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龐德所說的話,馬岱和馬謖俱是沉默起來。他們微微的點頭算是認可了龐德的說法。這也是沒錯的,畢竟敵人之所以會投降,完全是震懾於火炮的威力,儘管這樣有一炮沒一炮的打着有浪費炮彈的嫌疑,但在此刻,一切都有變數的情況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敵人因爲恐懼而消停下來,不去做那麼多聯想——這也正是馬岱和馬謖最爲看重的一點。
於是,在一陣斷斷續續的隆隆炮轟聲中,一夜過去,當東方的朝陽再次將光芒播撒到這片大地上的時候,臉色蒼白的牽招,哆哆嗦嗦的抖着自己的身子帶着一羣士氣不高的士兵走出了渭源城的大門,跪在了將要進城的馬岱、龐德等人面前。
龐德看得出來儘可能裝着一臉平靜模樣的牽招確實是有幾分不甘的,但他似乎在忍耐着什麼。人是跪在了自己這些人的面前,可他的眼睛卻是明白着四處亂轉,顯然他的心思不在這裡,而在別的敵方。雖然他沒有明白的將這敵方說出來,但龐德卻從他那隱藏在眼角邊上的恐懼看得出來,他在找尋的實際上是令他落到了如此地步,直接毀滅了他一萬騎兵和一身剛強之心的罪魁禍首。
“真……是!可憐啊!不過毀滅你的人並不在這裡,而在後面呢。”看着魂不守舍的牽招,龐德輕輕的搖了搖頭,卻是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受降儀式的主角並不是自己,而是站在自己身前一個身位的馬岱,他是整個軍團的主將,也是眼下場中最高地位的人了。
受降儀式就在牽招那不甘的恐懼和他手下人滿是擔憂的表情中過去。看得出來對於這麼一件投降的事情,衆人完全沒有任何的疑問,總算在有“驚”無險中過去了。之後,馬岱帶着衆人走向大廳,分作勝敗雙方坐下,開始討論起眼前的事情來。當然,在牽招他們面前,大家說的不是下一步該怎麼走,而是說如何對待牽招父子和他手中的軍隊。
說實話,由於火炮的威嚇以及那一萬出城迎擊的騎兵完全毀滅的接過太過令人震撼的緣故,牽招的軍隊在並沒有遭受多大打擊的情況下就投降了。這一路四五萬人馬和馬岱的涼州軍團比起來自然算不上什麼,但如果處理的不好,把他們丟在後頭讓他們鬧將起來卻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弄不好卻是會讓自己的補給線受損的。這對馬岱來說是一件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怎麼辦,眼下所論的就是這麼一個道道。
爲了示牽招以誠,馬岱卻是沒有任何避諱的就直接拉着他的手來討論這件事情。當然,這一開始的討論,只是在馬岱、馬謖、龐德三人之間進行。至於牽招,則是在他們這三人商量出一個結果之後,在詢問牽招。這就一般而言似乎是有些不太禮貌,可在這兒在這個牽招本身就是戰敗者的情況下,如此已算的上是客氣了。
於是,馬岱沒問什麼,牽招也沒說什麼。他就在堂下坐着,看着自己昨天的敵人坐在原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低聲的討論起來。他們討論什麼,他並沒有聽清,但只要動一動腦筋稍稍的想一想,卻也能明白他們所討論的事情絕對和自己有關。“他們究竟要怎樣來處置自己呢?”牽招對此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是滋味。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像一件貨物一樣被人拿來討論。
事情總會有一個結果的,在經歷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討論之後,關於怎麼處理牽招和他的部隊的事情大體就確定了下來。馬岱他們對於牽招確立了一個原則,那就是:“兵歸兵,將歸將!”
“你手下的士兵有很多是地方的民軍,也有一些是大魏的精銳,對於這些我們要把他們區分開來。這個區分是在秉持了一定的自願原則之後進行的,願意留下的留下,願意離開的另外再說。我們打下的這裡卻是不準備的再走了。願意留下的,我們將他們編入自己的隊伍中,要離開的,我們則將他們安排在地方上,作爲預備兵存在,實際上做得也就是屯田之類的工作。”
馬謖對牽招詳細的解釋了一遍自己對他們部隊的安排,然後才說到對他們這些將領的處理:“至於你們這些將軍,我們依舊打算按照你們的意願行事。願意留下的留下,願意離開的則由我們安排你們到後方去。你們自己看如何?”
“這樣也不錯。恩……我想……”既然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而對方又完全把自己和自己的軍隊剝離開來,牽招和他手下的將軍們便明白馬岱他們所說的事情是真的的了,是可以相信的了。
畢竟,將軍一旦脫離了軍隊便什麼也不是,而沒有什麼人會好好的爲了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將軍設下自己的圈套。一時間,大廳裡議論紛紛,除了牽招之外,衆人都迫不及待的說出了自己眼下的想法:有願意跟着馬岱他們進行“反戈一擊”的,也有原因想着去後方重新做一些別的事情的……皆是熱鬧不已。
“對於這個你怎麼看呢?”瞅着牽招一直不語的模樣,馬岱微笑的開口問道。說實話,他對於牽招手下的那些副將並不在乎,他看重的不是他們而是牽招。這不單單是爲了牽招的能力,還有爲了他的地位。要知道,牽招可是隴西太守的身份,對於隴西這麼一塊地方來說還是很有分量的。如果能說服牽招投降的話,那麼以牽招的實力和地位來說服其他人投降,對自己進一步的作戰還是很有好處的。
“我願意加入你們的隊伍,但我不想面對曾經的戰友……這樣可以嗎?”牽招試探的問道。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作爲一名老將軍,他除了打仗之外就不會其他的事情了,若讓他離開軍隊他還真不知道要做什麼纔好。
可呆在軍隊裡,回到魏國那邊繼續和李晟爲敵,他卻是很不好意思的沒這個膽量,在強大的火炮面前,他怎麼敢強硬呢。於是,只能選擇投降。不過投降歸投降,他倒是不好意思轉眼就和原來的同僚幹上。對於這一點的良心和自尊,他還是有的。
“唔……這件事情我也可以答應,不過,卻是要等你把首陽城給我說服了方可。首陽城裡的人是你的兒子,我想你這個做父親的應該不想讓自己兒子遭遇到自己剛剛遭遇到的情況吧。在幾百門大炮的狂轟之下,能像你原來那樣幾乎毫髮無傷的,實在是太少了。”馬謖在馬岱的許可之下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那好吧。”牽招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火炮的威力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驚人,太過可怕了,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繼續嘗試自己已經嘗試過的那種味道。“或許,無論是誰,就算是昔年的呂布也無法在那樣的環境中保持住自己高昂的戰意吧。那樣的力量確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啊。”牽招想着這一點。
此刻的他已經和郝昭一般看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火炮真的會成爲他們這些武將無用武之地的一個原因——“功夫再厲害,厲害得過火炮嗎?”這個問題在牽招的心中已是很明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