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鳴金之聲又一次無奈的響起,再一次令早已疲憊不堪的士燮軍如潮水一般退下。已經兩天了,除卻第一次試探不算,他們正式發動進攻已經過了兩天。在這兩天裡他們把懷安的三面城牆都打了個遍,每次動用的進攻人數至少在一萬五千以上,進攻所用的裝備,雖然還不能和中原的諸侯們相比,但也不是像第一次試探的那般簡陋了。
每一次他們都以爲只要再加上一把力氣就可以把這該死的如同茅坑裡的石頭一般的懷安城給攻下,然後入城去享受那美好一切,然而每一次他們都是帶着興奮而來,帶着疲憊而去。懷安的城防儘管在攻擊之下一次有一次的遭到損失,但他依舊在楊磊等守軍的堅守之下結實的屹立那兒。
兩天下來,他們已經在懷安城下犧牲了近五千的兄弟,但攻破懷安城的希望卻像是極薄的白紗令人可以一目瞭然的看見,偏又如那厚實的鋼板一般令人怎麼也攻破不了。攻擊接連受挫,已經讓士燮軍的士氣大受打擊,他們已不如第一天那般悍勇,眼光之中已有不少迷茫出現。
大哥,我們必須改變眼下的這種態勢了。雖然就表面來看我們再加一把勁就可以攻下懷安,這最多也只要三五天的功夫,但實際的情況卻是懷安城的防守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實得多。由於我們的側翼還有昌平的李晟軍存在,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這裡呆上多久。
若只是爲了攻懷安而花去十幾天的時間,恐怕我們這路人馬會面臨被敵人前後夾擊的危險之中啊。要知道,那黃忠手裡還有一萬五千左右的山越軍,而這些人都是李晟的精銳,是跟隨着他在赤壁和曹操交過手的人馬。
一天的戰鬥結束了,沒有任何進展的戰局令士壹頭痛不已,一心擔待着交州整個局面的他決定勸說自己的兄長相對眼下攻打懷安城的這個決定做一些修改,不要死死的就抱着這一座城池不放。在他看來就抱着着懷安城不放的舉動,無疑是死路一條。
你有什麼想法?油燈下看着地圖的士燮擡起頭來,那脫去了頭盔而顯得很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和佈滿了血絲的眼睛,令他看上去同李晟會面時的風度翩翩有着天壤之別。事實上他原也不想這樣的,但糜亂到此的戰局和眼見殺子仇人就在面前而不能復仇的痛苦,令他心煩得實在很難有別的什麼心思去搞定自己目下的儀表了。
對於自己兄弟所說的這些,士燮並不是不清楚,只是究竟要如何破解這個亂局呢?加一把勁攻破懷安城嗎?那不知道還要浪費幾天呢。自己所花的時間與敵人調動兵馬包圍自己所花的時間是一致的。如果李晟那邊真的有什麼謀劃的話,那自己在懷安城下所做得的這些無疑是給了李晟以包圍自己的機會。那麼就這樣先撤下令圖他法?這或許是一個好主意,可就這樣麼?士燮又有些捨不得了。
真是難以決斷哪。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這位謀略出衆的兄弟:阿弟啊,你認爲我們眼下究竟該如何應對這個戰局呢?
我認爲我們應該暫緩攻城別圖他法。畢竟昌平、安廣、懷安上城乃是一個三角對立的情況。三城之中有兩城在彼,懷安和昌平可以互爲犄角。如今我全軍壓於此處,後方安廣空虛實在令我甚爲憂慮。
士壹輕輕的看了自己的主公一眼小聲說着自己的建議:大哥眼下說是爲侄兒報仇,但實際的情況卻是我們因此和李晟鬧翻了。因此大哥無論如何不能只顧着眼前的一隅,而應該將眼光放得更遠一些。應該直接關注整個交州的情勢。
整個交州的情勢?士燮霍然一驚,瞪大了眼睛。攻擊懷安就意味着和李晟決裂,這一點他在起兵之初便已經意識到了。只不過那時意識到這一點他卻是一心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瞭如何爲自己的長子報仇的問題上,對於怎樣在整個交州的棋盤上開郫縱橫,爲自己的家族奪取交州,從而成爲一方諸侯,他卻是沒有什麼考慮的。雖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容不得他不考慮了。
阿弟,請繼續說下去。士壹的話無疑點醒了士燮那被仇恨而矇蔽的心,一下子他的思緒活絡起來,眼界登時變的開闊了。
怕被人前後夾擊,那是我們的弱點。而一旦我們掌握了這個弱點,稍加利用一下。這反倒可能成爲我軍取勝的關鍵。士壹微笑的說道:李晟帶來的軍隊一共是兩萬人,這是整個交州除了我們以外戰鬥力最強的部隊。爲了防守昌平,李晟把這兩萬人中的一萬五千人放在了那裡。如果我們能一口氣吃掉這一萬五千人的話,我想要攻取交州的事情應該會變得容易一些。
吃掉這一萬五千人?士燮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信:怎麼吃掉他們?他們可都是躲在昌平城裡呢。你不會讓我們不管這懷安城而掉頭去攻昌平吧。想來懷安城都這個樣子了,更何況昌平呢?不妥,不妥。士燮連連搖頭。
攻打重軍防守的昌平那自然是不妥,可如果僅僅是和對方野戰,在對方意圖圍魏救趙的路上伏擊對方以有心算無心呢?士壹微笑着眯起了眼睛,那似閉非閉的雙目中一縷精光透出,卻是帶着深深的寒意,由昌平到安廣的路程我們可是比對方要熟悉許多哦。想找到一個伏擊對方的地方並不難啊。
那倒也是,不過你就這麼敢肯定對方會行這圍魏救趙的一招嗎?他們就肯定會救援這個懷安城嗎?我聽說懷安城裡的軍隊和昌平的軍隊現在還沒有統一啊。士燮還有些猶豫。因爲懷安城裡軍隊的主子是韓玄,而昌平城裡的軍隊則是李晟自己的嫡系。
李晟會爲了這麼一個小小的懷安城如此的盡力嗎?這可是一個吃力而不討好的決定啊。畢竟,再怎麼救援,最後得救的也只有那一千五百人而已。爲了一千五百人而動用十倍與此的兵力,這樣的決定士燮自認做不到。是以他期待自己兄弟對此的肯定。
如果李晟想取得天下的話,他便不會坐視兄長對懷安的屠城。士壹肯定的說道,全然不理會自己的兄長聽到自己說這話時那微微變卻的臉色:當今之天下,凡有大志者無不有自己的主張:曹操的主張是掃平亂世,霸稱天下;劉備的主張是匡扶漢室,重振河山;孫權的主張是保境安民,據守江南;而李晟作爲新崛起的勢力,他要參與這天下的棋局,他也必然要有自己號召,那就是恪守仁義,以民爲本。
你說他是真的仁義也好,說是僞善也罷。反正到現在爲止,他在長沙實行的政策那一項不是爲那些小民着想的呢。讓百姓先富起來,然後帶動着自己勢力的富裕,這是他與其他地方並不相同的所在。你想想這樣一個重視小民的人,會允許自己的手下做看屠城之舉發生嗎?知道多了關於李晟的事情,我才越加佩服起這個年輕人來啊。
阿弟,你是指責我不該下令屠城嗎?雖然士壹的話語中沒有明確的說出這一點,但士燮無疑從士壹對李晟所表露出的那一絲絲淡淡的傾心之中聽出了些許這方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