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陸慈還真有些羨慕雲離,面對同樣的情況,這個人卻總能遊刃有餘的把問題處理妥當,有學識有能力,卻不自恃,思維獨立,不隨波逐流,想法新穎,精於探索,併爲之而努力。
要說他身上有什麼缺點,陸慈能想到的,就是太神秘了,這不是身份或者背景上的神秘,而是跟雲離接觸了這麼久,她還是覺得,雲離對她來說,太遙不可及了。猜不透他的心思,跟不上他的步伐,即便自己很努力,有時連工作上的瑣事,也無法幫他分擔。但他總會笑着跟自己說沒關係,不要介意,不用擔心,總有一個背影在腦海中提醒着自己,你們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對方的世界,你無法觸碰。
“那你呢?你小的時候,是不是跟現在一樣冷冷的,酷酷的,站在人羣裡,就成了一臺人形降溫機。”見陸慈沒在聽自己的講述,不知在想些什麼,雲離便開玩笑般的說道。
“嗯?我嘛,是個從一而終的人,小時候怎樣,現在就怎樣,以後也就這樣了,可惜現在不是夏天,雲老師可要注意保暖,小心着涼哦。”回過神來,聽到雲離在挖苦自己,陸慈當仁不讓,機智回擊道。
雲離作勢拉了拉衣服上的拉鍊,做了個要打噴嚏的架勢,動作的最後,轉換到了筷子上,夾上一隻蝦放到碗裡,轉移話題道:“你這做海鮮的手法是在哪裡學到的,一點不比酒樓裡的差,而且也不太像是我們那邊的做法。”
“以前跟你講過,早些年陸家一直是在周邊那些小國做生意,那邊的水產很豐富,家裡人也很喜歡吃。即使回國了,家裡還經常做來吃,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學到了點。這是東南亞那邊的口味,正宗的做法還會加大量的辣椒和香料,今天材料不全,以後有機會再做給你嚐嚐。”陸慈在桌上拿了個蟹殼,放在手中一邊把玩,一邊給雲離解釋道。
“就這麼說定了,待會把材料寫下,我明天就去買,買不到的話,這附近哪裡有江河,自己捉的應該不比賣的差。”雲離舉起酒杯,對陸慈笑着說道。
陸慈也拿起酒杯來碰了一下,仰頭喝了一小口,兩側臉頰都浮起了一片紅暈,笑意盈盈道:“你呀,不如就乾脆在小鹿山挖口池塘,養上些蝦呀、魚呀、螃蟹呀,想吃的時候,去撈就是了,看你種瓜種菜怎麼厲害,養點小蝦小魚應該也不成問題。”
“問題不大,不過你也知道,我種的那些農作物,每天都要去觀察,記錄下它們的生長狀況,養蝦養魚的話,同樣如此。所以在此之前,我要先買一套潛水的設備,泳衣、泳褲、泳鏡什麼的,如果再在旁邊鋪些沙子,立個遮陽傘,唉呀媽呀,這不就成馬爾代夫了嗎?”
雲離越說越誇張,把陸慈樂得不行,直趴在桌子上捧腹大笑,越想越覺得搞笑,說不定雲離真會這麼幹,那畫面太美,簡直無法直視。
接下來,兩人又繼續聊了許多話題,從田園風俗,談到異國風情,從幼年趣事,講到大學生活,從莎士比亞,轉到柴米油鹽。儘管桌上的菜都涼透了,杯中滴酒不剩,但都毫不妨礙兩人談天說地,分享苦樂。
讓雲離意想不到的是,陸慈對古玩也十分感興趣,而且還有不淺的功底,知識面十分廣。好奇之下,雲離就把他那些收藏拿出來給陸慈看,雖然她不是每一樣都能說出年代和來歷,不過它們身上的特徵和歷史含義,陸慈卻能說出個八九不離十,某些方面甚至連雲離都無法企及。
就拿那兩塊跟方姨逛古玩市場買來的飛蛾玉佩來說,雲離只能看出它們的大概來歷以及用途,但陸慈卻能判斷出,飛蛾玉佩兩個翅膀上的刻紋路,是千年前盤踞在西南地區,某個家族的特有圖騰。雖然史書資料裡沒有詳細記載,但現今在一些廟宇或者家族祠堂裡,還是能找到跟這紋路一樣的印記。
上次把玉佩買來後,雲離曾在網上搜過,卻找不到太多與之相關的資料,之後就沒再去深究了,想不到如今卻被陸慈解開了這個謎團。
細問之下,才知道那陸家也有做古玩生意,而且並非全是正當的,他們家裡收藏有許多相關的書籍,陸慈小時候沒什麼玩伴,除了上學,大多時候都是獨自一人,於是就拿這些書來看,消磨時間。讀的書越多,陸慈對這些東西的興趣越濃厚,加上陸家裡很多擺設都是古玩,陸慈可以拿實物來比對學習,這知識就是這樣慢慢累積下來的。
其實陸慈在大學唸的,就是歷史系的專業,檔案管理範疇,她之前就讀的那所大學,在這方面的專業水準算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陸慈原本打算完成大學學位後,就去報考國外博物館的科研項目,一邊工作一邊繼續深造,結果大二都還沒讀完,就被迫退學了。
現在說起這件事,陸慈已經釋懷了許多,知道雲離也有同樣的興趣,而且還不如自己來的專業,這讓她多少有些欣喜甚至是得意。
如果不是遠處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雲離和陸慈也不知時間已經到了凌晨,各家各戶都在點放除夕鞭炮,用這種熱鬧的方式,來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時候不早,陸慈也要告辭回去,由於她喝了些酒,酒量又淺,爲了安全起見,雲離還是親自把她送回了家去。
不知是連綿不斷的鞭炮聲,還是其他的原因,雲離沒有半點睡意,於是便取過手機,翻看裡面的內容信息。
小鹿山這裡的信號並不好,有時候連電話都打不了,收發短信也常會有延遲的情況,至於上網,就只能用“龜速”兩個字來形容,所以雲離有時候想上網查些東西,都十分艱難。他曾去鎮裡的電信局問過,要拉一條網線到小鹿山的話,估計自己要出個三四千的材料費,而且還是普通撥號的,不是光纖。
現在手裡的資金還算充裕,不過這都是莊園前期建設的資本,雲離要把它們用運用在最合理的地方,況且年後小鹿山就要進行大規模擴耕,到時候有的是要花錢的地方,拉網線這個念頭就暫時拋掉了。而且鹿鎮中學裡就有聯網的電腦,有急用的話,雲離大可去借用一下,只是多費點腳力罷了。
短信箱、電話和聊天軟件裡,都堆積了大量的信息,雲離一一翻來查看,多是些同學發來的節日賀語,有些在這裡認識的人,也有來信。像收購站的老羅、強子,雲離常去光顧的那家農業站主管,不僅馮一鬆,連馮佳棋也發了條問候短信過來,雖然是羣發的那種,但多少讓雲離有些意外。
班上的聊天羣裡,累積了大量的聊天信息,雲離已經找不到開始是在哪裡了,只好跳着來看,除了祝福語,大家談論得最多的,還是畢業以及找工作的事。他們今年已經是大四了,寒假回去,就是四年大學生涯裡的最後一個學期。
其實所有的專業課程,在前三年就已經全部完成,第四年的時間,是給學生們一個從校園步入到社會的緩衝時期。除了要去完成畢業論文,大家還要爲即將步入社會而努力,聽講座,找實習,考研考公務員,參加各種招聘會,有些同學,還會三兩作伴,或者獨自出行,去遠遊一場,算是爲自己的學生生涯,畫上一個句號。
雲離的其中一個室友,就打算在春節後開始一場騎行,環繞遊行祖國整個南部的邊境線,說不定還會途徑鹿鎮這裡。之前他就跟雲離談過這個計劃,這次還發了幾張整裝待發的照片,說怎麼也要來看一看小鹿山,雲離自然是歡迎至極,回覆上“翹首以待”四個字。
聊天羣裡,很多人都提到了自己,追問現在的情況,還開玩笑般的說是不是真成了山野農夫,羽化登仙去了。其實以現在的通訊條件,即使身處在偏遠角落,想要知道一個人的近況並不難,雲離也常有跟大家聯繫,只是受環境所限,很少露面發言而已。
當初潘箐和姜文豐,知道雲離只用了兩年時間,就把專業課程讀完,都感到十分驚訝和羨慕,直把雲離當做是天才,而姜文豐更是把他當做最大的對手,要超越的目標。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大學頭兩年,除了把教育專業課程修讀完成,雲離還完成了新聞與傳播專業的學位。
僅用兩年,就完成了兩個本科學位的全部課程,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學校,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焦點中的焦點。
當初完成了兩個學位後,雲離本來還想再讀一個理工類的試試,但那時學院裡正和英國某所世界聞名的大學有交流合作,提供全額獎學金留學的機會,雲離便沒有繼續進讀第三個學位,而去了報考這個留學機會。
由於某些原因,他最後沒有去成,學校提供了另外的出國機會,還有保研的選擇,他都沒有接受,而是獨自來到鹿鎮,成了一名支教老師。之後更是連專業也放棄了,改去耕田種地,讓大夥都感到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