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郭榮(一)

周世宗郭榮

季竟成

一、客棧邂逅訴衷情

黃河渡口處有個鴻溝鎮,雖說並不怎麼大,但它商鋪卻鱗次櫛比。由於南來北往的人不少,隆豐客棧房間經常爆滿。連續三四天雨下個不停,旅客們不得離去,除了吃喝之外,只能散散步,別無他事。

客棧裡忽然來了個名叫郭雀子的大漢,大手大腳,身材魁梧,目光炯炯,看上去孔武有力,但他衣裳襤褸,滿臉飢色。“店小二,給我上三斤饅頭和一瓶白乾酒。”店小二應了聲“來了”,郭雀子摸出口袋裡僅有的十三四個銅板。郭雀子揀了個靠邊的桌位坐了下來,盯着窗外的淅淅瀝瀝的景象看了看,嘆聲道:“這場淫雨霏霏,也不知下到什麼時候爲止。”

饅頭和酒都上到他的桌位,郭雀子拿起饅頭就狼吞虎嚥,接連吃了三四個,隨後大喝了一口酒。也就那麼幾下子,饅頭和酒全部下了肚。他覺得客棧畢竟不是躲雨處,須得離開,到他處歇腳。他正要起身而去,店小二卻端來捧盤,給他上了三盤佳餚:三鮮、醬牛肉和黃河鯉魚,一壺汾酒。郭雀子兩眼發直,愕然說道:“你這是給我上的嗎?”“是的,壯士你享用吧。”“唉,店小二,是誰給我上的呀?”“是樓上的一位小姐給你點的菜。”

郭雀子張眼朝二樓望了望,沒有望到人,他不再問了,拿起筷子再次吃喝起來。這一次吃得真的可口,粗漢哪裡還在意去品評佳餚,大嚼大咽,酒菜很快就一掃而光了。他站起身打了個飽呃,豪氣頓生,朝着二樓努力搜尋那個給他點菜的小姐。

他忽地看到了小姐跑出來抓着護欄,高聲說道:“謝謝小姐給我一席之恩,值此之時,何不下樓跟我聊一聊?我日後也好報答你。”

小姐點了點頭,居然走了下來。她穿了件淺紫色織錦長裙,長長的黑髮挽了個八寶髻,用一根白玉簪別住,戴着珍珠耳環。雖然飾物簡單,但氣度翩然,溫柔大方。

郭雀子站起身說:“小姐,你是哪裡人?”“壯士,我是邢州堯山柴家莊人,家父叫柴砒。”郭雀子驚呼道:“我也是邢州堯山人啊!我的家在汪家莊,離縣城只有兩三里路呀。”“那你怎麼會流落到這裡呢?”“柴小姐,說起話長啊。……我就揀最近的說吧。我本是李存勖皇帝的從馬直,他迷戀戲子唱戲,不理正事。李嗣源發動政變,殺死了李存勖,奪取了他的江山。凡是李存勖的人全都遭到淘汰,我們這些親兵直接解散。我只得歸回故土,不想因連日下雨,困在鴻溝鎮這裡,眼下我身上的盤纏已經分文沒有了。”

柴小姐一屁股落了座,嘆息道:“唉,原來你與我同是淪落人。我名叫守玉,被皇上選進皇宮,兩年下來,沒有被皇上寵幸過,直到眼下,皇上他人什麼樣子我都不曾見過。也正因爲皇上被人殺了,新上來的皇上將我們這些宮女全部打發回家。不過,這個皇上還算厚道,拿出一筆錢打發我們這些宮女。我父母和哥哥將我接回家中,到了這個鎮上遇到連日下雨,只好在這隆豐客棧住了下來。”

郭雀子也嘆道:“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我倆小時候近在遲尺無緣相見。但同時被李存勖徵用,就因爲李嗣源篡奪了江山,先皇帝所用之人一律遣散不用。老天也刻意促使你我二人在此客棧相遇。”

柴守玉笑着問道:“你是邢州人,怎麼來到洛陽做了皇上的從馬直呢?”郭雀子說:“我十八歲投奔澤潞節度使李繼韜,做了他的牙兵,也就是專門保護他的親兵。兩年後,李存勖攻滅了李繼韜,我就改成了他的從馬直。再過兩年,李嗣源取代他做了皇帝,我就遭到了遣散回家。”“你家境還好嗎?”“不好,貧寒人家。我三歲的時候,父親被盧龍節度使劉仁恭殺害。我媽媽帶我回家途中去世,我便在姨媽家裡度過了少年兒童時期。”

“我聽客棧老闆說你殺了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郭雀子直起身子說:“我喝酒後,在上黨鎮鬧市區散步,看到一個名叫吳承陽的屠戶吆五喝六地驅趕其他屠戶。我問了旁人,旁人都說吳屠戶是上黨鎮的土霸王,有名的鎮山河,誰也惹不起他。他開肉鋪一直賣獨市。這傢伙欺男霸女,唯我獨尊。我聽了,偏不信他這個邪。走到他跟前說我要斬三十斤肉餡,他一聽,便叫他的徒弟給我斬,我說不行,要他自己斬。頭一次是十斤肥肉,不要有一點瘦的在上面;第二次是十斤瘦肉,不要有一點肥肉在上面。他切得滿頭大汗。我說還有十斤,一半是肥肉,一半是瘦肉,要不多不少,誤錯一兩都不行。吳屠戶不切了,撒潑道,我不切了,你是來糊弄我的。我說今日就是特地來糊弄你,你憑什麼號稱鎮山河?憑什麼強佔丁淑梅做你的八姨太?吳屠戶眼睛一勒,說丁家欠了我的債務,礙你這個外地來的雜種什麼事?你有本事就朝我這個肚子下刀。我當即火了,上去操起案板上的斬刀就扎進他的肚子,當即送了他的命。官府來人,將我打進大牢。時間不長,李繼韜就將我保了出來,但要我必須做他的貼身侍衛。我別無選擇,當即答應了他。”

“按實情,你不可能身無分文的。你的錢都弄到哪裡去呢?”郭雀子垂下頭說:“都怪我跟人打號子牌、打馬吊輸掉了,手氣一直黴得很。”柴守玉看了他一眼,說道:“像你這樣的人應該讀點書,只有讀點書,才能讓你更有膽識。明事理的人才能辦得了大事。”郭雀子微微頷首道:“你說得對呀。”

柴守玉着魔似地說:“你曉得你家上四代各自叫什麼名字?”郭雀子說:“我父親叫郭簡,祖父叫郭蘊,曾祖父叫郭諶,高祖父叫郭璟。”“你叫什麼名字呢?”郭雀子默然。“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柴守玉見對方仍然不吱聲,便提議地說,“憑你這副好身材,就叫郭威好了。”

郭雀子一聽,欣然道:“好煞了,謝謝柴小姐的賜名。大恩不言謝,他日相會必報答。我不能怎麼耽誤你的時光,該走了。”說罷站起身就向外走了五六步。柴守玉忽然喊道:“郭威,你就這麼走了?”郭威只得停了步,折回身愣了愣神。“我跟你走,哪怕到天涯海角。”柴守玉眼角上顯出潮溼,那感情似乎是激動!

郭威返回幾步,說道:“柴小姐,眼下我已經身無分文,生活窘困,你父母和哥哥能同意你跟我走嗎?”柴守玉堅定地說:“我的人生路我自己走,郭威呀,請你相信我能說服我的父母和哥哥的。你就坐在這裡,等着我的迴音。說成之後,今晚就在此舉辦我們的婚禮。”郭威將信將疑地點頭說:“我就坐在這裡,等候佳音。”

柴砒聽了女兒的話語,神經質地跑出門外,對樓下的郭威反覆看了看,再進裡對女兒說:“守玉,你瘋了嗎?樓下這個漢子窮斯濫矣,簡直就是個要飯花子。”哥哥柴守禮不住地搖着頭說:“妹妹呀,我家兄妹三人之間關係很好,我是你大哥哥守禮,你小哥哥守義,你守玉最小。守玉呀,你說的要嫁給一個不相識的窮光蛋,這不是拿你自己的人生開玩笑嗎?又不是過一兩天,而是要過一輩子吶。”母親王氏更是強烈反對:“守玉,你是皇帝跟前的妃子,現在被遣散回來,你要嫁人,憑你這樣的美貌,最起碼也要嫁個節度使。”

柴守玉“嗤”的一聲說:“當今是個亂世,女人的容貌再美能算什麼事?沒有人保護,那就是災難的根子,唯有拳頭狠的人才保護得了。”柴守禮拍着手說:“妹子,你這話不錯,當今節度使最有力量保護你們女子啊。”妹子卻不以爲然說道:“當今節度使多如牛毛,大多是一介武夫,還有的是迷信武力就能享有一切。如此一來,諸侯林立。沒有實力的節度使就風吹兩面倒,朝秦暮楚。不懂得治理政事的節度使就如同行屍走肉,我不會看中的。”

母親跺着腳說:“你不光人品出衆,而且還有文化,怎麼能作踐自己呢?我柴家好歹還是堯山縣有聲望的人家,你跟個沒根沒底的花子走,我柴家人的臉往哪擱?”柴砒說:“守玉呀,男婚女嫁,也要講個門戶相對。”柴守禮說:“妹子呀,凡事都聽人說,你不能一衝之性,以後後悔都來不及啊!”

柴守玉執拗地說:“不管你們怎麼說,我認定郭威他這個人,他氣度不凡,很有膽識,敢做敢當。他屬鼠,我屬牛,生肖相投。再說我已經答應跟他廝守終身,今後絕對不會連累你們的。”柴砒拍着桌案說:“你受到了打擊,哪就這麼消沉的啦。叫我把人見人愛的一朵鮮花扔進牛屎堆,說什麼也心不甘呀。”柴守禮危言聳聽地說:“守玉呀,你可不能把父母氣出了病呀。”

柴守玉這會兒說了死話:“哥哥呀,你別要這麼說話,我的命運我自己認!跟任何人都不相干。眼下我把皇上打發給我的錢,一半給父母,作爲養育之恩的回報,一半作爲我的嫁妝。今晚我就跟郭威在這裡舉辦婚禮。”

柴砒氣餒地擺着手說:“罷了,罷了,你的榮辱是你自己的事,父母、哥哥都說不住你。只好依你說的辦呀。”

晚上,隆豐客棧真的舉辦了一場千古傳奇的婚禮。客棧老闆喜滋滋地充當司儀,大聲喊道:“一拜天地!”新婚夫妻跪下磕了頭。“遙拜高堂!”新婚夫妻起身向外跪拜了頭。“夫妻對拜!”兩人起身相互磕了頭。“送入洞房!”客棧老闆娘笑嘻嘻地上來攙着新娘子往二樓一間雅室走來,……

第二天,早飯一吃,柴家父母和哥哥便登上了黃河渡船,郭威、柴守玉新婚夫妻站在渡口向親人招手,致以告別之意,……

他們也得離開隆豐客棧,因爲這裡畢竟不是他們安身之地。柴守玉對夫君說:“你有地方去嗎?”郭威說:“有是有的,就是地方比較偏僻。”“很好嘛,這便於你讀書,省得有人打擾你。”郭威笑着說:“我只會打拳練武,要我讀書,哪個來做我的先生?”柴守玉說:“我做你的先生,把我肚子裡的貨色拿了去,你纔可以立身於天下。一介武夫不管怎麼厲害,終究是不能成就大事的。”

郭威沉思了一會,站起身說:“我們這就到司家溝,雖說在半山腰裡,那裡有一塊五畝荒地可以開墾。要水也不怎麼難,山頭上有水下來,完全可以澆灌。”柴守玉說:“既然如你所說,那我們今日趕緊跑到那裡過宿吧。”

跋山涉水,前後也就花了一個多時辰,說是目的地在半山腰,實則在山坡上。這裡的地形比較複雜,要繞幾個來回。司家溝全莊只有二十多戶人家,這裡的人習慣於打獵和養牛羊,種田的人只有五六家。

緊靠山的一座房屋長期沒人居住,郭威就自己坐了進去。裡面的擺設十分簡單,除了牀鋪、鍋竈之外,只有兩張板桌和四五張凳子、一隻水缸和一個衣櫃,其他什麼都沒有。柴守玉卻笑着說:“這裡很好的嘛,一張板桌吃飯,一張板桌供你讀書。你收拾一下,我打掃這個屋子。”

兩人一齊動手,屋子裡馬上煥然一新。因爲屋後堆了好多的枯樹枝,一一斬成小段子,預備着柴火。柴守玉則出外視察郭威所說的那荒田,走了一圈,她發現可以將山頭上流下的水積存起來。問題就是要在兩個缺口處打壩頭,如此一來,就造成了水庫。

吃罷晚飯,夫妻兩個談論以後的打算。柴守玉說:“你哪裡都別去,就在此地讀書。”郭威說:“我有兩個疑問,你要給我解答。一、一年下來的吃用不能全靠你的錢打發日子,買書和雜用這些要花的錢從哪裡來?二、坐在這裡,生活很不方便,比如吃水都要到山腳下挑水上來吃,一擔水挑上來,至少要花半個多時辰。”

“那荒田開墾出來,今年就能種上小麥。買頭驢子拉磨,有了麥粉面,隨時隨地可以吃上烙餅。這水呀,我們可以建起一個水庫。我察看了地形,在兩個地方打起壩頭。山上流下來的水全蓄在裡面,就成了河泊。”“打壩頭,要花多少功夫啊,談何容易。”“我們拿出一部分錢出來,僱傭司家溝幾個人幫忙。”

郭威搖了搖頭,“這要花好多的錢呀。”柴守玉卻爽朗地說:“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花掉拉倒吧。如果水庫建起來,整個司家溝人都得到好處,人家也會感恩咱郭家。你聽說過孟嘗君的門客馮諼的故事嗎?他給薛地人當衆銷燬了種田的契據,說是給孟嘗君買了‘仁義’。後來孟嘗君落難時,薛地人跪着迎接他。……眼光要放長遠,以後纔會有福報啊!”

男人有的是力氣,先是拉車到鴻溝鎮買了豬肉、牛肉以及各種佐料。回到家,又把兩個水缸挑滿了水。女人則是串訪鄰居,先到最近的司格兵家裡談家常。司格兵的妻子米秀比較好客,說道:“郭嫂子,坐下來說話。”柴守玉說:“司家溝夠有其他雜姓?”“二十三戶人家,一戶姓李,還有一戶就是你們郭家。”

“司家嫂子,我郭家想找人做活計,不知司家溝夠有人肯出力幫忙?”米秀奇怪地問道:“你家想找人做什麼活計?”柴守玉說出自己的打算。米秀愣了愣,說:“這要好些人幫忙才成。我叫我家司格兵喊他家幾個兄弟。”“如果你家丈夫能喊上五六個人,明日就動工。我在家燒飯,豬肉、牛肉都已經買在家裡。”

山莊裡建起水庫,那就有了高地的河泊。有了河泊不光是郭家收益,整個司家溝的人都可以收益。再說郭家還有肉飯款待幹活的人,到了工地上勞動的人竟然有十二三個人。施工點全是根據柴守玉指定的地方打壩頭。開頭是磊石頭,壩底堅固,再挖起山坡上的泥土覆蓋在上面。兩天的功夫,就打起了一個壩頭。此後的三天,另一個壩頭也打了起來。

司格榮說:“我們在圓裡拐彎處再打個壩頭,司家溝所有人家都能在這河泊裡用水。這回我們各家各戶出錢,不能讓郭家單獨出錢。”柴守玉聞訊後,跑過來說道:“這錢還是我家出,就是我家丈夫明日不出工,他要到鎮上買肉和蔬菜。我已經會燒衆多人的飯菜,也算是爲建水庫出點力吧。”

司格榮說:“這一說,你郭家這回可幫了我們全莊人了。”柴守玉擺着手說:“咱們同莊人,就得同心,莊子才容易發達起來,發達起來大家就可以過上好日子。”司格兵大聲說道:“郭家嫂子心裡想的是咱們全莊人,大家就得發勁幹活喲!”

連續下了兩三天的雨水,山頭上的水全收攏到水庫裡,河泊居然真的形成了。米秀到了河口洗韭菜,看到東邊的一個女人喊道:“全秀紅呀,你也上河口洗東西。”那女人笑着說:“是的,山裡建起水庫就是好得很。沒這個水庫,吃水要到山腳下去挑,洗東西哪洗得乾淨啊。唉,今日怎不曾望見守玉呢?”“她呀,找了司格榮兩三個人薅草。”“唉,守玉她這個女人心雄的。”

前後七八個人幫忙薅草,三天後,荒地裡的雜草全部薅掉。郭威在鎮上購得了一頭黃牛以及耕犁農具,開始不會駕牛耕田,柴守玉就在前面牽住牛跑。時間一長,郭威也就領悟了駕牛耕田的技巧。

田耕翻過來,郭威又下山找人做了犁耙。有了犁耙,就可以把泥土耙碎,還可以蓋種。麥子種下去,正好趕上了下雨。

郭威讀的第一部書是《論語》。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柴守玉領讀了一遍,隨後講解道:“讀書學習並且按時溫習功課,這是一件實在叫人高興的事啊。一同用功學習的人雖然是從遠處來的,大家坐在一起讀書學習,實在是快樂的。人家不瞭解我,我也不惱恨,這是高尚的君子的品行。你自己讀幾遍,並把它記住。”郭威隨即連讀了五六遍,試着背了出來。

一個一個片段的讀了下去,不曉得什麼意思,柴守玉都給闡述了意思。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郭威讀了兩個生字,隨後問道:“這兩句是什麼意思?”柴守玉闡釋道:“只是讀書學習,卻不肯動腦筋思考問題,就會懵懵懂懂,沒有什麼收穫;反過來,只是一味呆想,卻不肯下苦功夫讀書學習,就會弄得自己十分疲倦,也沒有什麼收穫。這兩句意思是叫你學習跟思考兩者密切結合,那就會有大的收穫。”郭威搖頭晃腦地背了背,隨後說出了大致意思,不覺恍然大悟:“哎嗨,讀書學習確實是一件快樂的事。”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郭威提問道:“這句話應當怎麼講?”柴守玉闡發道:“有些深刻的道理,早上弄明白,即使晚上死去,也是有收穫的。朝聞夕死,就是叫人不住地學習,活到老,學到老啊!”郭威廓然道:“怪不到你叫我先讀書學習,再到江湖歷練,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不學習就模模糊糊的,做起事情來難免磕磕碰碰的,甚至會遭致大的挫折。”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郭威提出異議:“這裡說的自己行爲正與不正嗎?”柴守玉點頭說:“是的,作爲一個執政的人要以身示範,爲人師表,下面的人自然會跟着效仿;如果嘴上一套,行爲是另一套,不管你下什麼命令,也是沒用的。哪個會相信言行不一的人呢?”郭威拍着桌案說:“不錯,執政者一定要起到表率作用,那才能做到上下一心,衆志成城的呀!”

整部《論語》快要讀了下來,郭威揣摩道:“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這句是說的溫習功課的嗎?”柴守玉笑着說:“是的,每天都能獲得之前不曉得的東西,每月下來都不忘掉自己已經學到手的東西,那麼這個人就可以說是勤奮好學的人了。你兩個月下來,一直在讀書學習,而且不忘掉,你也可以說是一個勤奮好學的人了!”

此後,郭威還讀了《孟子》、《孫子兵法》、《道德經》和《春秋左傳》等書。

米秀來到郭家,看到柴守玉在教丈夫讀《論語·爲政》,而且還進行講解,當即羨慕不已。她沒有打斷柴守玉的教學,而是跑回去告訴自己的丈夫,說:“格兵呀,你可曉得,這回郭雀子回來是做什麼事的?……是讀書!先生竟然就是他的娘子柴守玉。”

司格兵詫異地說:“哪是的嗎?你帶我前去看看。”夫妻兩人悄悄地來到郭家屋後,只聽柴守玉在說道:“一個人如果不講信用,那他就不能立足於世,因爲大家都不信任他。就好比大車沒有輗、小車沒有軏一樣,怎麼能行走呢?所以說做人一定要講信用,絕對不能耍弄人。”接着就是郭威連讀三四次語句。

司格兵信了,隨即到司格榮家裡談家常話。“格榮呀,你曉得這回郭雀子回來主要的是做什麼?”“我只曉得郭雀子這回脫胎換骨走正道,在我們這裡開荒種田。俗話說得好,敗子回頭金不換啊。”“格榮,你弄錯了,人家開荒種田不只是爲了眼前的日常生活,實則是爲以後走上官場而讀書學習,他家娘子就是他的教書先生。米秀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我去他家望了,果然在家讀書,還就特別認真的。”

司格榮說:“郭雀子有出息了。談武功他是有一手,如今學文,兩者結合起來,將來領兵打仗,那可是儒將啊。”全秀紅說:“格榮呀,我家順開不會到郭家上學,一年下來給他家五石小麥,二十隻野雞。”司格榮眨着眼說:“人家是教自己的丈夫一個人,你弄個孩子摻乎進去,人家可就左右爲難。我看呀,格兵你家順生跟順開一起去,說不定人家郭娘子倒可以接收下來。”

司格兵說:“八叔家的司格純老要讀書,附近一直找不到先生。他們三個孩子到郭家讀書,守玉她可能會同意的。米秀呀,今晚你到郭家跟守玉談,談成功的話,後日三個孩子就到她那裡讀書。”米秀躊躇地說:“我去跟守玉談,人家就一進草房,可能嫌嘈雜。”司格榮嚷着說:“你去談,她家如若嫌嘈雜,我們就在她家前頭搭建一進草房。此後如有哪家孩子要來這裡讀書,就叫他另外出點錢,不就行了嗎?我們是開頭的兩三家先出點錢買東西,再出點力。……唉呀,你別要再顧慮了,爲了孩子能夠成龍成鳳,我們大人吃點苦算不了什麼。”

晚上,米秀悄悄地來到了郭家,笑着說:“守玉呀,我家格兵出外打獵,今兒叫我送只野雞和只野鴨,你用雪裡蕻燒着吃,也犒勞犒勞郭哥呀。”柴守玉說:“我郭家打擾你們鄰居,叫打壩頭建水庫,還又喊你們幫忙給五六畝地薅草。你今兒送野雞野鴨做什麼?”米秀笑着說:“我們做了鄰居,就應該是朋友嘛。”

柴守玉說:“米秀,你別要哄我,你今日晚上來,一定是有什麼事的。”米秀漾了漾身子說:“司格榮跟司格兵兩人商議一件事,就是弄三個孩子到你家讀書。我家孩子在你家裡讀書,一年下來,給你家五石小麥,二十個野雞或者野鴨。他們弟兄兩個怕你嫌學生少,打算叫八叔的一個孩子也到你家裡讀書。”

柴守玉說:“郭威到司家溝讀書,本來就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讀上一年的書。你們要把孩子弄到我家讀書,我丈夫他怎能安心讀書呢?”米秀說:“他們想到的,準備在你家南邊搭建一個房子,就是讓你教兩三個孩子讀書的。守玉,你把你肚子的貨色教了我們司家溝的孩子,大家是會記住你的功德的。”

柴守玉閉着眼想了想,說:“我是個女人,肚子裡能有多少貨色。我就怕教了你們的孩子,教得不好,會有人說我誤人子弟。”米秀說:“你這就別蒙我們了,我家司格兵親眼看到你教你家郭威,教得太好了。縣城裡的講學大師也沒你講的好呀!……守玉呀,你家農田有活計做的話,我們有孩子在你家裡讀書的,到時候主動給你家做,並且不要你家款待。……我說呀,肚子裡有貨色,就應該拿出來教教人,這也是功德呀!”

柴守玉摸着髮髻說:“這怎好呢?叫我做蒙館裡的先生,純粹是趕鴨子上架。但是,我不會給學生買書的,只能列列書單,要買書還得學生家裡人自己去買書啊。”米秀笑着說:“買書的事好說,八爺爺經常上縣城,跟縣城裡的幾個講學大師來往。孩子讀的書還不是很快就買到的呀。”

司格榮、司格兵找八叔司賡員商議建蒙館。司賡員說:“要辦蒙館只有動用準備砌廟的磚頭、木頭呀。”司格榮說:“廟就由以後砌吧,再說我們莊子小,和尚是不肯住到我們這裡的。”司賡員說:“不砌廟,但要砌個土地廟。這麼一來,還要一些人投錢呀。”司格兵說:“投錢辦蒙館,出於各人自願。這樣子吧,我和司格榮兩人出錢買瓦。”司賡員說:“你們出錢買瓦,那我跟司格平兩人出錢買汪磚。”

說打架就扳腿子,第二天就喊了三個瓦匠砌蒙館。動工後,莊上主動來了八九個人做小工。前後五六天的功夫就搭建起大瓦房。落成典禮舉辦後,蒙館裡面便擺上了五六張學桌。司格純、司順生、司順寶和司順開四個學生坐了進來。也是從《論語》讀起,“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晚上,司賡員來到郭家,邀請道:“明日早上到我家裡吃早飯,柴先生、郭壯士,你家兩人到我家過一天,算是我的兒子拜師。”柴守玉說“不要”,但司賡員強調尊師重教是人文的需要,也是尊敬孔夫子的必須的做法。

中午吃飯時,柴守玉說什麼也不肯坐到東桌,更不別說坐首席。西桌上只有五個人,柴守玉必須坐到西桌首席。幾個陪同的女人一再拉她坐上去。柴守玉盛情難卻之時,這才勉強坐了上去。

吃過飯後,司賡員打招呼說:“今日本是請柴先生,弄到最後卻是我自己坐了首席。”柴守玉笑着說:“今日我已經享受到八爺爺的最高禮節。”司賡員不解地說:“這又從何說起?”“西席爲尊,自古就是這樣安排的。人們稱教書先生爲西席,主人就該坐東席。”司賡員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這倒也是的。”

司格榮、司格兵、司格平三人坐到西邊桌上,郭威卻悄悄地走了。柴守玉起身要告辭而去,司賡員說:“柴先生,你今日下午就別上蒙館了,司格兵你去看一下,叫孩子們好好讀書,就說老師明日要檢查你們的功課。”司格兵欣然地說:“過一會兒我就去。”

“柴先生,你教學講解比較透徹,學生讀了書由於理解內容,容易背得上。你認爲,學生學到什麼程度才能寫文章?”柴守玉說:“八爺爺,我是個女子,沒有上過科場,也上不了科場。說的如何寫科場文章,說實在的,我是一點都不曉得的。如果讓我見識一下科場文章,我想我還是能學到手的。”

司格榮說:“我們司家溝人基本是打獵的,科場文章哪曾見到過的呀。八叔,你曉得嗎?”司賡員搖着頭說:“我也不曾見到過。但是,我聽人說,科場文章裡規定裡面要有對仗的語句,如若沒有,這應試文章就泡湯了。唉,柴先生,你會對對子嗎?”

柴守玉說:“我略微會一點,但八爺爺你要曉得女人的眼光一般都是比較小的,並不是女人沒用,而是女人很少涉足於世,有好多場面,女人根本沒法涉足。所以說,這種現實狀況就大大地限制了女人的視野。”司格兵說:“八叔,柴先生說的是實情啊。……好了,我這就上蒙館去一下,叫孩子們好好讀書。”

司賡員說:“柴先生,我看人不會錯的,你跟一般女人不同,畢竟是闖蕩過江湖的,見識不會得怎麼短淺的。現在我出個上聯,長巾帳裡女子好。”柴守玉想了一會,說道:“白水泉邊魚羊鮮。”司賡員眼睛眨了眨,隨嘴說道:“心上心下都忐忑。”柴守玉兩眼左右瞟了瞟,說道:“人左人右難佐佑。”

“青山不墨千秋畫。”“流水無私萬古琴。”“閒看門中月。”“思耕心上田。”司賡員翻了翻眼睛皮,說道:“說南道北吃西瓜面朝東坐。”柴守玉也眨了眨眼,說道:“思前想後讀左傳書向右翻。”司賡員拍着巴掌,稱讚道:“柴先生不愧爲女夫子。我這個上聯有東西南北,你卻來前後左右,真的是才思敏捷。”柴守玉說:“我哪是個女夫子呀,趕鴨子上架。至於答覆你的上聯,我也是一時的急中生智。”

司賡員說:“柴守玉你雖是女子身,才思敏捷。我實在佩服得很。”司格榮掏出一張紙,說道:“我這上面的字已經模糊,時間再長了,就會叫人認不出來。柴先生,麻煩你給我重寫一下。”

柴守玉接過一看,原來是種田的契據。她笑着說道:“文房四寶拿得來,我就獻醜一下。寫得不好,八叔就你寫呀。”司賡員擺着手說:“我的毛筆字見不得人,還是你寫的好。”

柴守玉拿起毛筆蘸了墨汁,寫了起來。幾個男人鴉雀無聲,都在觀摩着女夫子寫契據。契據寫好之後,司賡員誇讚道:“嗯,柴先生寫的這個契據,漂亮。今後我們司家溝有事需要寫東西,都來找你。”

柴守玉站起身說:“八叔,你們夠有事呢?不然,我要上蒙館,同時也要查點郭威讀書讀得怎麼樣。”司賡員大笑道:“你這個女夫子管教也太嚴了。我說呀,今日下午就算給郭威放個假。你放心地坐下來,我們還有些事需要討教你。坐坐。”

司格兵跑進來說:“孩子們都在認真讀書,聽說明日叫他們過書,個個讀得起了勁。……嗨嗨,柴先生教學有方啊!”

司格榮見柴守玉坐了下去,說道:“我聽人說,以前朝廷用人是推舉制,叫、叫九品中正制。”司賡員撇着嘴說:“那一套不好,推舉上去的人不一定有用,推舉的還不都是達官貴人家裡的人?真正有才學的人得不到推舉。還是科場考試的好,不管你家是什麼出身,只要能獨佔鰲頭的就行。這樣一來,天下有才學的人也就有了個盼頭。”

柴守玉說:“當今天下大亂,藩鎮割據,諸侯林立,你方唱罷他登臺,綱紀失常,老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叫個民不聊生。像司家溝這個山莊可以說是世外桃源,可是天下能有幾個呢?所以說,要想治理好國家真的不能全靠武夫,還得文治呀。”

司賡員說:“隋文帝執政,有一項重要舉措,就是推行科舉制。在他老人家治理下,整個天下大治,很快繁榮昌盛起來。現在雖然是亂世,但科舉制還在進行着,因爲通過科試才能選拔出治理江山的能臣。”司格平說:“我們司家溝要出鳳凰,還得靠柴先生鼎力相助。我說呀,你家那五六畝田租給人家種,你就專門教教蒙館。”

司賡員說:“柴先生呀,我們司家溝的子弟往後就託付給你,你教蒙館並不影響夫君的讀書。如果你家裡需要有個傭人幫忙做家務,我倒可以給你張張眼,你放心好了,你家只需要給人家十幾歲的女孩子吃穿,其他什麼負擔都不要。”司格榮弟兄三個都一致叫八叔儘快給找到合適的人,好減輕柴先生的家庭瑣事,一門心思抓好教學。

這真是:萍水相逢成伉儷,教學使命獻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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