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心事尋歡留客,講故事六俠感嘆
“你想死,對麼?”
李尋歡看着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卻充滿了悲觀的青年,淡淡地問道。
“你說什麼?!”殷梨亭看向李尋歡,雙眼因憤怒與悲傷而大睜——這個人,這個人……
“你是想尋死,去地下陪死去的紀女俠,沒錯吧!否則你何必明知不敵,偏偏還要上前送死呢?”李尋歡嘆了口氣,並沒有說出他更深一層的意思——或者殷梨亭此時認爲,死在楊逍手上,就和紀曉芙有了什麼不一樣的牽絆罷!
只是,紀曉芙既非楊逍所殺,不被逼急了,楊逍也萬萬不會向殷梨亭出手。那個男人雖然平日裡豁達且有些暴躁,但他奉行的是有仇必報,有恩必還。對於殷梨亭,儘管不是出於自願,他還是有着打從心底的,恰淺淺的一道負罪感。所以他們兩人現在也只能就這般僵持着,直到之後不悔長大,他們才能真正解開心結。
那麼這些年來,看着總是對他怒目而視的殷梨亭,楊逍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李尋歡知道這件事情事不關己,按照他的本意是不願意多插手這個朝代的事情的。可是事關楊逍,他——很難不去在意!
不是故意想在意他的,只是、只是——完全身不由主的……
看了看已完全暗下來的天色,李尋歡輕嘆了口氣,向着殷梨亭道:
“天色已晚,殷六俠若是沒什麼事,今天晚上不妨留下來住一晚,我保證,除了我和不悔,你不會看到任何人。”
說着,他看了一眼楊逍,意有所指。
也許他真該做些什麼了,就當是回報他這些時日裡的照顧。
……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殷梨亭只覺得有些糊塗了,他承認,這個人猜得沒錯,自己是想要一死去陪着芙妹,但這關他什麼事?他憑什麼打落自己的劍?
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李尋歡又是一嘆,道:“我這麼說罷,你不想知道紀女俠究竟是怎麼死的嗎?或者,不想問問不悔,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殷梨亭只覺得越來越糊塗,而楊逍卻明白了李尋歡的意思,頗具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向竹林中走去。
“我是想讓你聽我講幾個真實的故事。”李尋歡說着,低頭對不悔道:
“不悔,這位殷六俠是你孃的舊識,你願不願意和他互換一下,你娘當年的故事?”
“不悔願意!”不悔早就覺得,眼前這個人真的很怪異,可隱隱的又有些可憐他,既然現在李叔叔說要留下他來,她也就對這個人生起了濃濃的好奇心。
至於殷梨亭,紀曉芙對他而言幾乎是最重要的,所以聽這個人說要向他講關於她的死,就算是有再大的危險,他也要留下來。更何況這裡還有曉芙的女兒……
將殷梨亭帶到自己的臥室,李尋歡伸手點燃了桌上的一枝蠟燭,拉着不悔坐在了桌旁,然後倒了三杯茶,一人面前放了一杯,意有所指的道:
“聽之前,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請不要拿我的茶杯出氣,否則不悔的爹會生氣的——我只是寄住在這裡,可沒有錢賠償這裡的東西。”
“什麼意思?”殷梨亭不解的看向他。
李尋歡只是淡淡一笑,這個殷六俠實在不是個懂得幽默的人。伸手拍了拍不悔的肩,他低下頭道:“不悔,殷六俠是你娘曾經的故交,你給他講一講,你娘和你都有過怎樣的經歷,還有——你孃的死因!”
……
楊逍走進竹林後,並沒有走太遠,只是在之前他與李尋歡聊天的地方坐了下來,擡頭看着漆黑的夜空。
“飛刀,你是想告訴殷梨亭所有的事,來化解我和他之間的仇恨嗎?”
他的心裡想着,忽然驚覺,自從李尋歡出現,他想起曉芙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若非今天殷梨亭的突然出現,他根本就沒注意到。
這個人,就這樣莫名的闖進了他的生活,表面上似乎是自己收留了他,但實際上呢?
他似乎……並不希望他離開……
他知道李尋歡一定知曉自己有着怎樣的故事——這是一種莫名的感覺,也是這些時日來對自己所見所聞的總結。李尋歡知道太多過去發生的事,再加上他奇異的來歷,以及那對少男少女當初古怪的疑問……
這些綜合起來,對他們的來歷,楊逍隱隱的有了一種猜測,一種近乎於怪力亂神的猜測。
因爲如此,他對於過去發生的事,才知道這麼多吧!也是因此,他纔不願參與到任何事之中,只願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生活……
他從沒有刻意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因爲彼此都清楚瞞不了彼此,有的時候,語言反成了多餘。這種感覺,就彷彿他們已培養了數千年——甚至更多——的默契一般。
“可是,飛刀,你該知道,你現在所做的,與你的初衷不一樣吧?爲什麼要幫我?”
楊逍喃喃着,像是在問屋中的李尋歡,又像是在問自己。
……
“可惡!”
不知道是第幾次,殷梨亭舉起茶杯,又恨恨地放了下來,一開始只是因爲李尋歡的那句話,後來,則是考慮到已熟睡的不悔。
李尋歡仍是那樣淡淡地笑着,彷彿講的只是別人的故事一般。此時天已啓明,兩人的“故事”講了整整一個晚上,最開始只是不悔講述紀曉芙的死因,等到殷梨亭從傷心及憤怒的情緒中緩和過來,才由他講給了不悔一些紀曉芙的往事。
後來,不悔實在擋不住睡意,在李尋歡的誘哄下沉沉睡去,殷梨亭纔敢將自己的悲傷袒露出來。
“若非想要爲芙妹報仇,我真想追隨她而去!”當時,殷梨亭是這樣說的。
“你覺得很悲傷嗎?”李尋歡說着,殷梨亭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他看到這個青年清澈的雙眼中盈滿的。帶着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希望的悲傷。
這個人——是個矛盾與和諧的奇異統一體。殷梨亭不止一次如是想。
“我知道,我還有師父,所以不能輕生。”殷梨亭苦笑,“可是不瞞你說,在得知芙妹死去,我是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是值得我去在乎的了!”
“所以你纔想要死在楊逍的手上?”李尋歡仍是淡淡地笑着,那笑帶着幾分嘲弄,幾分無奈,但更多的,還是揮之不去的悲傷。
“你想輕生,我不勸你,不過,你有沒有興趣,再聽我講一個人的故事呢?”
“願聞其詳!”殷梨亭忽然很好奇,眼前這個人還會講出什麼樣的故事來。
“那是開始於一個叫做‘李園’的地方的故事。”李尋歡說着,緩緩地將這樣一個發生在未來的事講了出來,“李園的主人姓李,世代都是書香世家,在第三代,卻出生了一個先天體弱的嬰孩,這個嬰孩叫做李尋歡……”
……
就這樣,詳詳細細的,他將這個故事一直講到了啓明時分,有好幾次,殷梨亭都忍不住拍案欲起,但都因不悔而坐了下來,只是,越往後聽,他越沉浸在了這個故事當中,幾乎無法自拔。
講過詩音失蹤,莫蘭出現,小紅幫忙,阿飛被制……所有的一切在李尋歡平淡之極的講述下一幕一幕在殷梨亭眼前上演,對於龍嘯雲處心積慮的設計讓江湖中的人誤解他,追捕他的事情時,他甚至能感受到這個故事中的主人公那時的彷徨與無措——若是故事中的人換成了他,恐怕早就因爲受不了這一切而崩潰了罷?!
故事的最後,阿飛失去了武功,詩音中毒身死,莫蘭爲了救那人而自殺,龍嘯雲也自食了惡果……表面上看起來,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該趨於平靜。那人的周圍只剩下小紅,阿飛,還有那個叫做詩音的女子的孩子——那個被廢了武功的龍小云。
再之後,再之後……李尋歡卻停了下來。
“後來呢?”見等不到下文,殷梨亭忍不住詢問道。
“後來?”李尋歡又是淡淡的一笑,“一件突發的事件,讓李尋歡再也回不到興雲莊了。他也因此悲傷卻又慶幸着,也許他的離開,對任何人都好。”
殷梨亭怔住了,沒想到這個故事竟是這樣的結尾,他曾想過,也許李尋歡從此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或者可以找到屬於他的新的幸福……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到此,竟會變成了這樣!
看着李尋歡明明悲傷卻仍含着希望的笑容,他忽然明白了這個人講這個故事給自己聽的用意。
他是要他無論何時,對事物不要總是含着恨意。
故事中的人物的情懷他自問做不來,但是,有了他作對比,對於紀曉芙的死,他忽然沒那麼介懷了。仇自然要報,但是,輕生卻沒必要了。
在那麼艱苦的情況下,李尋歡都能堅強的、含着希望的活下去,或許,他也可以試着去做。
眼角瞄到窗外微曦的天色,他微笑道:
“天就快亮了!”
“是啊!天總是會亮的!”李尋歡說着,輕輕咳了起來。
這時,殷梨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輕拍了一下額頭,笑道:“說了半天,我還沒問,閣下高姓大名呢!”
“我?”李尋歡不知是嘆還是笑的舒了口氣,淺淺的一勾脣,道,“我叫李尋歡。”
PS:這裡稍稍篡改了一下某一些時間觀念——問情中詩音復活的時間很晚,飄飄也一直認爲詩音已死。但是在這裡,因爲後文需要,還請大家自動理解爲詩音的屍體失蹤了,飄飄雖然覺得可能性很小,還是抱着詩音或者可能沒死的想法……就醬。
下章預告:
於是,第一次,一向能言善道的錦毛鼠當衆語塞,在場中除了秦玄漠與藍落鶴,全都不知道展昭出事了,所以見到白玉堂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都大感奇怪。
“白玉堂說得沒錯,而且,展護衛的病是突發的惡疾,不能見風,還會傳染,所以這些天都得在房中養病,恐怕誰也見不了。”
“哪兒的話?!”展母笑道,“包大人願意屈居寒舍,老身歡迎還來不及呢!這段時間,昭……呵呵,展昭一直在開封府供職,能培養出這麼出色的年輕人,足見開封府名不虛傳啊!”
話音剛落,門就被人推了開來,丁月華揹着手拿着一樣東西走進來,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
“白玉堂!你果然和展大哥是情人,對不對?”
白玉堂剛想解釋,卻見到了藍落鶴對他一徑的搖頭,只能咬了咬牙,狠狠的一點頭:
“算你狠,丁、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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