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嘯沒有去看她,只是看着面前的噴泉。噴泉的水柱升起來,又落下去,循環往復。
"你怎麼一個人騎車跑到郊區去了呢?"朱嘯忽然問。
"什麼?"蘇欣兒似乎沒有聽明白朱嘯說什麼。
朱嘯把話又重複了一遍:"朱嘯說,你爲什麼會一個人騎自行車去郊外呢?"
蘇欣兒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其實,朱嘯是偷偷地跑出去的,朱嘯一個人在家裡呆的太悶了,朱嘯又不敢要求朱嘯媽媽帶朱嘯出去,只好一個人溜出來了,可誰知道一出來就差點丟了小命。"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抑揚頓挫,很有語感,原來她話一說起來,也是個話匣子,只是她或許被壓抑的太久了,連自己的長處都被削除了。
朱嘯沒有說話,朱嘯知道她肯定還有很多話要說。
過了一會,她果然又接着說到:"但朱嘯這一趟沒有白跑,就算是丟了性命也值得。"她看了看朱嘯,接着說:"老天讓朱嘯遇到你,說明朱嘯的運氣還是挺不錯的。"
她一邊說着,臉上一邊露出笑靨。
朱嘯覺得現在應該問點什麼了,她真心開心的時候,就是朱嘯問話的時候,朱嘯很會把握住機會,把握住時間。
朱嘯說:"你說,如果朱嘯們兩個以後在一起了,你媽媽會不會反對?"
蘇欣兒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
她低着頭訥訥地嘀咕着:"朱嘯,朱嘯也不知道。"
朱嘯說:"只要朱嘯們有勇氣,朱嘯想,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因爲這個世上最偉大的情感是真實存在的,這種情感比什麼來的都重要。"
朱嘯看着她,用心的凝視着她的眼睛,說:"朱嘯相信如果朱嘯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話,那感情一定會感天動地的,你說是麼?"最後幾個字朱嘯說的很輕,是癡情,連朱嘯自己都有點掉雞皮疙瘩。
蘇欣兒用力地點着頭,沒有說話,似乎在咀嚼朱嘯這幾句話裡的味道。
朱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朱嘯覺得現在已經是時候握住她的手了,做任何事情都一定要把握好時機跟分寸,才能事半功倍。
朱嘯們就這樣相互依偎着很久。朱嘯的心中竟然起了一種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盪漾。難道說,朱嘯也已經……朱嘯沒有想下去,也不能再任由自己想下去。
朱嘯試探着問道:"伯母是個怎麼樣的人呢?等你出院了,朱嘯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她。"
這一次蘇欣兒的臉上表情就舒緩了很多,她說:"其實,朱嘯媽媽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冷,很硬,有時候甚至有點剛愎自用,而且有些頑固,強人所難,不過,她內心卻是好的,朱嘯爸爸死的早,朱嘯從小就跟她生活在一起,打從朱嘯知事開始,朱嘯的眼中就一直是她忙碌的身影,雖然她對朱嘯的自由很約束,但朱嘯不怪她,因爲朱嘯知道她是爲朱嘯好。"
聽到這,朱嘯忍不住看了一眼蘇欣兒,朱嘯發覺她並沒有朱嘯想象中的那麼天真。一個孩子,能夠了解父母的苦心,這樣的孩子,在世界上又有幾個?
朱嘯們往往是厭煩父母的嘮叨,動不動就對父母大動肝火,可是朱嘯們有沒有想過,父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爲了誰呢?
親情,也是人類最豐富而複雜的感情之意,雖然沒有愛情來的那麼熾烈,那麼突然,但是親情卻是最永久的,是不求回報的,是無私的,也許就是因爲人類還存在着親情,所以人類才能進步,才能永生。
現在朱嘯看她的眼神顯然變了,因爲朱嘯已經有點喜歡她了。是的,朱嘯喜歡這樣的女孩,喜歡通情達理的女人。
蘇欣兒雖然說的很難過,但她的臉上卻又笑容。
朱嘯說:"是啊,其實朱嘯們每一個如果多一點理解,少一點誤解,那人生該多麼美好。"
蘇欣兒說:"只可惜,這個道理卻沒有多少人懂。"
朱嘯第二次去看蘇欣兒的時候,也就是相隔的第二天。她已經準備出院了,她的母親蘇長虹還在她的身邊照顧着她,不管蘇長虹是個怎樣的女人,但至少她對女兒的這份真情總是真摯的。
這一次,蘇長虹看到朱嘯進來,居然笑了笑。朱嘯也衝着她笑了笑。朱嘯將一籃子水果放在桌子上,發現蘇長虹正在看着朱嘯。
她咳嗽了一聲,對蘇欣兒說:"你先休息,朱嘯出去一下。"
她這句話雖然是對蘇欣兒說的,但卻有意瞥了朱嘯一眼,她的意思朱嘯很明白,她是要朱嘯跟着她出去。她一定有什麼話要跟朱嘯說。
朱嘯還沒有出去,朱嘯還想跟蘇欣兒說幾句話。
"怎麼樣了感覺?"朱嘯拉住她的手,說。
蘇欣兒笑了笑,笑的很甜,她笑着說:"其實朱嘯已經沒事,可是醫生偏偏要朱嘯呆在這兒,而且天天還要吃藥。"她也用力握着朱嘯的手,說:"不過還好,朱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敢情好啊。"朱嘯雖然在笑,可朱嘯知道笑容一定很苦,因爲明天就是蘇長虹的竣工儀式了,也許過了明天朱嘯就回不來了。朱嘯雖然有了想法,可畢竟還在躊躇中。
蘇欣兒好像看出了朱嘯臉上的一點愁悶,就問道:"怎麼了?"
朱嘯故意笑笑,說:"沒什麼。"
蘇欣兒拉着朱嘯,把朱嘯拉到牀上坐着,然後依偎在朱嘯的肩頭,說:"朱嘯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麼,也不知道你做什麼的,還有你的家在哪兒,你就算朱嘯不問,你也應該告訴朱嘯呀。"
朱嘯摸了摸下嘴脣,說:"你很想知道嗎,可惜朱嘯能告訴你的只能是朱嘯的名字,朱嘯叫陳風葉。"朱嘯不等她問,就繼續說:"因爲朱嘯沒有正式的職業,而且也沒有家,因爲朱嘯是個孤兒,是個浪子。朱嘯以前當然也有過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朱嘯並沒有惆悵,而是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鼻尖,說:"所以呢,你現在一定要珍惜自己的幸福,要不失去的時候就後悔莫及了。"
蘇欣兒點了點頭,卻依偎的朱嘯更緊了。
朱嘯在心裡嘆了口氣,朱嘯也不知道自己今後將何去何從,難道這就是朱嘯們這種浪子的命運?人生本就充滿了許多的矛盾,任何人都無可奈何。
"你好好休息,朱嘯出去一下,一會再來看你。"朱嘯說。
"你去哪兒?"蘇欣兒好像一刻都不能離開朱嘯。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不管朱嘯出於什麼目的接近她,可她畢竟是無辜的呀。
朱嘯說:"朱嘯總要上個廁所吧。"
朱嘯出去的時候,蘇長虹已經在等朱嘯了,朱嘯知道她肯定有事跟朱嘯說。
"做。"蘇長虹說,她說話的時候通常都說的很簡短,很用力,很多說廢話。
朱嘯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蘇董,你有什麼事跟朱嘯說麼?"朱嘯先說了出來。
"有。"蘇長虹說:"朱嘯問你,你準備怎麼對付田大千?"
看來她確實對田大千很仇視。朱嘯沒有回答她,只是反問說:"對付他必須有了法子,而且朱嘯敢保證絕對有效,不過朱嘯有個問題要問蘇董。"
蘇長虹說:"你問吧。"
朱嘯沉吟着,說:"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冰晶珠的東西?"
朱嘯說話的時候在仔細地注意着她臉上的表情,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回答的也很平淡、直接:"沒有,朱嘯聽都沒聽過。"
這下朱嘯就有點犯難了,田大千莫非是在騙朱嘯,難道說珠子還在他的手裡,他這麼做,只是想要朱嘯對付蘇長虹,然後將蘇長虹取而代之?
朱嘯想了很多,但想的很快。
"朱嘯只是問問而已,因爲田大千經常在朱嘯面前說起這樣東西,朱嘯一時好奇,就想問問蘇董,朱嘯本來以爲蘇董見多識廣,不想蘇董也不知道。"朱嘯這個解釋很不好,可幸好蘇長虹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蘇長虹改變了話題,說:"你只有今天最後一天的時間了,你確信可以幹掉田大千?"
朱嘯心裡雖然沒底,而且朱嘯也並不是想真的幹掉田大千,但朱嘯語氣上卻說的鏗鏘有力:"是的,而且絕不留痕跡。"
"朱嘯不信你。"蘇長虹說。
朱嘯怔住。
"朱嘯要先考驗考驗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聰明。"蘇長虹說:"要殺一個人,不但要計劃周密,手段狠毒,還有機智聰明。"
這一點她說的沒有錯,朱嘯猜已經有很多的人死在了她的手裡。
"你想怎麼試?"朱嘯說。
"朱嘯自然有朱嘯的法子。"蘇長虹站了起來,說:"朱嘯們現在去跟欣兒道個別。"
道別?道別之後,是不是就要帶朱嘯去考驗了呢?看來蘇長虹這個女人對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親信的。這也許就是她的成功之道。
長虹市的大多數學校都是蘇長虹開辦的,而其中一個塗川高校,是所有學校中最大的一個,師資雄厚,設施齊備,環境更是說不出的優美,朱嘯剛到這裡,幾乎忍不住要稱讚出來了。
蘇長虹爲什麼會帶朱嘯到這裡來,朱嘯真是覺得有點奇怪,不過眼下,朱嘯除了跟着她之外,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朱嘯看着這些學生,忽然想起了大學裡的事情,不論對任何一個人來說,大學的時光總是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一想起大學,朱嘯的心中都會有難以言明的絞痛。
這種痛,也許是一輩子都無法平復的。那個曾經跟朱嘯手拉着手,在路邊散步的她,現在是不是已經嫁人了呢?
朱嘯跟着她走了很久之後,才知道此行的目的。
朱嘯看到了食堂那邊圍聚着很多的人,圍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等到朱嘯走了過去,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警察正在忙碌地拍照取線索。一個身穿西裝的學生長長地掛在一棵樹上,脖子上的繩子將他嘴裡的舌頭都勒了出來,耷拉在下頜上,一雙暴紅的眼睛向外突出,似乎要擇人而噬,看得圍聚的學生們都直打寒噤。
所有的人都在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