暗自奇怪,魚總怎麼和妹妹長的不太像……
魚安止疑惑道:“有嗎?”扭頭看向秘書,道:“有人給我打電話嗎?”
秘書機靈的道:“昨晚您一直在開會,我就把手機關了靜音,後面可能忘記恢復。魚總,都是我的錯,我檢討。”
魚安止淡淡的道:“工作這麼不仔細,自己去通知財務部,扣這個月的工資。”
“是,魚總!”
秘書心知這個月工資沒了,獎金可能翻倍,老闆不會讓自己人吃虧。
魚安止處理完秘書,又看向葉素商,道:“我這兩天太忙,沒空看手機,你要是有事先去我辦公室等着,等我忙完再去找你。”
葉素商最受不了的就是魚安止這副虛僞的面孔,明明對她這個妹妹沒什麼感情,可當着外人的面,還總是裝出威嚴又錯不在我的哥哥模樣。
“大哥忙,我是知道的,還沒進入鶴望資本董事會呢,就費心費力的管起鶴望資本的業務,能不忙嗎?”
衆人齊齊側目,魚安止去鶴望撕合同的事被張科壓制下來,並沒有外傳,所以中銳科技這邊還沒聽到風聲。
可瞧葉素商的架勢,無不腦補出幾十集的家族奪權、利益爭鬥、你死我活的商戰倫理劇大戲。
魚安止緩緩站起來,眼神冷冷掃過衆人,道:“都出去!”
嘩啦啦。
椅子摩擦地板,椅背撞擊桌面,會議室裡亂成一團。
葉素商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怎麼,大哥做得,別人聽不得?”
“胡鬧!”
魚安止猛的拍了下桌子,這讓幾乎沒見過他大發雷霆的手下們戰戰兢兢,腳下變成小碎步,速度驟然快了幾倍。
他忍住性子,等所有人離開,會議室大門關閉,方纔低聲怒道:“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公司有公司的規矩,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葉素商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跟魚安止近在咫尺,擡頭仰望着這個曾讓她引以爲傲,卻又越走越遠的大哥,道:“我再小的年紀,也知道經商首先要講信用,簽署好的合同被你一撕了之,你把老爸當什麼?把公司的規矩當什麼?”
魚安止怒極反笑,道:“好啊,聽說你談戀愛了,看來膽子也變大了,然後你男朋友仗着爸對你的溺愛,張口就是五千萬美元。知道這是什麼行爲嗎?這是商業詐騙!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早報警把林白藥給抓起來……我倒是很想問問,你在燕子門這麼多年都學了什麼?學了戀愛腦嗎?被人當傻子而不自知,還差點連累爸和鶴望資本的聲譽……”
“詐騙?我懂了,原來沃頓教出來的學生,凡是自己看不懂的商業規劃,就屬於詐騙。大哥,你可真優秀。”
葉素商語帶嘲諷,撫掌讚歎,道:“不錯,我是傻子,二哥也是傻子,所以我從小被培養混江湖,二哥大學畢業後直接混成了流浪藝術家,我們倆別說進鶴望資本,連家裡的其他公司也不能觸碰,無非是怕惹的你不高興……”
“放肆!”魚安止氣的一巴掌扇了過來,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葉姨不會管教你,我做大哥的,替葉姨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