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眼張望了一下山下的情形,一個念頭突然在他的腦中閃過:儘管我們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對方似乎是壓着我們打,但考慮到對方自身的情況問題。眼下的他們即使在兵力上沒有多少損失,但應該比原來更加疲勞纔是。人都是有一定體力的,只要這個體力耗光了,只怕他們的意志再堅強也是受不了的。這是他們的弱點,也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想了想,士壹心中似乎有了主意,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
把弓箭手給我調到前面去和他們對射。把前面的步兵給我們收回來,我想用他們的體力幫我做點事情。心中有了想法之後的士壹迅速的下達了命令。他的打算很簡單,就是使疲敵之計,利用對方體力不足的問題加以打擊,讓對方的體力下降的更快,以至於到最後完全喪失戰鬥力。
因此,他使用弓箭手和對方對射,讓對方的精神完全不得鬆懈。同時利用弓箭手所爭取到的時間,讓步兵去建造一些簡單的大型武器,比如簡易的投石車之類。
雖然這些東西是倉卒間製造,攻擊力和攻擊射程以及耐用度等等絕對比不上正規的產品,但依着士壹所在的高處而往下攻擊,卻是依舊能夠給對方以強大的威懾。這威懾不足以大量的殺傷對方,但能夠讓對方不得稍停這對士壹來說已是足夠了。
士家的士兵們迅速的行動開來。在接到士壹的命令之後,固然有人歡喜,有人愁苦,但他們都還是老老實實的按照士壹的命令去做了。
這當然不是他們有意如此,而是在這個當口之上,作爲士家的代表人物士壹是他們唯一可以接受的主將。作爲各自家族的私兵領導者,這些大大小小的將領在其心中自然是有自家的算盤,但也正是因爲他們都有各自的目的,使得他們無法緊密的連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可以士家抗衡的力量。
他們分散,如散沙一般,這當然是令士壹頭痛的地方,而在另一方面,他們的分散使得他們不能威脅到士家對他們的領導,卻也是令士壹慶幸之所。當然,在此刻士壹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沒有看到並不能影響士壹心中的順暢,隨着手下將士們完整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前方的局勢似乎有所好轉起來。大批的弓箭手被調了上去,他們倚靠山勢的殘餘,同樣排列着密集的陣型朝黑暗中敵人所在的方向射出了密集的箭矢。
雙方此刻都看不見對方,所憑藉的也只是一個大概的印象。自由射擊已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依靠如此的密集攻擊,才能具有一定的打擊力。很明顯,這打擊也是相對的。當雙方都做出了近乎相同的佈置之後,互相之間的交戰就已經變成了一命換一命的死搏了。
士壹如此作爲,明顯不是一個名將所爲的好辦法,但就是這樣的辦法,卻也足以讓黃忠第一次露出謹慎擔憂的表情。對方的兵力強過自己,這一點黃忠是知道的,可對方究竟比自己強上多少,其中各個兵種的配置如何,卻是他不清楚的。
雖然這些很多都能依靠戰場上的觀察判斷知道一些,但那也得是光線比較明亮視野,比較清晰的時候才行啊。至於眼下黃忠最多也只能從對方射箭的破空聲大小,以及剛纔對方喊殺聲的大小略微猜測一些。
這也只是一個大概,只能作爲大約的依據,而不能成爲準確抉擇的根本。而這已經是黃忠所能達到的極限了,至於對面的士壹他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弓箭手大約在兩千到三千,甚至有可能更多。當崩崩的弓弦響聲第一次在對面響起的時候,黃忠迅速的做出了相應判斷。他知道自己這下會損失慘重,但他卻沒有讓自己手下做出規避的舉止戰鬥之中儘量聚而不要散,此乃戰陣之規也,這一點黃忠還是很明白的。
當然,他也聽得出來對方箭射出的角度似乎有些偏差,好像稍稍的低了幾度,射程應該會近上些許,對自己這邊的覆蓋,很可能沒有想想中的那麼廣大。不過就算是這樣,傾聽者耳邊不斷響起的慘呼之聲黃忠的心還是繃得緊緊的。他擡頭看了看西邊,心中既有些迫切,又有幾分不願。
陳續那傢伙倒是機警,看這情況不對了,卻是沒有立馬衝將過來。不錯,不錯啊。只是可惜了我這些士兵。黃忠頗有些矛盾的說道。此刻他最希望的當然是有援軍到來了。雖然眼下他自也可以把早已守候多時的騎兵派上,但那終究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爲。因爲對方都是弓兵。
慘呼聲頓起,在隱隱的幽暗中不少人倒下了。黃忠左右看去,只見大約數百弓手就這樣中箭而亡,不可避免的讓原本密緻的陣型出現了些許漏洞。
這是輒待補上的,黃忠很明白這一點,他擡頭再看向對方的軍陣,心中不禁有些駭然對方射箭的精準。在他看來對方的弓手命中率雖然比不上自己所訓練出來的這些,但也算是非常準確了,即使是與赤壁之戰時所遇到的曹軍,他們也顯得十分強悍。
越人善射,果然名不虛傳哪。黃忠知道,無論是自己的軍中還是對方的軍中,越人總是佔了很大的一個比重。他們是最好的步弓手和山地步兵。黃忠記得自家主公李晟是這麼評價越人的。
對射還在進行着。在彼此的箭來矢往中,一個有一個慘呼聲在雙方的軍陣之中響起。流血是同時在雙方之間產生的。眼下的情形雖然還沒到那種一命換一命的地步,卻也是差不多了。
聽着耳邊不斷響起的士兵呼喊呻吟,黃忠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在思考一個問題:究竟該如何打開眼下的僵局呢?
如今的戰局是在互相的攻擊之中呈現出一種膠着的狀態。這種狀態是黃忠絕不願意看到的。儘管他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但要讓他用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命換一命的來獲取勝利,他也是不願。更何況他還想到了一點:敵人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他們對自己進攻安廣的事情已經敗露。
即使自己在這兒取得了勝利,擊潰了眼下的傢伙,自己也不可能順順利利的拿下安廣城。除非對方的將軍是傻子、冒險者、狂熱的賭徒,竟把所有的兵力都用來伏擊自己,否則這樣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很小。黃忠並不太認爲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看來只有就這樣撤走,似乎纔是最穩妥的辦法啊。黃忠如此想着。一個撤字出現在他的心裡,如影隨行似的令他頗覺得有些煩躁起來。一旦有了撤退的念頭,他便覺得眼前的戰局再繼續下去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只有離開纔是最正確的一途。
當然,離開也不是馬上立刻就走。那是傻子纔有的行爲。對於黃忠來說,那樣做無疑是自尋死路。他纔不會如此呢。
給對方以更加猛烈的打擊,令對方縮手。然後自己乘對方縮手的時候在把隊伍撤出來。這纔是真正撤軍之道,黃忠微微的一笑,隨即喚過早已在一旁歇息已久的沙雷,細細在他的耳邊吩咐起來。
之後,黃忠軍這邊的弓箭射得的更加密集了,直入海邊時不時遇上的那狂風暴雨一般,令人看得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