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晟早就想做的事情,甚至連當初引發的那一整個事件都是爲了到這一步而做得準備。通過蔣琬和葉謹的解說,再對比了羅照苦心調查過來的情報之後,李晟對柯興這個被譽爲長沙實力者的人有了更加深刻的瞭解。他明白柯興的勢力實際上是由三個支點組成的:一是通過校尉楊齡掌握了長沙的城防軍;二是通過城中的大佬葉濤掌握長沙城的三教九流;三則是柯興自家訓練出來的兩千家丁了。
“正如那個蔣琬所說的那樣,要切除柯興這麼一個巨大的毒瘤,我們首先要斬斷柯興在軍隊中觸角,讓自己立於安全之地。然後剪除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勢力,將他的耳目完全消滅。最後纔是和柯興攤牌。”當李晟將計劃和孔明、士元二人說了之後,二人自也是分同意這個計劃所說的一切,甚至士元還自行的向李晟獻計:“剪除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勢力,而不把柯興更快的逼上最後的絕路。我想我們應該支持一邊,打擊另一邊。我們的軍隊必須在最後的關頭才能調上戰場對敵人進行打擊。至於這之前的一切,我想我們應該讓城東的老大去對付了。”
“說得也是啊。”李晟很贊同這一點。於是,便讓人找了一個理由把城東的老大顏虎給“請”了過來。
一處樸實的宅院,一個不大的昏暗廳子,幾顆蒼勁的紅松,一切都顯得如此的簡單。然而眼下剛剛甦醒過來的顏虎卻十分清楚的感受到這簡單之中所蘊涵的可怕。他是被抓過來的,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輕輕鬆鬆的敲了一記腦袋瓜子而昏迷的。這實在是夠令人擔心的了。別人或許不曉得,可他自己卻明白,家中的防衛是如何的密緻。來者既然可以在那樣的防衛中帶來自己,那無疑是證明了來者的手段。
“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尊神呢?”搖了搖依舊有些疼痛的腦袋,顏虎開始回想起來:“是葉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這個最大的敵人,但他立刻的否認了對葉濤的懷疑。畢竟對葉濤來說真能請到如此高手的話,那直接殺掉自己絕對是最好的抉擇。
“殺掉自己,扶植一個幫中的早已傾向於他們的老大。這比抓住自己要好上許多。”顏虎相信葉濤會這麼做的。他知道,自己手下有對方的人,就像對方的手下也有自己的人一般。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生爲老大的他們,真正能管的也就是直接由自己提拔起來的這一批人。至於其他,他們名義上說是聽自己的號令,實際上他們各自也有自己的老大。對於這些老大,由於實力不濟的緣故,一個個滑溜的都像是牆頭草一般。昔日自己勢大的時候,他們大都倒向自己這一邊,而眼下葉濤的勢力大了,他們又都靠着葉濤。所謂忠誠對於自己這樣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來說實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顏虎知道在自己這圈子人中首先說得是利益,然後纔是那一點點的義氣。
想了許多,卻始終想不出一個頭緒來,顏虎自然不打算再想下去。正好此刻廳外有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近的響起,顏虎明白是有人過來了。
來者是誰?顏虎並不知道,但他明白對方是衝自己來的——這從他們說出的話語可以聽得出來:
“那人請到了嘛?”聲音有些清脆,可見說話的人很年輕。
“在裡面呢!”回答的聲音有些沉穩,顯然是一箇中年人。
“那就好,咱們的這件事情恐怕……”年輕人說道這裡突然止住,因爲他看到了顏虎,自然顏虎也看到了他。
一個不高的個頭,一張還算英俊的臉蛋,帶着繼續略有些童稚的笑容。雖然頂着一個象徵着成人的冠子,但咋然一瞧卻像是未成年的弟弟偷穿了兄長的衣服一般,讓人總覺得有些彆扭。
眼見他輕步走到大廳的上頭坐下了,卻是佔了主位。跟在他身後的中年人斜倚着身子端坐在他左後,將他這個主人的地位更加完美的體現出來。
“在今天的這檔子事情之中這個年輕人卻是主事者。”顏虎很快的就確定了這一點。儘管他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真有這樣的本事,但擺在面前的事實,使得身爲囚徒的他不得不泄氣了幾分。此刻他正攤坐在大廳冰涼的地上。
“你就是顏虎?”上頭的年輕人發話了。他居高臨下的望了下來,他略帶鄙視的眼神,讓顏虎覺得自己就像是豬狗一般。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顏虎自然明白,當下也只能耐着性子低聲下氣去。
“你就是城東的老大?可以和那葉濤對着幹的人物?”年輕人撇着目光中充滿了不信:“我原以爲能霸佔一方的老大應該是很有氣勢的呢?哪想說話卻細得像女人一樣。”
這是挑釁,是不屑,是被人看不起了。所謂“輸人不輸仗”,成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混混老大也是很有幾分血性的。只見這顏虎猛地擡起頭來,眼中透着熊熊的火氣。“你待怎的?”他虎着聲音回答道,心中的不滿和憤怒被上頭年輕人開口所說的話一下挑了起來。
“沒怎麼。如果你真的是那位和葉濤對着幹的顏虎,那就證明我沒有找錯人。”年輕人微笑的說道:“確認一下也好,省得我還要讓手下再去跑一趟。”
“哼!”顏虎不滿的吭了一聲。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爲了什麼嗎?”年輕人笑着臉,像安慰小孩一般安慰着顏虎。
顏虎瞪着他,分明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得意。對於對方的這個問題,顏虎可是很在意的。他當下就忽略了對方那足以氣死人的語氣,瞪大了眼睛,沉沉的問了一句:“爲了什麼?”
“爲了讓你幫我去對付一個人。”年輕人臉上的微笑陡然收了起來,換做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吐出一句有如寒霜一般的話語。
“對付誰?”顏虎問道。
“葉濤!”年輕人淡淡的說出着個名字。
“他?”顏虎莜得一驚,隨即追問道:“爲什麼要對付他?”
“因爲他擋了我的道。”年輕人這樣回答道。
是這樣嗎?顏虎聽到這個年輕人的回答不覺有些奇怪。因爲他感受到了年輕人身上的貴氣,那是與自己這種草莽之人完全不同的氣質。他知道對方和自己和那個葉濤是完全不同,兩者之間應該沒有什麼交集纔對,怎麼會說葉濤擋了他道呢?這一點顏虎想不明白。他張了張口想問清楚這個事情,可一見對方不太想說的模樣,他便放棄了。他知道自己眼下還在對方的手上呢。頗知時務的他,並不想惹得對方不快。
“你難道不知道對方的後臺頗硬嗎?我是混的人,再怎麼強也強不過官府的。”顏虎說出自己的顧慮。這實在是他對葉濤最感到害怕的地方。在葉濤的後面有一個長沙長史撐着,已經在以往的歷次爭鬥中讓他吃了好些虧了。
“我不怕。”年輕人搖了搖頭:“實話告訴你。我對付葉濤,實際上就是爲了對付葉濤身後的那人。他雖然在在長沙城裡根深蒂固,但我也不是白吃飯的。我決不容許我今後視之爲根基的長沙城有人和我搗亂。”說着,年輕人眼裡陡然射出凌厲的目光。
“啊?”見對方說得如此強硬,而且話語中充滿了無比的自信,顏虎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注視着上頭那人的年輕臉龐,心中有些猜測到此人的身份。於是,他小心試探着問:“您莫非是新來的太守大人?”
“知道就好。”年輕人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冷冷的向顏虎下了封口令:“今天的事情你給我小心了……”
“明白。”顏虎連忙點頭。
這時,風起了。廳外的紅松沙沙的作響起來,很快就掩蓋了大廳裡的一切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