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地震動起來。近萬人在遼闊的平原上策馬飛馳所引起的聲勢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心中已是一肚子惱火的曹洪拼命的追趕着前面的敵人,他不住的用馬鞭**自己的坐騎,令身下那原本溫馴的良駒變得有些瘋狂起來,幾乎都要和他們的主子一般了。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想起,兩旁的景色不斷的向後倒去,很快他們便互相的追趕中離了江陵城十里。這已是一個相當的距離,離江陵城已然有些遠了,在往南那卻是滾滾的大江,在那兒有江陵水軍的駐地。
天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冬月裡的寒風颯爽的吹拂着。雖然在這南方荊州之地,東風並沒有北邊的那麼刺骨,但這總帶上寒意的風吹在曹洪的臉上,卻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心中警覺起來。
他回頭一看後面的江陵,只見那高大城牆已經在昏暗之中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一些隱約可見的。曹洪明白自己與此是有些超過當初兄長反覆交代給自己的不可追敵而離城五里的命令,但眼見敵人依舊在自己面前不遠的地方若即若離的晃悠,總也讓自己覺得心動。
究竟還要不要追下去呢?曹洪猶豫着,一來早已追了這麼遠,就這樣放棄實在是有些不捨得,二來敵人並沒有真正脫離自己的視線,總以爲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完全追上他們,這也令他感到了希望誘惑之在。所謂的軍功就在眼前,又如何能就這樣放棄呢?
“就這樣殺上去吧。”曹洪心中暗自對自己鼓着氣,“反正命令也都違反成這個樣子了,無論如何回去都是受到責罰的。如果沒有功勞,也就是被罵被降職而已。若是能把眼前的人消滅掉,那或許還可以憑着軍功來挽回一切呢?”曹洪算計了一番覺得,進攻似乎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便也就這樣重新大起了膽子斷喝:“敵人就在面前,大家與我衝啊!把他們就這樣趕下江去。”
“噢!”曹洪的喝聲,引起了衆人心中的共鳴。對於這些雄赳赳氣昂昂一心只想着復仇的瘋狂之人來說,撤退回去無疑是一種懦夫的行爲。雖然經過了如此長時間的追逐,他們也已經有了一些疲憊,但在沒有消滅自己面前的敵人之前,他們身爲曹軍精銳的自傲卻不允許他們後撤。就他們看來,只有向前不斷的向前,把敵人統統消滅纔是正理。尤其是在面前的混蛋還傷害了自己不少同袍的情況下。
“沒有人可以傷害了我們而不受懲罰的。”這就是他們心底的聲音。
不同的強兵,有不同強兵的特點。然而不管他們的特點有多少不一樣的地方,身爲強者的自傲卻是相同的。在沒有徹底的絕望或是上頭下來嚴格的命令的時候,不斷的向前是他們遭遇到了攻擊之後,唯一能做的事情。強者是在沒有必要的時候絕對不會後退的。就像曹軍眼前這般。
追擊在曹洪的一個轉頭之後繼續着。只是和前面追擊敵人的距離不見縮短不同,前面的傢伙或許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相當的累了,逃跑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比前頭的似乎慢了一點。曹洪明顯的看到他們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一點一點放大,這令他感到興奮,臉上的笑容自如那花朵一般綻放開來。
然而,他的笑容在臉上並沒有持續很久……一陣如雷的轟鳴自他們的身後響起,令剛剛就此吃過了苦頭的他們再一次的迴轉過頭去。雖然他們在黑暗中無法真切的看到身後的江陵究竟出現了怎樣的變故,但從那江陵方向冒起的點點並不規則的星火,卻讓他們明白這所謂的“變故”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該死的,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曹洪恨恨的罵了一聲,身上熱汗一下子變得冰涼不已。儘管他一向都認同自家主公的性命比這江陵要重要許多的觀點,但這並不表示他知道江陵城的重要性。眼下一想到因爲自己前面的那一份爭勝之心而使得江陵城就將這樣在自己的身後陷落,他便一下子懊悔惱火起來。
“撤回去!快!快!”他急切的吼着,當先一馬的轉回身子,飛速向江陵的方向奔去。什麼追擊敵人、消滅敵人在此刻都成了一個空談。迅速的趕回去,在敵人徹底攻陷江陵之前,把敵人趕走,這纔是自己這些人目下最關鍵的所在。心中萬分急切的曹洪策馬狂奔着,口中下意識的發出一聲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吼——他在恨。
事情終究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曹洪這邊發現了錯誤,想就這樣撤回去,但那邊的趙雲卻是不同意了。當曹洪的人馬往來時的方向迴轉的時候,隆隆的馬踏大地之聲再次在曹洪軍的左右兩翼響起。很顯然又有敵人攻來。
“到底有多少敵人呢?”曹洪並不清楚,當發現自己的左右又再次有敵人出現的時候,他心慌亂不已。眼下天正黑着,來者又不曾點明火把,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明白真實的情況,令曹洪難受的緊。他側耳傾聽,試圖從奔來的馬蹄聲中發現什麼出來,但終究還是失敗了——在自己也在奔跑的情況下,實在是不能聽出什麼的。
沒有辦法,曹洪眼下只能寄望於自己這邊的馬速了。他只想着只要自己這邊能快速的突破對方的夾擊就好,至於會因此而遭受多少損失,他打算認了。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於眼下的曹軍來說,趕緊回到江陵去,然後守住江陵纔是最重要的事情。當然,在這之前,他們必須先應付好目前的這一道光卡才行。
關卡不是那麼好過的。曹洪那個乘對方還沒有反映過來就這樣衝出去的想法,事實上已是有些異想天開了。也許他是心急無奈了,也許他是有着那麼萬分之一的僥倖,但無論他最初的想法是怎樣,他都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一通就像惡夢一般恐怖的打擊。
“永遠也不能小瞧敵人……”這是曹洪僥倖逃得性命之後一直告誡自己也告誡別人的。原本以他那有些輕佻的個性是怎麼也不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但今夜的事情,一切的發生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新奇的攻擊手段,曹洪聽說過一次,見識過一次,卻依舊沒有應付這種攻擊的辦法。當幾百個竹筒鋪天蓋地的砸下來並引發了驚人的爆炸之後,耳朵裡充滿了那令人驚悸之痛楚的他,雖然有心,但卻是無力的坐看着一切的發生:兩邊的騎兵在這樣爆炸中死傷了一片;無數受了驚嚇的戰馬,瘋狂的飛揚着四蹄——出於感知危險的本能,它們急切的想離開這裡,但卻無奈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
隊伍亂了,而且是那種潰敗的混亂。無盡的黑暗,耳邊連成一片的嘶鳴、慘嚎,以及那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的隨時隨地的非戰鬥減員,令曹洪的心在一瞬間變得冰冷起來。
面對眼下的這種局面,不要說是他曹洪了,恐怕就是孫武轉世,吳起重生,也沒有任何扭轉局面的辦法。此刻的隊伍已經不在他曹洪的控制之下,甚至連曹洪自己也在着隨波逐流的混亂中不斷遭遇想要踐踏自己的人。
“對方真的是掌握了天雷的人?”子不語神怪力,連有點本事的儒生都不太信這個,更別說一向在生死戰場上廝殺的曹洪了。就一般而言他也是不信這個的,然而只有親自體會到了在知道可怕究竟存在於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