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上樑歌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到處呈現出天翻地覆的大變化,特別是農村土地承包制度,許多農民由原來沒有飯吃,到可以吃飽,以至於自給自足,而且到後來有多餘的錢修房子,修漂亮點的大房子。

開天闢地歷來順受的會玩木馬車的農民,乾脆買起摩托車,收音機,錄音機。一時間閉塞的農村,到處是收音機叫,時不時山坡上,樹林裡出現只有電影院才能看見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式的戀人。

與此同時,出現買電視機的人羣如噴發之勢,人民不僅僅圍繞三轉一響而滿足,還有按奈不住,想修大房子的人比比皆是,並且有相互較勁的勢頭。

錢是萬王之王,爾聰的大舅哥修建了長五間的大瓦房,旁邊各有一間廂房。一撞房子氣魄軒宇,鄰居們無不敬佩像皇宮。

爾聰絞盡腦汁亦也想把自己的房子扯了重修,由於低子薄,就不與別人比。能夠搬開原來的地方,那個地方總有一天會垮塌,以免提心吊膽過日子。

像榮友,灣裡青哥,菊梅姐都修建了修房子。青哥還向爾聰借了三百塊錢,同時也提供了田裡種的辣椒,白菜等。

常常聽見許多老人提及爾聰家,過去是大富人家。不僅僅良田百畝,幾進幾廂房,四合天井,還有許多閒置的房子,如柴房等等。

其實,在農村許多人修大房子都是爲了光宗耀祖,再加上許多年沒有錢修房子了,想讓自己有一個好的居住環境。

有志者事竟成,就這樣一批批,一棟棟新房子脫穎而出。

爾聰的房子也修建好了,整酒那一天,是爾聰,目明夫妻最高興的一天。親戚朋友,左右鄰居,各個跑來祝福,所有的鄰居,清一色的不做飯,不開火。

鞭炮齊鳴,說笑喧天。

年老八十的姑姑,婆婆恨不得頭天晚上就去玩通宵。讀書的孩子聽見爸爸媽媽,告訴爾聰叔叔明天上樑整酒。

有的早早睡覺,有的一夜難眠,有的甚至說夢話。

在農村,修房造屋都是大喜事,也是一種習俗,你幫我,我幫你,鄰里鄰居地,大夥兒不在乎錢,房子修好了奔走相告,相互報個信息,然後個個眉開眼笑,如同家裡的喜事一樣樂呵。

小幺幫忙是管客師,牆上貼有執事單,安排大叔,二伯挑水。傳福哥執盤。羅老師幫忙寫人情,姨娣姐,幺娘幫忙煮飯。媽媽跑來跑去,提醒有幾個人沒有安排活路。就讓他們,與二嫂,大嫂,幺哥,二哥幫忙調席。

廚房都是鄭家灣裡的師傅們,他們做的菜聞名萬寨。都是用瓦罐喂的菜,豬蹄,海帶絲,豆腐絲等三五個菜。

一般都是八大碗,所以炒菜比較多。洗菜的二媽菜完了,怕菜差回家又去背一揹簍。洗碗大嫂,洗完了又幫忙掃地。

親戚朋友,既是客人,同樣又是幫忙人,你幫忙去解木料,送一些菜,我幫忙填好地坪,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主人。

泥土鑄了就是地面,大家手拿錘子,薅挖工具,見子打子。

黑壓壓的人羣到來,管客師嘶啞的喊接客啊!岳父岳母,舅哥,嫂子,侄女。姨姐姨媽,妹夫,姐姐喜形於色速速道來。

有條有理的人羣出動, 你上去接過挑臘肉的,我接過挑糧食的,他接過挑白酒的。還有喜匾,對聯,畫像,被面。

一時間男女老少笑口常開,氣氛十分融洽,看見沙家坡來了好大一班人。只見穿着紅紅衣服的兩位彪形大漢,擡着用紅布蓋住的樑樹,旁邊還有幾位幫手,送樑樹的是大舅成鋒哥,與竹英姐。一起還有云春大姨哥,大姨姐成菊,以及二姨姐,成玉,和二姨哥,發勝。

他們還在沙家坡,就然放了一掛鞭炮。快要到爾聰修房子的地方了,大舅哥,大老姨,二老姨各自燃放了好幾十塊錢的鞭炮。他們越放得多,代表自己有面子,同時亦代表對於爾聰與目明真心實意的祝福。

然後是管客師然放鞭炮接應,後來是比着放。

男女老少,有禮有節,亦步亦趨的隨着挑擔的緩緩前行,主顧寒暄,鞭炮沖天祝福,擁抱的,握手的,交流的,比比皆是。

哥哥與榮友已將樑樹接手擡着,等待掌墨師安排。富表叔是掌墨師示意樑樹緩緩落下,等待能工巧匠的打理。

樑樹右邊站着掌墨師羅師傅,左邊是安師傅。都是一對一的高手,不僅僅懂得木工,而且能說會道。首先是掌墨師羅師傅,拿起紅雞公掐出雞血,在樑樹準備開口的地方點一點,畫好樑口,然後高喊躬請羅先生。

管客師小幺遞上紅包,先前兩位師傅的紅包已經揣着。

羅老師手拿毛筆,斯斯文文來到樑樹前,揮毫寫下鏗鏘有力的大字;〝長髮其發,榮華富貴"八個大字!然後站在旁邊看熱鬧

掌墨師唸唸有詞;

手提金雞點樑尾,子子孫孫在朝裡。手提金雞點樑中,子子孫孫在朝中。

再把雞血滴在準備好了的酒碗裡,再發給周圍的人們喝,特別給準備上屋拉樑樹的人一杯酒,左右兩邊四位,還有後話。

在念念有詞;金雞拋過樑,金銀過斗量,狀元榜眼探花郎。手拿鋸兒慢慢走,老闆接我開金口。開金口,開銀口,開個金銀對北斗。

早已經準備好了的房屋主人爾聰,目明夫妻,用衣服後面兜住樑樹木渣,接受親人們的祝福,接受能工巧匠的祝福。

然後又是掌墨師拿着,用紅布包在樑樹上。以示長長久久,富貴榮華。

安師傅也出口成章;

主東堂前一隻雞,生得頭高尾巴低。頭高好打黃梁傘,尾低好穿紫龍衣。此雞不是平凡雞。王母娘娘報曉雞。昨在崑崙山上叫,今在弟子手中提。

兩位有來有往,確實有趣。接下來就仔細聽吧!

天煞地煞月煞日煞時煞,金雞一點,見血回頭。

手提金雞點樑頭,子子孫孫封王侯。

你開東來我開西,代代兒孫穿朝衣。穿朝衣,戴朝帽,子子孫孫做閣老。

東邊一朵紫雲起,西邊一朵紫雲開。兩朵紫雲齊喝彩,半天掉下玉帶來。

手拿玉帶軟如棉,黃龍頭上纏三轉。左纏三轉生貴子,右纏三轉點狀元。

左纏右纏,富貴雙全。主東堂前一對梯,何人所興何人置。

張郎興起尺把寬,魯班興起長八長。腳踏雲梯步步高,手扳仙枝摘仙桃。

手扳一串,一品當朝,手扳二串,二朵金花。手扳三串,三元及第。手扳四串,四海名揚。

手扳五串,五子登科。手扳六串,鹿鶴同春。手扳七串,七星伴月。手扳八串,八仙過海。

掌墨高呼樑樹高升起!便與安師傅一邊一位大師你來我往;

一步:天長地久

上二步:地久天長

上三步:榮華富貴

上四步:金銀滿堂

上五步:五子登科

在鞭炮聲音中樑樹來到屋檐位置。師傅們還在祝福聲中,四個大漢,扯的扯,拉的拉;

掌墨師唱;手攀雙龍,腳踏雲梯;步步高昇,節節升起。

上一步喲,一帆風順;上二步喲,二龍騰飛;

上三步喲,三生佳運;上四步喲,四季發財;

上五步喲,五穀豐登;上六步喲,六畜旺盛;

上七步喲,七星高照;上八步喲,八仙過海;

上九步喲,九九歸一;上十步喲,百事順心。

安師傅唱:

腳踏寶地,手攀雲梯;步步高昇,節節升起。

上一步喲,一家和氣;上二步喲,文武雙全;

上三步喲,三杯玉酒;上四步喲,四面降吉;

上五步喲,五彩繽紛;上六步喲,六親彙集;

其實,這樣的詞有許多,而舉行這種儀式比較少。爾聰從小喜愛文學,就慢慢記下了。

上完樑樹,就是特別有趣的事,只見米粑粑從天而降,子子錢像玫瑰花一樣飄落。雖然是一分,兩分的,大家早知道有這樣的習俗,就搶得好看。樓上撒子子錢,就朝遠處撒一些。

滿地的子子錢,米粑粑,把土家人的風貌盡顯無疑。

這時候看熱鬧都停下來,紛紛加入,高興之餘就去與朋友大腕的喝酒,大片的吃肉,划拳,猜謎語,嬉戲,圖個快樂!討個吉利!

雖然如此,管客師一聲令下,現在如何工作,大家馬上到位,屋上面安排上瓦的,屋下做各式各樣的活,配合協調,一切一切井井有條,人們在歡聲笑語中就是一天!

爾聰心有感觸,今後一定去城裡買幾套大房子。然後傳承中華文化,不然許多很好的文化,就會失去。

預知下集如何?敬請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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