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劉備。又使用這早已令人看得不耐的招術,真是氣死我了。”曹純自嘲的撇了撇嘴,卻又如一陣旋風式帶着自己手下的精銳直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劉備軍聚集點奔去。對於曹操軍的人們來說,劉備軍所運用的手段他們是早已看盡。
可早已看盡之後,卻又是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令他他們總是心中鬱悶不已。他們向來認爲解決劉備的敗兵是一個無聊的事情,可正是因爲這無聊的事情還有要繼續做下去的必要,所以他們也只能這麼繼續的無聊下去了。
槍鋒銳,馬剽悍,人抖擻,儘管已是連續不休的奔馳了好幾天,儘管已是在這夜裡打了大半宿,但對於那一個個沒有統一的指揮,只是自發的聚做一團的劉備軍殘餘而言,曹軍的虎豹騎依舊恐怖的緊。黑衣黑甲的他們在黑夜中幾乎如同幽靈一般飄忽,令人很難尋覓他們的蹤跡。
而當他們正式選定了一個目標之後,咚咚的馬蹄聲響起,原本飄忽的人們卻又如降世的惡魔,出匣的猛虎一般,令人無法抵擋。半個時辰之內連破劉備軍兩個據點,雖說打得都是些敗兵,但其動作的迅速,戰力的強悍,卻也讓人不由得心生驚懼。
槍如流星一般刺出,輕輕的捅破了一個年輕士兵的胸膛,刺穿他那已是帶着恐懼的心。曹純並沒有全力,而是稍稍的帶了一些回勁,這令他收槍的速度極快,只見那被黑色腕甲護住的手臂微微的一抖,那銳利的槍尖便從那火熱的胸膛裡推了出來,連帶着飇起一股血箭來。
那是鮮紅而灼熱的血。它如沖天之鳥一般高湘於空,卻在那至高點處分灑開來,化作了一陣猛烈的血雨打在了曹純的臉上身上。曹純並沒有因此而覺得不適。
作爲一個最精銳之騎兵的將軍,經常與自己的兄弟們廝殺在戰場最前線的他甚至有些享受這種血雨澆身的情況。他認爲只有不斷的讓敵人的鮮血潑灑到自己的身軀之上,自己才能變得更強,更加的勇猛。
又是簡單的一槍刺出,又輕輕的帶走一個年輕的生命。人生一世,在戰場上凋零得卻是如此的迅速。已經陷入了癡迷的瘋狂中的虎豹騎自然不會去感嘆他們的敵人的生命是多少的脆弱。他們只是非常無聊鬱悶的做着同樣一件不斷重複了事情。有如一個不聽轉動的收割機器一般,不斷的收割着屬於敵人的生命。
“怎麼沒有一個可以與我一戰的對手?怎麼沒有?”儘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在不斷的做着相同動作的他們確實因此而感到了疲憊。這種一往無前,幾乎碰不到什麼抵抗的屠戮,已經進行了近兩個時辰,死在他們每個人手上的敵人究竟有多少他們早已無力去統計了。他們自知道自己似乎已經打破了劉備軍十餘個聚集點,而這些聚集點裡的劉備軍士兵少得也有一兩千,多得也有四五千。
此刻遙遙的望去,戰場上似乎已經看不到那身着褐紅色號衣的身影,有的只有那一具一具伏於地上的褐紅屍體,和數倍於這些褐紅之軀的雜衣。
激動的心情散去,清涼的冷風吹來,但那涼涼的清爽喚起人的神志的時候,曹純才悲哀的發現在自己眼前展現的又是一副如何淒涼的畫卷。
“這一切都是我們造成的嗎?”曹純捫心扣問自己。
結果是無疑,因爲在偌大平原之上站立着的只有自己這麼一羣人,已經很能說明這個問題。
還來不及感嘆,曹純便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顫抖着。一種十分耳熟的聲音從西北邊風傳過來。曹純一下子就聽出了那是騎兵的戰馬踏在地上進行奔跑時發出的聲響,從聲音的大小上判斷這過來的騎兵大約是兩千人左右。
“是自己人嗎?”曹純疑惑着。自己的敵人,那些劉備軍都被自己趕到東面,具體來說從西北方向過來的騎兵不太可能是敵人的隊伍,但曹純不知怎麼的心中總是有些慌張的感覺。他覺得難受,彷彿有一些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爆發一般。
咚咚的馬蹄聲不住的響起,迅速的由遠而近。到了一個相當的距離曹純這才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究竟來自於何處:過來的這一路騎兵完全是跑着以突擊的高速奔來的,他們片刻也沒有休息,根本就不可能是從遙遠的襄陽跨越幾百裡距離而來的援軍,而是早就埋伏在一旁只等着自己這個疲憊的時候才露出獠牙的敵軍。雖然不敢肯定這路的敵軍究竟是不是劉備自己伏下的部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對自己絕對沒有哪怕是一星半點的好意。
“敵襲!”曹純迅速的喊出了這聲警句。
然而他的喊出還是太遲了,敵人的攻擊幾乎是在他喊出那聲話的同時發出的。三千支白羽劃破黑色的夜幕,從前方的天空散射而來給剛剛纔被曹純的警語提起精神的士兵們下了一場令人措手不及的箭雨。
一時間,慘叫聲,呼痛聲,呻吟聲,墜馬聲,紛紛而起。僅僅是一個照面的功夫,五千的虎豹騎精銳,站着的就只剩下區區的三千多人了。有近一千人倒在了箭雨的狂襲之下。令曹純真正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這邊諸人的生命原來和被自己殺掉的那些人一般脆弱無比。
“該死的,居然玩偷襲……?”曹純咬牙切齒的吼道。他理所當然的感到憤怒,卻忘記了所謂兵者詭道的名言和自己當初幹得也是同樣偷襲的行爲。
在剛剛的那波箭雨侵襲中,曹純同樣也見了紅。一槓兩尺多長的白羽斜斜透過他的肩膀而出,令他的右臂全然麻痹起來。“好強的穿透力。”曹純咬牙切齒不已,右臂的麻木已經令他完全失去了再戰的能力,作爲一個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將軍,他的左臂運使絕對沒有他的右臂來得習慣,要他以左手持拿着長槍作戰似乎也太爲難他了一些。
“注意,敵人是遊騎兵,各部分分散,以散列陣迎敵。”忍着痛,伸手將透過胛骨而出的箭頭折斷,再把那沾滿了鮮血的箭桿用力的拔出,草草的撕下一塊衣襟將自己的傷口胡亂包紮一通,曹純便迅速的下達了這新的命令。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估計敵人只有兩千,而對方射出來的箭卻遠在三千之上,這足以說明敵人是很善於使用弓箭的,其中絕對有不少的士兵會使用“連珠”這種速射的攻擊技巧。對於這樣的情況,他無疑很是頭痛。
他知道自己的虎豹騎十分的精銳,可再怎麼精銳也只是身披全身皮甲,手持長槍的近戰騎兵。雖然由於長槍的裝備使虎豹騎在攻擊範圍上遠超於一般使用短刀短劍的騎兵,但比之使用弓箭的遊騎兵而言這樣的攻擊範圍實在是太過狹小了。
根據敵人的馬蹄聲判斷,敵人的本隊離自己大約還有四十丈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他們可以攻擊得到自己,而自己卻無法攻擊到他們。自己這邊的攻擊範圍只有一丈。
儘管憑藉着雙方戰馬突擊的迅速,越過這四十丈到一丈的間隙不過是轉眼一霎的事情,但曹純估計對方在這轉眼的瞬間確是可以在發出兩到三次的攻擊。
僅以對方此刻對自己造成的傷害而言,若再繼續保持現有陣形的密集度的話,只怕自己的軍隊在這兩到三次的攻擊下就會死傷的所剩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