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竭盡全力去抗拒,但卻改變不了什麼,強悍如他,也得接受這種被吞沒的無奈,即便之前遭遇流沙塌陷時他都沒有這般無力,短暫的失魂過後,他只感覺身體重重摔在沙地裡,沒受大多的傷,身體終於從虛無中掙脫出來,一切的感覺也都回來了,他重新成爲了那個無所不能的雲離。
爲了保護靈女石像,他是側着身子摔下沙地裡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突然就出現在這裡,猝不及防之下鼻口都被灌入了不少沙子,嗆得他直打噴嚏,趕快去把沙子給吐出來。
癱軟在黃沙上,迎着柔和的陽光,四周就是沙漠的景象,無邊無際的沙丘,偶爾能看到些雜草、仙人掌等小植物,太陽被厚厚的雲層給遮擋住,但無礙它把陽光給送進來這片區域,如果雲離不是擁有超凡的感應力,一定會誤以爲從媧皇殿裡被拋了出來。
周圍的景象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其他人陷入其中,肯定毫無所覺,甚至是十分慶幸從媧皇殿裡出來了,雲離也分不清楚這裡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一個虛幻空間,但他卻能篤定這個地方還在媧皇殿裡面,他如今算是被困在這裡了。
他判斷的依據也很簡單,任你把景物模擬得再怎麼真實完美,抑或是這些就是真實存在的景象,但他能感受到的太陽光線,卻跟平常接觸到的有些許差別,太陽光是最原始的能量,它裡面含有許多奇異的電子能量,是現代科技都無法完全檢測出來的,但他的電磁力卻能感應得出來,是一種十分微妙的能源平衡。
這個空間裡的陽光要比外面的更加柔和,像是被加工過一樣,少了些狂野,多了幾分收斂,讓人很舒適,而且它讓電磁力的反應強度也降了幾分,憑着這一點,雲離就斷定這不是大漠外面的陽光,這裡也就不是媧皇殿外面的景象。
雲離也不去想什麼脫困之策,把靈女神像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直接往沙地上一躺,後翹雙手當枕頭休息起來,並忍不住感嘆道:“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神力了,或許從今天開始,我也得相信有鬼神存在才行,這裡就是如來佛的五指掌,我就是被困入其中的小猴子,即便一個筋斗雲能翻飛出去十萬八千里,但也掙脫不出這個用神力締造出的牢籠,怎麼辦纔好呢?”
思索之際,他才察覺到原本在揹包裡的小黑貓,居然不知所蹤了,其他人也不知是否落得跟自己一樣的境地,如今正被困在某處,辨別不了虛實,進行着徒勞掙扎。
少了小黑貓這隻土著,他對這個空間一無所知,比起這裡的力量,電磁力還是遠遠不如,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脫困,不過他現在最想做的卻是就這樣躺着,什麼都不去想,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躺着躺着就容易犯困,他的眼皮很快就撐不住合起來了,這幾天他都沒好好歇息過,爲了感應四處潛伏的危險,電磁力一直都處在繃緊的狀態,他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同樣的場景出現在了陸秋他們身上,被拋入虛空後,他們全部人都被分開了,連小黑貓也不例外,陸秋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陸冬分開來的,他清楚記得被拋入虛空的時候,他們身上還捆着繩子,一陣失魂落魄後,人就糊里糊塗不見了,如今的腰間也是空空如也,繩子不知道去哪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虛空連着外面,他被拋出媧皇殿了,整理過後便趕緊行動去找陸冬,不時還呼喊上幾句,可是都沒有任何迴應,他只得在這黃沙地上輾轉焦慮,陸冬同樣在尋找陸秋,如今只剩下孤獨一人,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但她也不是什麼柔弱女子,跌倒會懂得爬起來咬牙前進。
同樣被困入未知空間,小黑貓卻很淡定,它也很清楚這裡還在媧皇殿的範圍內,等探查完附近的情況後,它就沒有再去找出路,而是擺出跟靈女石像一樣的姿勢在仰天做祈禱,它知道這是神的空間,自己能做的就是祈求女媧大神能顯靈,它也不請求一定要出去,留在這裡繼續爲大神效勞也不是不可。
在衆人都要竭盡辦法擺脫困境的時候,只有雲離還在大睡特睡,雖然他是抱着隨遇而安的心態去睡的,但夢中的景象就不是他所能控制,雖然沒有出現什麼夢魘情景,但有個女人總出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不言不語,保持着微笑,任他怎麼問都沒有回答,他也看不清這女子的模樣,但能感受到這個笑容帶來的溫暖,不過怎麼也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這女子不是陸慈,也不是方姨和百合,更不是任何一個他熟知的女人,這點他很確信,但也不能將她歸到陌生人一類去,因爲這女子讓自己感到無比親近,好像她一直就站在那裡,微笑着陪伴自己成長,感覺她就是自己身體裡的一部分,面對她自己可以毫無遮掩,可以訴說任何事情,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給予他的感覺,陸慈和方姨都不行,卻唯獨這個女子可以。
雲離不甘心就這樣看着她,但卻連面容都看不清楚,一句迴應也沒有,他竭盡全力要去訴說、去探問,甚至把自己心底裡的秘密也說了出來,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女子依舊在微笑,若即若離觸摸不到,卻能讓他感到十分安心,是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存在。
多番嘗試下來,雲離也不去糾結了,既然她不說話,那他就自己一個人說,把心裡的苦悶都吐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只覺得這樣做了之後,心情會慢慢變好,丟失的信心也漸漸回來了。
雲離做夢跟普通人很不一樣,由於有電磁力這種異能的存在,他身體陷入沉睡後,電磁力就會自動接管身體,這也算是一種對他的保護,即便在睡夢中,身體也能感知外界的情況,對大部分的危險依然有敏銳的感應。
沒有了外界的顧慮,他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做夢之中,這對普通人來說是很難達到的境界,簡單點來說,就是他做夢比一般人要投入,大多時候自己是一個局外人,意念分裂成兩半,真實的自己陷入夢中,他的意識更像是一個旁觀者,能察覺出夢境中的許多端倪或者預示。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雖然不經常做夢,但每次出現夢境,他都會全心全意去感受,希望能從中研究點什麼出來。
這次的夢很特別,情景和出現的人物都是陌生的,但他卻一點陌生的感覺都沒有,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一次的夢,還真讓雲離有點分不清虛實,又或者說他沒有太多的頭緒,只能被牽引着走。
潛意識在告訴這他,這個夢是在媧皇殿裡出現的,他應該把目標鎖定在這上面,雲離也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如果神力不僅能構造出完美無瑕的牢籠,還能潛入人的意識中改變一個人的思緒,那他也只能俯首稱臣,這次只能算自己倒大黴了。
重複的景象不斷出現,但景象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輕浮,雲離還沒能研究些什麼出來,不想讓這個夢境太快結束,可是越想靠近,夢中女子的身影卻越來越遠,越來越觸不可及,雲離想這女子應該就是女媧大神,不然他也想不出其他的人選來,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夢境消散,想對眼前越來越模糊的景象做一番掙扎,但最後卻鬼使神差地吐出了這個字來:
“媽!”
他這一說完,虛幻與現實的界限瞬間被打破,他整個身子從原地裡彈了起來,人就呆坐在那裡,所有信息像潮水一般從腦海裡涌出來,他要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把夢境裡的信息給捕捉完整。
好一會後,他才發現如今自己所處的景象已經變了,地下不再是黃沙,四周並不是一片荒蕪,頭上也沒有和煦的陽光,現在這個情景更適合睡覺,因爲他居然坐在了一張竹牀上面,雲離對這裡並不陌生,因爲這就是他的房間,這裡是斑鹿莊園裡的小竹樓。
他就坐在自己的牀上,感覺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彷彿自己並不認識什麼陸家人,也沒有達成什麼協議要進大漠,那都是虛無縹緲的夢境碎片,只要他推門出去,陸慈和小雅就會來喊他吃飯,大家會跟他打招呼,他也能開始在莊園裡一天的工作,就像往常一樣。
但云離沒有動,等他呆在那裡細細思考了良久後,突然仰頭失笑了起來,但過一會後又沉寂無語,臉色變得十分凝重,情緒重複轉換,喜哀無常,跟個瘋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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