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緊張焦慮的氣息盤旋在校園上空,考生們揹着生澀拗口的公式,算着深奧難解的高數題,如設好程序的機械般複習,接着又奔赴一場場考試來鑑定自己的知識水平,最後拿到一張通行證讓今後的人生暢通無阻。
以竹一直不明白學數學的意義在哪裡。
沒有人會在你買菜的時候要求你解一道方程式纔會賣東西給你,也沒有會因爲你懂得算因式分解而給你額外的折扣。儘管知道如此,卻還是有人覺得數學美妙無比,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以竹作爲一個資深的數學白癡,數字於她而言就如同貔貅,可怖而又難懂。此刻望着宇琛灑脫自如地解出一堆如天書般的數字,她已經舌撟不下,手中轉動的筆“啪嗒”落地,心中油然生出膜拜仰慕之情,半天也吐不出一言半語。
以竹昨天考完最後一科目,宇琛知道後,便迫不及待地撥通電話。以竹手機沒有存宇琛的電話號碼,以至於就這麼毫無防備,傻不拉嘰地就接了電話,以至於她接下來爲這一刻的愚蠢舉動後悔了七七四十九天。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流氓口氣,“小竹子,你知道大熊貓很想你嗎?”
“啊?大熊貓?”以竹茫然。
“你是小竹子,我就是大熊貓啊!竹子和熊貓,我們是不是很搭!”以竹嚇得手機都掉了,慌慌張張地就把電話給掛了。可還沒過幾分鐘,宇琛就在宿舍大媽點頭哈腰熱情招待之下迎到了以竹的寢室裡。
以竹已經沒眼看自己手殘早下的孽,捂着眼睛,坐在了沙發上。
宇琛一陣油嘴滑舌,添油加醋地誇了一番宿舍大媽,大媽便在花枝亂顫的狂笑中走出了以竹的寢室。宇琛坐到了以竹旁邊,又機智地及時拉住想要逃跑的以竹,“小竹子,我是真的有事找你。”
他神秘兮兮地湊近以竹,低聲說:“楓伶三跪九叩,哭天喊地地來求我教她數學,我怕她這麼拜下去我會折壽,就答應了她。但你要知道向我這種質量的補習老師出場費很貴的。”
以竹“啊”了一聲,“她不會要向我借錢來墊付吧!”
宇琛鄭重地搖了搖頭,“講錢多俗啊!她把你明天一整天的時間都賣給我了。”他模仿電視裡的奸商“哈哈”仰天大笑兩聲。
“楓伶求你,怎麼是我付出代價啊?”以竹扶額無奈,想了此殘生的念頭都有了。
宇琛聳肩,“那沒辦法,他把你賣給我了。”
這時候,楓伶正好推門進來,一邊從書包裡拿出數學書一邊和宇琛說:“來吧!我們開始吧。”
宇琛應聲起來,走到楓伶的對面坐下,一場交易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開始,以竹也就這樣成了交易的犧牲品。無論她怎麼責怪,楓伶都是一副正人君子,只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乖孩子模樣,繼續請教着宇琛。
以竹見楓伶根本沒有聽她說話,便安靜下來聽宇琛講課,付“錢”的是自己,便宜當然不能讓楓伶一個人佔了。
剛聽了幾分鐘,以竹已是震驚不已,有一種聽課十分鐘,勝讀萬年書的感覺。宇琛短短几句話便能把生硬幹澀的數學概念解釋清楚,且清楚明白。他又妙語連珠,深入淺出,循序漸進地講解,就算是數學白癡的以竹也能似懂非懂地跟着他的思路來思考。
宇琛剛用了整整一頁紙來解一道方程式,想歇息一下,見到出神的以竹,颳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在想什麼呢?”
以竹僵硬地搖了搖頭,“我的確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學了這麼多年數學,還是覺得自己好像只學會了背乘法口訣,其他什麼都不會。”
“都說女生理科差,沒想到你也不例外。”宇琛寵溺地掃了掃以竹的頭髮,“沒關係,你有什麼不會的就來問我,我會。”
以竹蒼白地自我辯解:“我理科差,只能說明我是個典型的女生嘛。”
宇琛微微地歪着頭,邪邪的笑了,“我早就看出來了,在我面前的時候你就像個小女孩一樣 ”
以竹臉微微一紅,“我哪有!你比我更像小孩好嗎?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頑童一樣!”
楓伶正望着數學題發愁,拍了拍宇琛,“你別再打情罵俏了,快教我這題怎麼做。”
以竹凝視着宇琛一張清新俊逸的臉在燈光的照射下似隱隱散發着暖暖的光。她越發覺得宇琛在自己遙不可及的地方。他毫無徵兆地闖進她的世界,給她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但如此光芒萬丈的人物終有一天會回到屬於他的世界裡,而她只會繼續留在她熟悉的黑暗裡。在很久很久後的某一天,如此平凡的她卻只會是他人生中的過客……
想到這裡以竹又再次想逃離。他們的世界實在相差太遠,若相識一場,最後的結果卻是他在她的生命裡留下無法抹去的烙印,而與他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一段經歷,又何必相識?最後只剩她緬懷,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