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宣錦衣衛都指揮使林昭覲見。”
林昭昂首挺胸,大踏步跨過了那道半尺多高的門檻,完全沒有小心謹慎的模樣。
進入御書房,他也只是微微拱手,說道:“臣林昭參加陛下。”
然後毫不在意擡頭看去,
大周朝只怕只有他一人,可以這般肆無忌憚。
此時御書房之內,除了孝德帝、戴權之外,別無他人,但是卻有幾個座位。
很顯然,是給朝廷重臣坐的。
“林愛卿,朕此次召你覲見,是因爲湘貴苗蠻之事,你爲何空手而來?”孝德帝瞅了他一眼,見他兩手空空,不由得微微皺眉,隨即看向戴權。
戴權忙道:“回皇上,老奴已將陛下口諭,詳細告訴林都堂了。”
林昭微微笑道:“陛下,身爲錦衣衛都指揮使,每日過目消息無數,自然要一一謹記於心,以備皇上隨時詢問,區區湘貴苗蠻之事,臣早已記在心裡了。陛下但問無妨,只要錦衣衛探查清楚地,皇上和軍機重臣們想知道的,臣清楚稟上。”
“呵!”孝德帝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果然是少年心性,腦子好用,等會閣老和諸臣聞起來,你可別張口結舌。”
林昭呵呵笑道:“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是陛下一把鋼刀,只要陛下讓臣解答,臣知無不言。”
“好,那你在一旁等等吧。”孝德帝點點頭,對林昭的回答十分受用。
約莫等了一炷香時間,很快便有幾個臣子進來。
玩了一套君臣互答的禮節之後,便分座次賜座,
這幾個臣子,都是朝廷重臣。分別是內閣首輔張廷玉、次輔田從典,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馮唐、兵部尚書高起、戶部尚書甘汝來。
本來這等會議,應該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孟南天過來的,但是老孟在鐵網山一戰受傷,尚未恢復過來,都督府日常便由那日立下大功,提升爲都督同知的馮唐擔任了。
如此算來,內閣兩位閣老、軍方重臣、加上戶部、兵部的兩位堂官。
足以可見皇帝對於湘貴苗蠻的重視程度。
若是往常小小叛亂,只需要和內閣大佬商議過後,然後通知軍方、戶部、兵部就可,無須他們過來親自商談。
待衆人落座之後,孝德帝便開口道:“林昭,你將湘貴苗亂的事蹟再詳細說來。”
“是,陛下。”
林昭拱手施禮。
其實相關情報,諸位朝廷大佬都已經得到詳細消息,大體內容只曉得差不多了,但是要林昭再詳細說明一次,看來是想着統一思想。
林昭清清嗓子說道:“湘貴苗蠻,其實是坐落在十萬大山裡面的苗蠻被我大周壓制百年,不甘忍受山中疾苦而做出的反應。雖說苗蠻有五六十萬,號稱擁兵十萬的樣子,實則精壯最多有兩三萬,後方怎麼着也得有精壯留守。”
“但是這兩三萬精壯,極是彪悍,又精於山地搏殺,再加上有寨堡爲依靠,可謂是易守難攻。”
“更關鍵的是,他們似乎和遠在川蜀高原的大小金川土司有所牽連……”
林昭將錦衣衛所查詢的情報詳細說來,有的自然是各方都已知曉,有的卻是連中軍都督府都不知曉。
等林昭一一述說完畢,孝德帝便道:“諸位愛卿,錦衣衛的消息已經詳細說明,大家今日便決定一下,是戰是撫,如何能壓制苗蠻的狼子野心,咱們決定出章程來。”
雖然口中說着“是戰是撫”,大家商議一下,但後來又加上“壓制苗蠻的狼子野心”,那麼那個大臣敢勸說皇上以撫爲上?
當即馮唐便踏前一步,一力言戰,聲稱中軍都督府盡是精兵猛將,只待陛下下令,必定大破其敵。
而戶部尚書戶部尚書甘汝來卻吞吞吐吐嗎,言下之意便是朝廷用度太多,沒有足夠的糧草供應,建議以精兵和地方相輔作戰。
至於張廷玉等其他三位,則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聽見他們說的什麼。
而林昭也微微閉目,站立一旁。
從這幾個大臣的話語當中,他已經判斷出孝德帝的意圖了。
無非是派遣一方大員,帶領一兩千人馬,由一位勇武絕倫的將軍爲先鋒,執行焦土戰略,對那些部落的山寨燒殺搶掠,卻不以佔領爲目的,只需執行個一兩年,苗蠻必定損失慘重,無力再戰。
這種伎倆,其實就是王守仁滅山匪的改良版。
但是看情況,幾位重臣還得商談一個時辰。
……
此時林府之內,鳳姐正懶洋洋的坐在一旁,和黛玉談天說地,
而一旁陪坐的,卻是惜春。
此時屋子裡的人,表情都十分嚴肅。
原來黛玉隨口問起,怎麼素日在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金釧怎麼這次沒跟着來。
才聽到鳳姐嘆了一口氣,方道:“金釧已經死了。”
鳳姐將事情詳細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道:“……她素日是個心高氣傲、嘴上輕浮、最能見風轉舵的,是二太太身邊的第一得意人,上上下下都捧慣了的,自從我不管家後,她便過來傳個話都不知道行禮,因此我也很看不上她。只是到底也有幾年的情分,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就這麼死了呢?”
容嬤嬤插嘴道:“二奶奶,恕老奴說句公道話,這事,你們府上二太太卻是沒錯的。”
鳳姐道:“我如何不知道二太太沒錯。便是我,若我身邊的丫鬟在我跟前與我兒子調笑,教唆我的兒子去捉庶子和丫鬟的醜事,我也必是不肯饒了她的。按我的脾氣,只怕比二太太更激烈——二太太好歹還爲了寶玉的名聲着想,只說她是打壞了東西攆出去的。我只是想不通,金釧兒怎麼就跳井了?二太太還算慈悲,準了她把素日積攢的梯己都帶了出去,她也不是襲人那個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人還好好的,又有錢,她老子娘也有臉面,自己府裡不好配人,求了二太太,放了身契,聘去外頭做個正頭夫妻難道不好?”
惜春道:“二嫂子,她若甘心放出去做個平頭百姓,也不會當着二太太的面與二哥哥調笑了。”
鳳姐一怔,苦笑不已。
也是,見慣了府裡的榮華富貴,那些丫鬟們哪裡還看的上外頭的生活?
府裡有“志氣”的丫鬟,都想着做爺們的姨娘呢。沒見那素日最賢良的襲人,早一兩年就勾引着寶玉成了好事,以李嬤嬤的眼神,早看出那秋紋碧月只怕也不乾淨了。那些個丫鬟,就想着先掙上姨娘,而後再攏着爺們生下個一兒半女,日後自己也就是主子了,出入有人跟着,行動有人伺候着,睡金窩蓋銀被,富富貴貴的過一輩子。若兒女再爭氣些,給自己掙個誥命,將來自己可不就跟老祖宗一樣了麼。
鳳姐嘆道:“一個個淨想着癡心做夢呢。家生子的丫鬟就是賣了死契的奴婢,也就不重規矩的人家隨意稱呼一聲姨娘,正經的連妾都算不上。
府裡最正經的例子便是趙姨娘。
她顏色好,極得老爺賈政寵愛,生了一子一女。
可是女兒探春是個聰敏的,壓根不敢認她,明裡暗裡只敢喊姨娘。
而那個兒子賈環,更是不成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