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徐有終將深如瀚海的眸子定格在顧挽瀾的身上,一擡手朝着她光潔的額頭上就是一記響慄,然後頭也不回地就向門口走去。
顧挽瀾看着他長長的衣襬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像是孤獨劍客揮出的劍氣,凌厲而決絕,驟然割裂與世界的聯繫。
雖未講明,但她明顯地感受到他不高興了。
顧挽瀾是位善良而單純的好姑娘,從沒對人以惡言。雖然她堅持認爲自己對徐有終的評價是十分正確的,但仍然因爲自己直白的表達方式而後悔,心底涌過一絲歉意,想要補救,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又害怕他再也不會回來,朝着那道孤獨的背影脫口喊出:“徐有終,那面牆還沒畫好,你不能懶的,明天這個時候我等着你!”
徐有終似沒聽到一般,依然邁着大步,冷漠向前,開啓房門時,他身形一滯,輕聲開口,只從脣間溢出了隱隱的兩個字,“小顧兒……”,彷彿帶着千鈞重力,但聲音太輕,隨即消散在空中,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良久顧挽瀾依然無法從剛纔的內疚情緒中解脫出來,對徐有終的歉意越來越濃,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件十分不對的事。
她甚至開始爲徐有終的開脫,自戀,是因爲他有自戀的資本啊,至少他比大多數人都強。
酒吧大門再次被推開時,窗外夜色已漸濃,Tong抱着一隻大大的紙箱擠了進來。
最近Tong和羅明輝都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從裝修材料到吧檯上
的裝飾,兩個大男人都懷着最大的用心在做。Tong以前也經過些苦日子,所以對於這辛苦還算習慣,羅明輝高高的個子卻快受不了了,把Tong一送到酒吧門口,就開車溜了。
顧挽瀾連忙湊上前一起幫忙拿東西,一邊說:“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呢。”
Tong笑笑:“是呀,我本來也不想回來的,後來想想酒吧裡只留你一個人,晚了再耽誤了你回宿舍。”
自從他們熟悉了,Tong總喜歡拿她宿舍要關門這事笑話她的乖乖女作派,不過倒真像大哥哥一樣細心地幫助她,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輕視。
顧挽瀾被他笑久了,早就不以爲意了,只是手腳利落地幫Tong一起擺放新進來的物品。想起剛纔的事,略帶自豪地說:“Tong,剛纔徐有終來了,我給他調‘赦免’,他可喜歡呢!”
“哦!”Tong是愛酒之人,興趣頗濃,“徐有終說行就一定沒問題!”
“咦,你對他的品味倒挺自信的?”顧挽瀾一臉好奇,看來Tong和徐有終的交情並不淺。
“那當然了。想當年我還沒出國,在一間小酒吧做吧員,就是他指着我調的酒告訴我,國外調酒界有個大賽,那裡有全世界最棒的高手,我的水平也可以去那裡試試。我當時頭腦一熱,就讓他幫我報名,然後居然拿了冠軍!”Tong回憶起自己職業生涯中最輝煌的一段,臉上也閃過飛揚的光彩。
原來他們兩人的相交已那麼久,顧
挽瀾恍然大悟,“他那時纔多大啊,就對調酒有了這麼深的理解?”這讓顧挽瀾總有些無法想象。
“他是我活這麼大,見過最聰明的人,”Tong對於徐有終讚譽有加,甚至有種視他爲伯樂的感覺,“雖然他沒和我提過,不過看他的作派,出身應該不會差,接觸得東西自然比同齡人多得多,人又聰明,才上初中就經常跑到酒吧裡混,估計國外的酒吧也沒少去,這點品味自然是有的。”
Tong把東西收拾好,才注意到那面畫了半棵樹的牆。
顧挽瀾情緒有些低落,向他講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看着半棵沒畫完的樹,她內心忐忑,不知明天徐有終會不會再來這裡,若是真的惱了自己的胡言亂語,那剩下的畫還真不知要如何收場。
Tong聽完她的話,神色莫辨地摸着下巴,在那面畫前站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有終,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關於他的信息,每次都可以得出不一樣的判斷。
徐有終,一個比邏輯學更難讓人瞭解的人!
——這是這個下午顧挽瀾爲徐有終得出的結論。
第二天,顧挽瀾早早地便抱着書本在酒吧等着徐有終。
其實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爲何會對徐有終能否到來這麼介懷,或許是因爲牆上那半棵未完成的樹,或許是因爲他確實是位好老師,或許是因昨晚那道孤寂的身影,總之,一顆心懸在那七上八下的,讓她感到極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