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的毒, 受傷後挖掉腐肉不是很正常嗎?”蒼雲一把拽起任明澤“這小子你不給他解藥死的了嗎?”
“死不了。”顧雲悰輕嘆,這是命吧。蒼雲手指一彈給旁邊的青桐解穴,正準備說話, 就見下人跑進來“主子, 皇上出城了。”
蒼雲嘶了一下“不可能, 剛纔這小子連坐都坐不起來。”隨即看看顧雲悰“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走的東南驛道, 想來不是去徽州就是去長桓山。”
“攔住他, 無論他去哪,給我趕回去。”蒼雲揮手,顧雲悰點點頭“那人應當不是陳笒。是以前他的替身。”
“沒錯。”蒼雲將任明澤打暈, 扭頭問道“你現在準備去哪?”
“我……不知道。”顧雲悰悵然看着京城的方向,搖搖頭。
突厥的皇子並沒有全部到齊, 畢竟他們過來的名頭不過是一個滿月宴, 陳笒筵席間觀察着突厥的態度, 稍稍放心,現在兩邊都在籌備着吞下匈奴, 暫時不會有什麼異動,或許,他能將匈奴的事再縮短一半時間。
席間觥籌交錯,拓跋家的兄弟對這個外甥還是很有好感的,只可惜並不會因此而放棄中原腹地。
陳笒背後負着一個鐵甲貼身穿着, 可以代替他的腰腹用力, 整場筵席下來, 後背已經是一片溼冷。
第二天, 在書房, 陳笒和拓跋家的兄弟拿着地圖點畫,拓跋羅看看陳笒“你爲何這般着急?”
“並非是朕急, 只因那伊戈爾已經下達戰書,若是我們一味籌備而不進攻,只怕伊戈爾會以爲你我兩家是膽小怕事。”
“野生野長的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拓跋付冷哼一聲,陳笒微笑的看着他“便是這野生野長的小兒,在匈奴集合了六十三個部族。若是掉以輕心,只怕會萬劫不復。”
拓跋付突然想到,眼前這位也是起步於微賤,隨即閉口不言。拓跋羅將兩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到地圖上,此時已經臨近深秋,漢邦若是選擇在寒冬進攻實則是於突厥不利,但是匈奴戰書已下,突厥無論如何也不會說服陳笒不出兵,這是對勇者的挑釁,現在就只能看兩邊佔據的方位了。
“我漢邦會沿着五雲山山脈一路向北,以最快的速度將匈奴和西域分割開,形成半包圍之勢。”拉長戰線,是侵略的攻擊大忌,而陳笒的動作相當於將匈奴呼倫湖以北的腹地交給橫向進攻更加方便的突厥。如果突厥的進度夠快,陳笒所佔的邊緣地區甚至有可能來不及形成氣候就和突厥接壤。
拓跋羅心中打算,只要己方動作迅速,就不用擔心以後漢邦會對他形成圍合之事,甚至自己可以隨時突破漢邦的防線將北部和內腹切開,到時候被圍合吞併的就是漢邦佔據的那一部分草原了。
“如此一來,明年的冬天我們就可以在匈奴的土地上喝酒暢飲了。”拓跋羅哈哈一笑,顯然對前景十分看好。
書房中商議聲再起,雙方交換的消息在這一個下午多達上千條。
次日,太子回京,因爲並不是述職,所以只有陳軒一人回來,陳笒知道陳誠將軒兒叫回來的事,將陳軒招進勤政殿。
“從明日起,你在勤政殿內協理朝政,你兩個皇叔會幫你。”陳笒指指曾經顧雲悰坐的位置,陳軒並不知道事情經過但是知道結果,不再多問,將隨身帶回的奏摺呈上“父皇,這是兒臣和侯大人在洪河沿岸的巡查結果。”
“嗯,放那吧。”陳笒不再擡頭,手下毛筆不停。陳軒將奏摺輕輕放下,退到一邊坐好,上面已經有了幾個大臣日常請安的摺子。
周成吉看看陳笒“皇上,您該換藥了。”陳笒沾沾硃砂“不急。”這藥膏究竟能有多久的作用他很清楚,到了時間再換。屏風後面有小內侍招呼,周成吉快步上前“什麼事?”
“周公公,這是皇上的先生傳來的消息。”小內侍哆哆嗦嗦的將一張摺好的信紙奉上,周成吉倒吸一口氣,這紙上怎麼還有飛鏢的痕跡,不敢耽擱馬上呈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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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笒看看信紙,心中苦笑,打開之後看見信紙上只有兩個字,沒有。朱夫子的字跡依然清晰明顯,自己這次是真的惹老師生氣了吧。
“周成吉,你親自帶人去一趟京郊的朱府,就說朕身受重傷,不良於行,遣你給先生道歉,順便,把人接回來。如果先生不放人,你就將前兩日宮中被刺客進入的事說一遍。”陳笒看着面色不對的周成吉,嘴角微笑“還不快去。”
“嗻!”周成吉躬身退下,陳軒整理好請安的摺子,蓋上太子的藍印,“父皇爲何懷疑朱夫子?”
“不是懷疑,是怕他關心則亂。”陳笒輕笑,幾天來他還是第一次展顏。
寒冬臘月,隨着南緬投降的消息一同傳出的,還有北方的戰局開端,以及皇上發佈的皇榜。
點蒼山,蒼雲看看手下的人“他答應了?”下面跪着的人將皇榜呈上“皇榜上寫的清楚,朕應了。就這一句,再無其他。”
與此同時,北大營,跳着腳的宇文老元帥看着公孫瓚“你說說,他這是想幹嘛?”崇明看看宇文老元帥,再看看一臉苦相的軍師,“公孫,你倒是拿個主意,只要有別的路,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也認了。”
“皇上不會以爲憑這條狹長的戰線能吞了整個匈奴吧?”宇文老元帥看看來傳旨的孫子“你說,你說。”
宇文昌低頭“皇上只說,你們去打便是,儘量減少傷亡,用最短的時間結束戰鬥,一旦確定匈奴覆滅,不許主動和突厥有交戰。”
公孫瓚捻捻鬍子,忽然輕笑,“兩位元帥不用擔心,咱們只要按照聖旨上的意思,加快速度,用最短的時間安定下來,至於以後的事,突厥的皇室在東部,而這裡是北城,咱們持續往北無礙,突厥卻是不能遷都,所以這以後,到底能吞多少地盤,還要看咱們怎麼經營。”
看看傻眼的三人,公孫瓚忽然有些懷念皇上還是燕王的時候,儘管自己輸了兩招但是那種不用解釋的日子實在是美好。
“咱們就算地方小但是管得住,突厥儘管地盤大,但是鞭長莫及,何況,匈奴一直嚮往漢邦的安穩生活,左右咱們還有小十年的時間,一點點同化下來,可以打突厥一個措手不及。”公孫瓚微笑,脣上的鼠須抖動。
“若是突厥加強重兵防守呢?”崇明不相信突厥會對剛剛到手的地方放鬆。公孫瓚看看一臉贊同的其他兩人,咬牙“大戰過後,突厥必然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連續作戰,若是他想保存實力那咱們佔得地方就大了,於突厥不利,所以突厥必然全力以赴。
而現在兩邊還是邦交的狀態,若是突厥在邊境線上重兵防守不用想也知道是防誰的,這樣會引起咱們的警戒,百害而無一利。何況突厥一時也沒有那麼多人駐紮加上遷民,咱們卻又貿易區這個優勢,裡面的百姓早已習慣漢邦的生活方式,再加上皇上這兩年往北大營派來的人手,收服幾個匈奴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緩了半響,宇文老元帥忽然感慨“你們這腦子都是怎麼長的?”崇明和宇文昌再次表示贊同,公孫瓚仰天長嘆,正此時盧先章進門“兩位元帥,將軍,軍師,下官……軍師,什麼事?”
公孫瓚拽着盧先章出了門,將陳笒的旨意給盧先章看。盧先章腦子轉轉“軍師是希望我留下,軟硬兼施?”
“好小子,腦子好使,我這就去寫摺子,你好好籌備。”公孫瓚這一個月來已經清楚這個盧先章是能躺着絕不坐着的類型,不給他反對的時間,一瞬間沒了人。盧先章張着嘴站在寒風裡,片刻,“娘子啊,爲夫對不住你。”說罷,轉身離去,戰事一觸即發,前面的演練也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真的要抓緊了。
京城內的第一場雪,陳笒站在窗前,“你說,你上次去的時候發現文淵莊上有人?”沈青站在他身後,第無數次回答“回皇上,只是有人居住,但是看不清楚。”上次沈青用陳笒的樣貌出去,結果遭到截殺,奮力逃出之後換了一個樣貌混在人羣中到了長桓山,隱隱見到以前文淵莊的地方上有一座新的樓宇。
“齊思明,顧啓淵有沒有消息?”自從自己發下皇榜,不僅上次那個紅衣人了無音訊,就連顧啓淵都沒有什麼動靜,還有顧啓淵的手下,彷彿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
“尚未。”齊思明已經接替鄭國忠擔任國公一職,但這些事也一樣歸他管。
走回屋內,陳笒的兩鬢在燭光下隱隱有些斑白。御案上,收服南緬後的官員任免,駐軍,還有對南緬那些殘餘的清理。一封封顏色不一的摺子擺在上面。
“司空翔在南緬做的不錯,朕有意讓他暫時在駐紮在南緬,沈青,你帶着六部官員作爲協理用最快的速度將南緬的問題梳理清楚。下午便出發。”
“是。”沈青雙脣緊抿,他何嘗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但他除了是,什麼也說不得。
“六部的摺子先不要給太子,齊思明你盯着一些,還有,連番的戰爭,軍費全部公開,省的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六部的人都是新手,到時候免不了慌了手腳。”深秋的恩科取仕,陳笒順利的讓新科的進士替換了六部原先的主事官員,儘管在朝內掀起了一小波風浪,但是那些人的能力和以前在六部的老人全力支持下也很快平穩下去。
“今天是初幾?”陳笒手下毛筆一頓,看着奏摺上的日子,齊思明反應較快“十二月初六。”
陳笒抿脣,不再作聲,手下不停。入夜,御馬廄中傳出一聲嘶鳴,兩匹駿馬的踢踏聲響徹禁宮。
出了京城,陳笒從黑桑背上起身,身形展開,金鵬萬里以速度見長,比起駿馬要快上不少。收到宮中的急報,陳誠眸色深沉,“告訴周公公,明日免朝。”大內的人迅速退下,自從上次大內被人查到出了內奸,他們行事愈加謹慎小心。
驛道上,黑桑和踏雪鼻子噴着白煙,不斷的前進追趕着前面的主子。陳笒心底自嘲,除了長桓山,這兩個月他查遍了漢邦所有的州府,沒有一個回報說有可疑,而他卻還要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去查看一下那僅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