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柴榕臉上不知是風吹的,還是讓木墩兒不留情面給揭了老底的原因,紅紅的一片,同手同腳停在那兒,不知所措。
頭一次,木墩兒看到他這傻出由內而外生出一股欣喜,沒讓秦王府逮着就行!
“親爹啊,你可回來了,嚇死兒子我了。”
三十五歲的老兒子由衷地迸發了感情,上前一把抱住柴榕的大長腿。
冷風順着大敞四開的門就捲進來了,貴妃掃了柴榕一眼,臉色只比冷風更冷:
“先別進屋,去外面找個盆,把你的鞋子脫下來燒了。”
柴榕早就不傻了,一看就知道貴妃是氣大發了,莫名的就有些心虛,他似乎……又給阿美惹了麻煩。
“我……我回來繞到了城東兩圈,我確定身後沒人跟着纔回來的!衣裳、麻袋和麪具也都讓我燒了,不會有人發現的!”
“鞋子!”貴妃皺眉,風吹的她有些冷。“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發現是你?”
柴榕這時已經全然不記得剛纔木墩兒令他臉紅心跳的話,一顆心全想着怎麼解釋能讓自己的行爲看起來不那麼蠢,直到聽到貴妃的話,才知道到底他還是智商不夠,露了行跡。
他一時無語,三下五除二就把鞋子從腳上扒下來,踩着裹腳布就跑出去燒鞋了。
“……我怎麼覺着恍惚親爹又傻回去了?”木墩兒目瞪口呆,他還以爲親爹腦子治好了就再見不到這種讓人無語的一幕,不成想噩夢居然變成現實。
貴妃愣是讓柴榕給氣樂了,這貨敢情傻那幾年不是白傻的,傻氣已經浸到他骨子裡了。
換上雙鞋再把證據給燒燬能死啊?
不一刻就看到院子裡冒起了煙——
“四叔,你回來啦?燒啥呢?”柴芳青聞着味兒推開窗子往外探頭。
柴榕一噎,“鞋。”
說完,總覺得似乎又露了行跡,不應該和柴芳青說這麼多,把實底給交出去,立馬又蔫聲音,垂頭喪氣地回了屋裡。
“我又惹麻煩了,是嗎?”
屋裡讓柴榕幾進幾齣搞的暖氣四散,驟然變冷了許多。
貴妃對這問題不置可否,可是看他跟喪家狗似的,責備的話就說不出來了。畢竟柴榕長的俊,這麼一耷拉腦袋,氣勢全無,讓人看起來怪可人疼的,更不要說他是出於擔心她才莽撞行事。
顏好,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最重要的,她惹的麻煩好像還更大些。
柴榕這事掃平了痕跡,只要摸不到丁字巷他們這裡,就屁事沒有。
可是秦王世子那見不得人的心思,貴妃打了個寒顫,她還是有多遠走多遠吧。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貴妃嘆了口氣,她這紅顏多薄命啊。“以後再不可魯莽行事,秦王府真要是狼窩,我也不可能孤身犯險。”
“不過……可能咱們的生意還是要繼續往外擴一擴,將來……說不準搬到其他城鎮也好。”
柴榕猛地擡頭,這麼嚴重?
“他們,沒發現是我。”他道。
可秦王世子發現了她,貴妃默。
“不是因爲你,我只是覺得,我們的生意可以做的更大,倒是沒必要全副心思都放秦王府身上。”
木墩兒不比柴榕心思單純,明陽城是有秦王府不假,可他們的人脈根基也在這裡,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相信不出三五年,柴氏企業遍地開花不是問題,只是不是現在。
但是,偏偏從秦王府回來貴妃就改了口,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了嗎?
木墩兒擡頭,貴妃淡淡的看着他,就一個眼神就把他所有的問題給擋回來了。那分明是‘你不要問,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眼神。
想他在現代呼風喚雨的大總裁,委身在這小小的身體裡之後,說話也一點兒份量也沒有,讓個後宮婦人壓的死死的……
他恨啊!
能不能給點兒尊重,哪怕象徵性的和他商量商量也好!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鵝毛大雪持續到了後半夜,幾乎將整個兒明陽城都給覆蓋住了,整個兒成了白色的世界。
丁字巷這邊平靜的彷彿一潭死水,秦王府卻像炸開了鍋,堂堂王府,自認臥虎藏龍,居然讓一個頭套麻袋的黑衣人出入猶入無人之境,傷人無數,說出去整個王府都沒有臉面。
秦王暴怒,懲罰了一批當值的侍衛,明陽城因此封了數個時辰不許進出,但凡行跡可疑的人都被追問了個遍。最後礙於風雪越來越大,被堵在城門口的百姓怨氣也越來越大,秦王不得不放行。
秦王向來剛愎自大,什麼都比照京師皇城裡那位龍座上的規格來,王府的安全自是森嚴,可明侍衛暗守衛這麼多人卻讓個來歷不明的那麼個黑衣人出入自如,他這口憋到心頭的氣卻怎麼也平復不下來。
“……這要是小皇帝派來暗殺本王的,現在本王的項上人頭是不是已經往京城八百里加急送過去了!?”
“父王……慎言。”
趙嘉頭疼,他這爹是個炮筒子,也不管裡外多少人,多少張嘴,什麼都敢往外蹦。至少現在小皇帝沒將矛頭直接指向秦王府,還沒正式撕破臉,他爹這話傳出去指不定有心人會怎麼添油加醋。
“慎言?”秦王可不領情,一雙眼睛瞪的和銅鈴一般。“再慎言我就憋死了,我!小皇帝欺人太甚——”
“父王,並沒有查明這事兒和那邊有關係。”趙嘉使了個眼色,屋子裡侍侯的人陸續就都出去了,門啪的一聲被關的溜嚴。
秦王冷笑:“你信那人找王妃的院子是圖財?裝模作樣的攔個丫頭把她頭上的簪子給搶走,就想讓人真當他是個打家劫舍的?就那身武功,去哪家富戶不搶個盆滿鉢滿?我秦王府不說銅牆鐵壁,卻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商小戶人家。”
“說他只爲了錢財,本王是不信!”
當然不信,誰信誰傻瓜,趙嘉眉頭緊皺,只是就這也不足以說明是小皇帝派來的人。
而且,派這人來是要幹什麼?
暗殺的話未免太大張旗鼓,更何況外面有大把機會,比闖進王府可實行性高多了;如果要搜查罪證,往來密信或者賬冊之類的,又無論如何找不到王妃的院子……
那樣高深的武功,那種詭異的裝扮,趙嘉腦海中忽然躍出一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