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郭榮(二十五 )

二十五 征伐南唐劃江治

郭榮回到汴梁,召集有關文武大臣商議國事。他說:“現在南唐對大周已經不構成威脅了,可以掉過頭來北上收復幽雲十六州,剷除宿敵契丹以及北漢。北部邊疆穩定下來,才能保證我大周毫無後顧之憂地揮師南下完成統一天下大業。諸位,對此有什麼看法請都講出來,暢所欲言嘛,不要有什麼顧慮。”

司空李谷說:“南唐已經快要崩潰了,還要讓它苟活下去做什麼?應該乘勝追擊,滅了它!如此一來,增強我們的實力,也好北上殄滅契丹、北漢呀。”

宰相範質說:“臣贊同李惟珍的意見,滅掉南唐會合吳越軍,收拾掉南漢。這個南漢啊,目下可以說是個宦官國呀!南漢主劉鋹任命龔澄樞爲左龍虎觀軍容使、內太師,軍隊國家的事情全部取決於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進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談得來的,都先下到施宮刑的蠶室,然後才能任用,也有自行閹割來請求任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宮刑的,因此宦官接近兩萬人。尊貴顯赫當政的人,大多是宦官,卻將沒有閹割的讀書人稱爲門外人,排斥在參預政事之外。如此荒唐的國家哪有不走向滅亡道理呢?”

宰相王溥哈哈大笑道:“南漢實在是個畸形八怪的國家,先前的南漢主劉晟他重用宦官龔澄樞、陳延壽,宮女盧瓊仙擔任侍中進行執政。南漢主認爲正常的羣臣都有自己的家庭,會爲了顧及子孫而不肯對皇室盡忠。全國曾一度有着高達兩萬多人的宦官。”

李谷說:“目下,如果南唐一滅,吳越唾手可得,餘下的就是劉鋹的南漢國,孟昶的後蜀國,高保融的南平國,李彝殷的夏國,曹元忠的金山國,這些國都只不過是紙糊的風箏,此外就是留從效的清源、周行逢的湖南等割據的諸侯。在南方若用兵就是千軍萬馬如卷席。”

樞密使魏仁浦則是相反意見,他說道:“你們光曉得平定南方容易,但要動用很多的兵力,北方敵人一直蠢蠢欲動,騷擾不斷。如果我們的兵力全部在南方,敵人就會乘虛而入。先前北漢出動人馬妄想佔領隰州,好在李謙溥挺身而出,沉重地打擊了他們。河陽節度使白重贊擔憂北漢有可能乘虛入侵,修治防禦工事,並且向西京請求增兵。但是,西京留守王晏起初不給軍隊,後又考慮事情發生在非常時期,於是親自統率軍隊趕赴。白重贊因爲王晏不是接受詔令前來,拒不接納他,派人對他說,令公您昔日在陝城歸服,已立大功,河陽區區小城,不勞屈尊枉駕!王晏落得個沒趣,羞愧而回。孟州、洛州的百姓害怕北漢的入侵,驚恐騷動了好幾天。我以爲拔除北漢是時候了,痛擊契丹收復幽雲十六州也勢在必行。”

殿前都指揮使、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太保趙匡胤贊同道:“我看魏樞密的話很有道理,王文伯樞密使在《平邊論》已經講得很清楚了。陛下采納他的策略,怎能半途而廢?”

太傅、天雄節度使、魏王符彥卿說:“北方敵人對中原威脅太大了,北漢跟契丹相互勾搭,甚至還結成聯軍。他們一直窺伺中原,密謀突襲,直抵汴梁。我們實在不能姑息他們啊!”

殿前都點檢、鎮寧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張永德、真定尹、成德節度使郭崇、鳳翔節度使王彥超、安州防禦使李瓊、宣徽南院使、建雄節度使、檢校太保楊廷璋、西南面水陸發運招討使向訓等人都說收拾北漢、契丹是時候了,北部邊疆必須穩定下來,進而完成天下統一大業。郭榮聽了十分高興,拍板道:“南唐已經被遏制住了,對周朝再也不會形成威脅了。北漢劉承鈞跟石敬瑭一個樣,勾結契丹,甘心充當兒皇帝,必須剷除這個毒瘤。消滅契丹人的遼國,收復幽雲十六州應該是時候了!歲月流逝,時不我待啊。”

周朝君臣忙於北伐,沒有進一步折騰南唐,但南唐內訌卻還沒有止息。太子李弘冀總理朝政時,鍾謨請求兼任東宮官職沒得到,於是薦舉與他相好的閻式爲司議郎,掌握各個部門奏報文書。李德明之死,唐鎬參預其中陰謀,鍾謨聞悉唐鎬接受賄賂,曾經當面質問他,唐鎬很恐懼。鍾謨與天威都虞候張巒親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談到半夜,唐鎬對李璟說他們的壞話:“鍾謨與張巒的氣質族類不同,但來往非常親密,鍾謨多次出使中原,張巒是北方人,恐怕他們有不同尋常的陰謀。”又說:“‘永通泉貨’字樣的大錢民間有很多人僞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李弘冀去世,李璟準備立他同母弟鄭王李從嘉爲繼承人,鍾謨曾經和紀公李從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周朝,相互關係深厚友善,鍾謨對李璟說:“李從嘉德行輕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當人主的材料。李從善果敢決斷、凝鍊持重,應該做繼承人。”他的膽子太大,跟東漢末年的楊修一樣,竟然敢於干涉皇室之事,簡直狂妄至極,南唐主李璟因此發怒。不久改封李從嘉爲吳王、尚書令、知政事,居住東宮。冬季十月,鍾謨請求命令張巒率領所部軍隊巡邏京城。南唐主就下詔書披露鍾謨越職侵權的罪狀,將他貶謫爲國子司業,流放饒州,貶謫張巒爲宣州副使,不久,將他們兩人都縊死,隨後永通錢也遭到了廢止。

南唐已經將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便作爲南都,任命武清節度使何敬洙爲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書陳繼善爲南昌尹。

端明殿學士、兵部侍郎竇儀出使到南唐的金陵內城,正是大雪紛飛的時刻,李璟走出宮殿迎接。竇儀忽然說道:“皇上有旨!”李璟說:“啊呀,眼下下雪,到廊檐上接受詔書吧。”

竇儀嚴肅地說:“使者奉持詔書而來,不敢有失從前舊禮。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那就等待明日。”李璟連忙招架說:“好,李璟接旨。”說着便在殿前庭院雪地裡拜受詔書。竇儀讀了詔令,隨手交給李璟,李璟接了過去,這才站了起來。在此,李璟顯然已經成了大周的附庸國君。

郭榮將獲取南唐的江北十四州設置官員,一切安排妥當,便班師迴歸汴梁。左丞相範質、右丞相薛居正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周朝南征大勝,百官自有一番朝賀。

朝賀過後,郭榮留下範、薛二相商議北伐遼國之事。郭榮問道:“今江北十四州雖被朕攻佔下來,只是百姓沒有忘記南唐,南唐還有餘威,這是後患啊。依你們看,如何解除這個後患?”範質道:“陛下,當採用休生養息策略,先大治淮南。若干年後再向北用兵,收復幽雲十六州也爲時不晚。”郭榮嘆道:“朕雖貴爲天子,也是人生苦短。收復幽雲十六州乃朕畢生所願,朕意已決,今夏出兵北伐,但江淮大治還需二位愛卿出謀劃策。”薛居正道:“若論治理也分文治與武治。”郭榮問道:“何爲文治,又何爲武治?”薛居正道:“若文治,當在十四州設知州以禮施政,以法治亂,興辦儒學,勸桑興農;若武治,漢有藩王屯兵,唐有節度使列鎮,選雄才之人總領諸州威震江南。”

郭榮站起身來,踱了幾步,言道:“今四海不能一統,天下尚有割據,朕當以武治天下!”話音剛落,只見郭榮眉頭緊鎖,疑慮言道:“只可惜朝中無人堪當總領十四州之人?”薛居正也道:“陛下所言極是,若定藩王,衆皇子均年幼,不能更事;若封大將,只恐權大壓主,要挾朝綱。還需三思而行。”

範質奏道:“下官倒願保舉一人,既有皇脈之親,又有大將威儀。”郭榮心中驚喜,問道:“愛卿所舉何人,快快說出來。”範質道:“大將軍李重進乃先帝外甥,與陛下又是後表親,爲人忠直,不善心計,總領江北十四州之兵非他莫屬。”

郭榮聽得是連連點頭,遂命範質草擬詔書,加封李重進爲淮南王,領十四州兵馬政事。大周顯德五年,也就是公元九五八年五月,周朝皇帝郭榮詔命淮南王李重進鎮守江北,宰相範質、薛居正二人留守京都汴梁。

征戰南唐,戎馬倥傯,作爲武將的趙匡胤卻迷上了看書。他大量地收集各類書籍一千多卷,隨時拿出來閱讀,有時候甚至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這對於歷來篤信武力、鄙薄詩書的他來說實在反常。先前他根本瞧不起那些皓首窮經卻胸無一策的書呆子,但在長期的戎馬生涯中,頻頻接觸了那些學富五車、滿腹韜略的幕僚,越來越感受到打仗不僅僅要靠武功和力氣,戰爭裡面還有政治,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於是,他的志趣和愛好悄悄地發生了變化。他願意跟幕僚們攀談,談政治、談歷史、談治軍之道和治國之術,甚至對歷代帝王和名臣的權變之術、馭人之術也頗感興趣。

夜裡挑燈讀書,他意識到勇武之人最多能衝鋒陷陣,要得天下還得文武兼備。在此,他已經不再滿足於統兵作戰,而是開始把目光投向了不可知的未來。

趙匡胤這一微妙變化被精明的郭榮發現了,當面問他:“既爲將帥,應以治戎裝、磨刀劍爲正事,怎麼忽然讀起詩書來了?”趙匡胤聞言大吃一驚,忙說:“臣受陛下恩重,常感力不從心,因而要廣學多聞,長見識,增智慧,以不負陛下聖望。”郭榮不再追問,也沒有說其他話。

趙匡胤並未因此改變初衷。他不僅留意經史,而且在兵書戰策、子曰詩云各類學問都廣泛涉獵。趙匡胤本就具有雄才大略,現在又變得嗜書如命,儘管他對郭榮一直唯忠唯謹,他的這一變化,還是引起了郭榮的注視。郭榮召趙匡胤一起飲酒,到酒意朦朧時,半開玩笑地說道:“愛卿方面大耳,一派帝王之相,說不定日後會居九五之尊。”趙匡胤一聽,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只覺得心裡咚咚亂跳。他猛喝了幾口酒,纔將慌亂的心情壓住,鎮定地說:“臣不僅方面大耳,而且體魄硬健,力大如牛。不過這軀體乃至生命,完全屬於陛下所有。莫說是面耳,就是這副心肝,若陛下需要,可隨時操刀來取,臣絕不皺一下眉頭。”聽他這麼說,郭榮也覺得尷尬,便縱聲大笑道:“朕不過酒後戲言,愛卿何必當真呢?”

憑着隨機應變,趙匡胤總算躲過了這一關。不過自此以後,他更加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而郭榮見趙匡胤對自己時時事事忠心耿耿,他又常年戎馬倥傯,南征北戰,戰場上的刀光掠影、槍林箭雨使他無暇仔細琢磨這些事,也就漸漸地淡忘了。

趙匡胤在三徵南唐中屢立奇功,郭榮提升他爲匡國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如此一來,趙匡胤躋身於後周大將行列,成了禁軍高級將領中的核心成員之一,其職權僅次於禁軍兩大司的一把手:殿前司都點檢張永德和侍衛司都指揮使李重進。也就是說,他距離禁軍最高將領就只差一步之遙,讀書學習成了他的必修之課,越發勤奮了。此時他舉薦渭州軍事判官趙普爲自己的節度推官,如此一來,實際上是讓他做了自己的軍師。

汴梁城西南角有一家文仙樓,太白遺風的幌子迎風飄拂。樓上房間裡已經坐了四個人,他們在喝茶談心,預備着人來齊便擺開酒宴。侍衛軍都虞候掌書記廣雍笑哈哈地說:“今日召你們來,是給你們送喜事的。啊哈,到時候你們可別忘掉我廣雍。”

光州節度使判官叢義晃着頭說:“唉呀,我們這些人都是靠你廣書記纔有門兒,大家發達了,誰會忘掉你啊?要麼他不是個人。”滁州節度使將軍滿榮說:“在家看父母,出外看朋友。廣書記是我們的朋友,關鍵眼上幫了我們的忙,這就是恩情,真正的恩情是終身都報答不了的。”天長縣主簿李豹說:“廣書記,今兒有什麼交易,你儘管吩咐,沒有哪個不聽你的。”

廣雍擺着手說:“啊哈,我廣某最講義氣,吳越的宦官年徵蓀惹了大禍,帶着妻子兒女逃到了揚州,他遇到我下了一跪,要我搭救他,給他找個官職做做。我說我們本來是老朋友,你好不容易逃到揚州,我肯定不光搭救你,而且給你謀個好職位。你們猜,結果他做上了什麼官兒?”

叢義說:“年徵蓀當的什麼官兒?”“開封府推官。他小子機靈,說話尖巧,趙供奉便給他謀了這麼一個官兒。”廣雍笑着說,“他原先在南面的漢朝考試中了個舉人,但要做官,必須閹割命根。他要做大官,他閹割命根的時候只閹割了一個,所以還能生兒育女。他在南漢沒有做到大官,只做了敬州衙推。三個月後,他坐船來到錢塘,進了王宮,先做散常侍,後做直常侍。”

滿榮說:“年徵蓀他是個宦官,怎麼會有妻子兒女?”廣雍笑哈哈地說:“年徵蓀他還有一個命根,他多機靈呀,找了個女人,放在內城外面,安置得好好的。目下,他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兩歲的女孩。他要走的時候,一點跡象都沒有,行動起來誰都意料不到。”

李豹說:“我真想不通,我離開吳越是因爲混得蹩腳,而他是吳越王跟前的直常侍。年徵蓀他要到大周做什麼呢?”廣雍說:“哦呀,你們不曉得呀,他惹了大禍。他探望妻子兒女都是在夜裡,哪曉得他把個燈籠放在地上撒尿,陡然一陣風颳走了燈籠。這一下引起了火災,這場火災差點把整個錢塘城燒掉。事後,他越想越後怕,隔了兩三天,他帶着妻子兒女偷偷地乘海船來到了揚州。”

叢義晃着頭說:“原來是他惹下的大火,這個禍惹得太大,吳越國一旦有人發現,他是死裡難逃,家人全部處死。……唉呀,廣書記你怎麼肯幫他呀?”廣雍說:“我在吳越做事的時候,他經常喊我下館子喝酒,十幾回送東西給我,蠶絲被啦,茶葉呀,還有玉器等等。這會兒他逃難到了大周,我一傢伙遇到了他,怎能不出手幫他一把呢?不過,年徵蓀他也很講義氣。”

李豹說:“錢塘有好多人喊他蓀猴,說話尖巧不得了。”廣雍擺了擺手,“哪個不歡喜尖巧人呢。”滿榮說:“廣書記說的不錯,人都喜歡靈巧人,吃東西都喜歡吃甜美的,鼻子還喜歡聞香味的呢。”

廣雍人模人樣地坐到桌子主位說:“弟兄們,我在這裡告訴你們,如今只要忠於趙家弟兄倆,並且幫他們做事,今後都有好交易做。像你們這些人以後最起碼在地方上做個刺史或節度使,在京城裡最低的也要做個侍郎或左右廂裡的大將軍。這些並不是不可能的,關鍵的是看交給你們做的事漂亮不漂亮。”

李豹拍了拍手說:“瞎說的,事情交給我們做,怎得不做漂亮?有句古語說得好,士爲知己者用,女爲悅己者容。主公能夠信任我們,我們就得矢志不渝地追隨,捨命報答啊!”

樓底下傳來腳步聲,廣雍馬上離開座位,走到樓梯口笑嘻嘻地招呼說:“趙供奉辛苦,辛苦了,請坐到上面來。……啊呀,還有馬侍衛、程太醫,你們都辛苦,坐坐。”來客三人上了樓,廣雍忙乎乎地知客。趙匡義當然坐在尊位上,廣雍則坐在東凳上靠着他的主公。

趙匡義端起酒杯說:“我敬各位英雄豪傑一杯,……”廣雍隨即站起來,其他五人刷地站了起來。衆人一齊喝了杯中酒,趙匡義笑着說:“吃菜吃菜。”李豹給各人斟上了酒。

廣雍大聲說道:“各位弟兄,我們今日的酒席是趙供奉擺下的,我只不過替他代勞而已。趙供奉有事需要你們幫忙,可不能不賣力呀。”叢義率先站起,其他四人急忙站起來表態,紛紛說道:“我們願爲趙供奉奔走效勞,雖肝腦塗地絕不反悔。”

趙匡義招着手說:“唉唉,你們這樣做什麼,喝酒吃菜,放心吧,只要各位弟兄心裡有我趙匡義就行,其他不要說什麼,行動是最好的表白。……啊喲喲,在此我再敬各位一杯,不過呢,這次大家都不站,交情深一口悶。喝!”儘管沒站,還是嚷嚷的一陣。

酒席散了,趙匡義站起身對廣雍點了點頭,廣雍便跟他走向樓梯口,忽地轉過身,神秘地說:“你們都別要走動,馬上有話跟你們說。”隨即下了樓。大約過了一刻兒功夫,廣雍領着兩個人上樓。

廣雍笑嘻嘻說:“趙供奉臨走時,叫我給你們各人三百兩銀子。”轉過身對跟上來的兩人說,“這就拿給他們。”那兩人上來就給五個人發了銀子,隨後下樓去了。

馬茂全說:“廣書記呀,今兒喊我們吃酒,還又給銀子,有什麼事要吩咐我們?”廣雍笑哈哈地說:“沒什麼事,趙供奉想跟弟兄們見了個面,打個招呼,以後用得着你們哪個,自然會招呼的。好,各位弟兄好走。……唉,滿將軍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滿榮便坐了回來,廣雍壓低聲音說了好一會,滿榮微微地點了頭。誰都不曉得他們談的什麼交易,滿榮堅不露口風,一切都歸於寧靜。

兩人下了樓,各自分手。廣雍轉了幾個巷口,便來到趙匡義的住處。趙匡義搭住廣雍的手從後門進了家,家傭已經將沏好了茶端了上來,隨即趕緊退了出去。

“事情做得巧妙就在於秘不透風,這就是謀。放風往往能鼓動人心,更要做到絕密,一丁點都不能露底。廣百能你給人佈置使命,千萬要注意保密。”趙匡義嚴肅地說。廣雍點點頭說:“既然受到您的信任,我怎能不百般小心呢。”趙匡義還是在鄭重地說:“我交代給你的事,都是特別重要的,最關鍵眼的事要想做成功,就是一點都不能漏風。比如說香豬出世,你讓人家說,而你則裝作一點都不曉得,但又巧妙地撩撥。”說着,做了個怪模怪樣的動作。

廣雍點頭,卻悄悄地把頭伸過去跟趙匡義耳語了一番,趙匡義滿意地點了頭。兩人都站了起來,趙匡義則將桌案上的布包拿給廣雍,說:“爲了做事做得巧妙,我就不留你在這裡吃夜飯,這包裡的銀子你拿了去。”廣雍笑容滿面地說:“我曉得,我曉得了。”他彎腰抱着包兒,像賊子似地閃了出去。

跑到家裡,廣雍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打開包一看,裡面全是銀子,沉甸甸的足足有一千兩。既然身負重任,當然不能辜負趙兄對他的希望。他是趙匡義的幕後代理人,下達指令必須機密。他自以爲勝任這個角色,信心滿滿。別人三百賞銀,而自己卻是一千!另外還有其他的賞賜,比如吃喝,主公多餘的財物。廣雍沒有真實的本領,說是百能,實際一能都沒有,文不像個秀才,武不像個兵,但是他精通的是獻媚討好的拍馬術這一能。叫他跑腿子跟人拉關係,這是他最拿手也最喜歡的手法活兒。

銀子送了回去,內人收管起來,因爲廣雍說的是軍款。他不能說是趙匡義的賞銀,一是容易露底,二是找人說話做事還得化銀子,總不能爲了點小事就伸手跟主子要啊。他的老婆陳氏真的是個母老虎,蠻不講理,說實話也不怎麼瞧得起他這個爛屎男人,因爲他什麼活計也不會做,只會耍耍嘴皮子功夫。銀子落到母老虎手裡,很難取出來,所以話要說活一點。

廣雍四處晃盪,總算找着了叢義,小喉嚨的說道:“叢判官,你有沒有設置好童謠啊?”叢義壓低聲音說:“就兩句:此木枯,走肖興,一擔兩個天。”“你是怎麼將這童謠傳出去的?”叢義喉嚨更小了。廣雍晃着腦袋瓜說:“嗯,這主意不錯,潁州修治潁水道直通淮水,工地上挖出了寶瓶,寶瓶裡有金牌,金牌上刻上了童謠。看到這個童謠,民夫們肯定會傳誦出去。妙哉,妙哉!”

張永德跟李重進關係不和睦,張永德秘密上表說李重進有外心,郭榮當即叫他不要相互猜疑。當時這兩位將領各自握有重兵,衆人心裡擔憂他們發生衝突而恐懼。忽有一天,李重進單人匹馬來到張永德營帳。張永德驚訝地說:“李指揮使今日忙的什麼事?還請快講。”李重進笑着說:“沒什麼事,家裡人走動走動。今日到你這裡,想的就是弄杯酒喝喝。怎麼?不接待?”張永德反倒尷尬了,隨後點頭說:“既然是來喝酒的,親戚人家哪有不接待的道理。請!”

下酒物很快端上了桌案,張永德給斟上了酒,兩個人便對飲起來。李重進攀談道:“此次北伐劉承鈞,打下幽雲十六州,你估計得花多少時光?”張永德抑鬱地說:“您問這個事,難說。並不是說我們周朝的力量不強,我是擔憂皇上的身體。他身體強壯,打掉北漢,甚至消滅契丹,至多兩三年的功夫。”

李重進說:“這個不談,我們兩人喝酒,來,我敬你姑爺。”張永德忙不迭地端起酒杯,暢快地喝了杯中酒。李重進從容自如地飲酒,對張永德說:“我和您有幸因是皇上的心腹而都做了將帥,爲什麼相互疑忌那麼深的呢?這是有原因的。你看看這個。”說罷,便掏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張永德看了看這封信,釋疑地說:“啊呀,原來這是南唐李璟搞的鬼,企圖離間我們兩個人。用心毒辣的呀!”就這樣,他們兩人很快消除了相互的敵意。

南唐主李璟聞訊張永德、李重進兩人不怎麼投契,便派人將封有書信的蠟丸帶給李重進,用高官厚祿來引誘,書信裡全是些毀謗朝廷和策反離間的話。李重進收到這封挑撥離間的來信,料知這是南唐的陰謀,隨即奏報皇帝郭榮。郭榮看了密信,欣然地對李重進說:“愛卿你能識破南唐李璟的詭計,很好。要跟永德冰消凍解,還得你自己主動爲好。”本來心胸狹窄的李重進聽了郭榮的話,這會兒卻豁達起來。衆人見張永德、李重進他們倆和好如初,心裡也就踏實下來了。

郭榮詔令說,因北部領土沒有收復,將要親臨滄州,命義武節度使孫行友捍衛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吳延祚代理東京留守、判開封府事,宣徽北院使昝居潤爲東京副留守,三司使張美爲大內都部署。只是過了兩天,他又詔命吳延祚接替魏仁浦擔任樞密使,魏仁浦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成爲宰相。後方必須穩定,任用賢能大臣確保無虞。

侍衛親軍都虞候韓通等人率領水路、陸路軍隊先行出發打前站,爲北伐打開通道,預備着後來的大軍進發。郭榮正準備從汴梁出發到達前線,忽傳來噩耗,樞密使王樸不幸逝世。王樸下葬之日,郭榮親臨祭奠,以王鉞叩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隨後賞賜大量財物以助治喪,並召見王樸的幾個兒子,授予其官職。其後追贈王樸爲侍中,將其畫像與李蒨、鄭仁誨等同祀於宮中功臣閣。

郭榮對王樸的逝世爲什麼會這麼傷心的呢?王樸,字文伯,東平人。他生性剛強而敏銳,智謀韜略超過常人,確有諸葛亮之才。他自幼聰慧警敏、好學擅文。後漢乾佑三年即九五〇年,中狀元,擔任校書郎。入仕後,依附後漢樞密使楊邠。王樸預感內亂即將發生,遂離開後漢朝廷,倖免殺身之禍。九五一年,郭榮鎮守澶州,王樸爲節度掌書記。九五三年,郭榮入朝任開封府尹,封晉王,拜王樸爲右拾遺、開封府推官。九五四年,柴榮即位爲帝,升王樸爲刑部比部郎中。因撰《爲君難爲臣不易論》、《平定策》兩篇論文,升任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同年改任左散騎常侍,端明殿學士。此時,郭榮銳意進取,決意征伐,有志統一天下,多次向大臣們詢問良策,並選徐臺符等二十名文學之士出謀畫策。當時,這些文士大多不主張用武,認爲應以文治爲先。只有王樸等少數人講求用兵之策,而王樸則主張先取江淮。郭榮早已知道王樸的爲人,聽了他的建議後,更加感到驚奇,就常與他商議天下大事,感到很滿意,便下決心重用他。九五六年,郭榮徵江淮,任命王樸爲東京副留守。回師後,提拔王樸爲戶部侍郎、樞密副使。不久,升爲樞密使、檢校太保。九五七年,郭榮再徵江淮,任命王樸爲東京留守,授以“便宜從事”。王樸性格剛直,處事果斷,深得周帝郭榮的信賴。他博學多才,考證諸曆法之失,與司天監共撰《顯德欽天曆》,在唐《崇玄歷》基礎上多有改進,構造九服晷影函數(正切函數)。他通曉音律,考證雅樂,得八十一調,並撰寫了《律準》,皇帝郭榮詔有司依調製曲。定七聲立新法。使七均、十二律、八十四調再現並流傳下來。九五九年三月初三,王樸奉旨視察汴口,歸朝時拜訪前任宰相李谷的府第,兩人正常交談,突然間王樸昏倒並猝逝。

四月十五,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韓通奏報從滄州修治水道已經進入契丹國境,在乾寧軍南面設置柵欄,修補損壞堤防,挖開排水口三十六個,於是直通瀛州、莫州。

殿前都指揮使、匡國軍節度使趙匡胤聽說樞密使王樸去世,激動地說:“王文伯才勢蓋人,謀略超人,我實在拜服,爲之傾倒。他的《平邊策》遠遠超過諸葛亮的《隆中對》,治理政事與軍事確有一套,遺憾的是他只活了四十四歲,天不假年啊!要不,也揚名立萬呀。”

參軍楚昭輔說:“趙元帥,這個王樸有好幾次不讓你出征立功,一次征伐孟蜀他勸諫皇上起用向訓,一次征伐南唐他叫皇上命張永德出擊,還用過曹彬立功,這幾次都拉下了你。”

趙匡胤愣了愣,說道:“這正是他的厲害之處,他還堅持大軍出擊必須任用監軍。……”此時太陽忽地升起來了,他隨嘴吟詠起來:“欲出未發光辣達,千山萬山如火發。須臾走向天上來,逐卻流星趕卻月。”

楚昭輔閉目吟詠,仔細品評,讚歎道:“好詩啊,好詩!氣勢磅礴,寓意深刻,形象生動。不虧爲述志之作啊!”他跑到宰相王溥跟前激動地說起趙匡胤剛纔吟詠的詩句。王溥笑着說:“這是詠初日,他還有詠月的詩句,可惜只有兩句。兩句是這麼說的:未離海底千山黑,纔到天中萬國明。雖然兩句,但胸襟是何等的寬闊,氣魄又是何等的豪邁!”

趙匡胤到了營帳還在吟詠着自己的詩,忽地看到走路的兄弟趙匡義,大聲招呼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趙匡義見二哥說話語氣衝,卻要往旁邊躲避。“你過來,跑什麼呀?”趙匡義只得跑到近前。

“匡義兄弟呀,你讓人四處造謠,是何肺腑?陷我與不忠不義的境地,你有病啊!”趙匡義一副委屈模樣,說道:“我可不曾授人傳謠,二哥你這麼說,還把我問殺呢。”“哼!滿榮他滿軍營裡跑動,肆無忌憚地唱着,‘此木枯,走肖興,一擔兩個天。’還時而嚷着說:‘興盛香豬真龍相,兩個天子一肩挑。’擺明了,他這是要送我的命呀。你曉得嗎?趙匡義兄弟!”

趙匡義氣哼哼地說:“滿榮他這個大呆蟲,大庭廣衆之下招搖過市,胡說八道,太張揚了。”趙匡胤憤怒地說:“不是你授命,旁邊人怎說得出來?我曉得要把你打得個半死的!你怎麼能膽敢去踩生死線呢?滿榮他是蠻荒之地出來的人,不曉得朝廷風險。——他這種人還能讓他再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呢?趕快叫他消失!他不消失,那我們弟兄兩個就必然遭到消失。兄弟呀,你曉得不曉得事情的嚴重嗎?”

趙匡義想了一會,惡狠狠地說:“哥哥,你放心,我不會讓滿榮再惹是生非的,這就叫他閉嘴!”

文仙樓上層樓的酒席上只有兩個人在喝酒,廣雍笑容滿面地端起酒杯說道:“滿將軍,這回我恭喜你升官,你先接受我的敬酒。”對面的滿榮端起酒杯,疑惑地問道:“我怎麼會升官,升的什麼官兒?”

廣雍的四方臉堆滿了笑容,點着頭說:“唉,我們先喝了杯子裡的酒,坐下來,我自然會告訴你。”滿榮定了神,便跟廣雍遞過來的杯子碰了一下,隨後喝了下去。

廣雍一本正經地說:“登州在東海邊上,也可以說是蠻荒之地,沒人願意去。皇上跟幾個宰相考慮來考慮去,最後說定了你。你去當登州刺史,說來也是一方諸侯啊。”滿榮說:“這官職是大了。”“但是,你肩上的膽子並不輕鬆,那裡的土匪、海匪不少,你必須上任剿滅。”廣雍詭秘地說,“所以,你必須趕快上任。我這是給你辦的歡送宴,本來要擺三桌酒席,趙元帥、張元帥他們都忙着準備北伐,實在走不開,所以他們就不曾到場祝賀你榮升登州刺史。”

兩人喝了幾杯酒,廣雍就催滿榮趕快上任,等登州事務辦理好,再把家裡的親眷帶過去。滿榮居然一點都沒有起疑心,推開酒杯下了樓。廣雍說道:“你趕快走,爭取在太陽不落的時候到達登州,所以,我也就不跟你多說了,以免耽誤你的行程,再說日後我們相聚之時敘談友情不遲。”

滿榮躍身上馬,對廣雍招手便遠去了。也許喝了酒緣故,滿榮興奮地揮鞭抽馬,馬奔跑起來。到了野處,青山生機勃勃,天空也藍藍的。太陽熱辣辣地照射在身上,他感到肚子裡有東西往上漾,開始只當喝了酒不以爲然。可是,肚子裡有點疼痛,他強忍着,繼續趕路。實在難過得很,他忍不住吐出一口,全是殷紅的血。再吐出一口,竟自一頭栽落在地。連打了幾個滾,滿榮再也望不見天地了。

傍晚時分,趙匡義召見廣雍,問道:“你事情做得怎麼樣?”廣雍舔着舌頭說:“事情做得巧妙,什麼人都不曉得。姓滿的見當上刺史,叫個滿心歡喜。我對他說登州一帶不安穩,土匪、海匪出沒,必須儘快剿除。他聽了我的話,便走馬上任。半途當中,肯定發作,讓他見閻王去。”

趙匡義招手叫廣雍到他跟前,耳語了一番。廣雍聽了,搓着手說:“這個叢義也不消停,事情要做得巧妙,不露痕跡,他倒好,不守機密,該死。”

趙匡義說:“你到光州一趟,一定要悄悄的。回來之後,話要說得圓,不能讓人產生一點懷疑。”廣雍眨了眨眼,說:“這個我曉得的。我到光州是喬裝去的,哪個也認不出我來。”趙匡義讚許地說:“這就好,這就好。”

兩三天過去,人們談論着蹊蹺事。馬軍都指揮使、領鎮安軍節度使韓令坤詫異地說:“滁州節度將軍滿榮死在青州東邊好遠的一個山地裡,真的叫人摸不着頭腦,他往東去做什麼呢?拉他起來的人一看,啊呀,怪嚇人的,滿臉污血,好像是被人下了毒,一點都不像是騎馬摔死的。”

步軍都指揮使、領彰信軍節度使袁彥晃着頭說:“是呀,光州節度判官叢義莫名其妙死在隆興客棧裡,不知哪裡來的一位客人對他下毒的。有人看到那人,說話瀟灑不得了。他們兩人在喝酒,那人什麼時候走的,誰都不曉得。光州官老爺前來斷案,怎斷得出來呀?只得懸了起來。”

韓令坤說:“蹊蹺事情總歸有個緣故,只是世人不曉得。”袁彥笑着說:“是啊,要不然,怎麼會有軍師這麼個神秘的角色,軍師耍的手段就是障眼法,哪個能看得出呀,只有高手對高手,其他人矇在鼓裡只能說蹊蹺。”

韓令坤拍着手說:“袁指揮你說得對。不過,有的事着實蹊蹺,例如安審琦的死。” 袁彥說:“安審琦死得慘啊,我們聽到他這個噩耗,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兩人都感嘆安審琦的不幸被害。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平盧節度使、太師、中書令、陳王安審琦家門不幸,他的車伕安友進同安審琦的侍妾私通長達幾年。這個侍妾常常擔心此事泄露,就與安友進密謀殺死安審琦,安友進認爲不可,侍妾說:“你如果不做,我就先告發你私通之事。”安友進迫不得已,聽從她的主意。正月初七,安審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審琦所枕的劍交給安友進,安友進猶豫驚恐,遲遲不敢下手,只得召來另一個僕人安萬合,兩人合夥殺死了安審琦。並且將在帳下服侍的幾個婢女全部殺死滅口。事後數日,安審琦的兒子安守忠才獲知真相,抓住安友進、安萬合等人,將他們凌遲處死。

韓令坤說:“小人算計人就是厲害,而且毒辣。”袁彥擺着手說:“可不是嗎。小人精通的是手法神秘,叫人摸不着頭腦。如果露出手腳,那是死裡難逃。滿榮、叢義這兩個人遭人毒殺,要想揭開這個蓋子,肯定難上加難。他們的家人除了藉助於鬼神詛咒,其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真是:風雲變幻蹊蹺事,搗鬼造謠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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