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稱眼前這人爲鬱堂主,既然姓鬱,那就明顯可以看出眼前這人對於鬱家堡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一個人。在鬱家堡,雖然姓鬱的人有很多,這些人都是跟隨鬱家一直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們也許世世代代都給鬱家爲奴爲婢,也許世世代代都是鬱家的人鬱家的鬼,可是在這鬱家堡中,能夠被冠上鬱姓,那麼身份地位都是不一般的。
而眼前這人還是掌管着鬱家堡家律家規的人物,也就是說,他代表着鬱家身後的那些守護者們,他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到鬱家的利益。而他會這樣跟自己說,那麼也就意味着,他的意思就是整個鬱家守護者們的意思。那麼……這會不會也是鬱塵的意思呢?
鬱磊並不急着知道她的回答,安靜地坐在她的對面喝着茶。他知道他既然能夠想出以冰解決鬱家堡被困之事,那麼他定能聰明地猜出自己話中的意思。
而他爲什麼會這般逼對鬱家堡有大恩的安虞呢?這不得不提一下鬱塵從第一次帶安虞回鬱家堡時,他對眼前這小公子舉止之間的親暱,細水長流般的關心,再加上上一次安虞被呂一祥抓走後,自己少主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又能夠騙得了多少人呢?他會這樣做,也是爲了鬱家堡考慮,爲了少主考慮,就算背上忘恩負義之名,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鬱磊喝完第三杯茶時,安虞這纔回神,輕輕一笑:“多謝鬱堂主提醒,在下確實打擾多日了,也是時候離開了。請放心,我定不會讓堡中的兄弟姐妹們爲難,更不會讓鬱塵爲難。”
說罷,安虞站了起來。拱手一禮,轉身便離開了靜修堂。
她並非是怕了這些人,只不過,她突然想起鬱塵說過,立完春,他們便會前往玄獄海。
安虞知道,就算鬱磊不說,自己和鬱塵這般親暱。定是讓堡中的守護長老們擔憂了,擔心他們的少主會因爲貪戀自己的“男色”而誤了鬱家堡的大事。她不怪他們,就算換作了自己,她也可能會做出趕人這種事情來。何況,他們並沒有對自己動粗,反而和顏悅色地跟自己說,雖然她最終還是被他們給嚇呆了。
她回去的路上還很好奇地想象着,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其實是女子,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怎麼做。但不論怎麼樣,他們的臉色都一定非分精彩……
看着去的身影,鬱磊皺着眉,沉默不語。只是這個時候,後堂裡突然走出一個人,赫然是鬱家堡的鬱管家!他似自言自語一般:“這個人,可惜了。”
鬱磊對於鬱管家的出現並不驚訝,淡定地仰頭喝盡杯中的茶後,說道:“你確定他走了之後,少主就不會再念叨着他嗎?”
“不會。他跟楓弄山莊的人的關係不一般。他去楓弄山莊後。少主雖然會念着他,但是絕沒有去尋他的意思。照我看,少主對他只是一時的好奇心起罷了,等他走了,少主的心定會慢慢冷卻下來的,到時候,少主的偉業。就不會再有什麼人來擋路了。”
鬱磊想了想,這才點點頭,沒有了異議。
從靜修堂一路回來,安虞腦子裡想的,無不是剛纔和鬱磊所說的那一番話。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他們正是因爲自己和鬱塵關係曖昧,擔心自己讓鬱家堡前途蒙上污點,所以纔會出此下策。趕鬱家堡恩人離開。不過幸好,她對鬱家堡也沒有什麼留戀。只是離去之前,要不要告訴鬱塵一下呢?
“少爺,你在想什麼?”小元見安虞腳步沉重地進來,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由得好奇地湊上前問道。
她和安虞明爲主僕,實則勝似姐妹,所以,說起話來,越來越沒個“規矩”了。安虞一向不注重這個,對於小元的“沒規矩”也不在意。
“小元,你的病好些了吧?我去收拾一下行李,一會兒離開這裡。”
“咦?少爺,我們這是要離開這裡了嗎?”小元眨巴着大眼,疑惑地看着她。
“嗯,趁着現在雪更小,我們好上路。”安虞說完,自己便愣住了,好上路?
“可是少爺,我們爲什麼要走啊?”
小元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她們住在這裡好好的,爲什麼就要離開呢?鬱家堡中,因爲她家小姐幫了他們,都對兩主僕很好呢!
“以後再跟你解釋。”安虞沒有再作解釋,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
兩人的行李並不多,雖然是下雪天,可是兩人都是練過武的,都不會懼冷。包袱裡裝着的,基本都是銀兩。收拾完後,小元也已經準備妥當了。她原本身體就好,雖說受了傷,但都是皮肉傷,離開這裡,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影響。
正當兩主僕考慮從哪裡離開時,一陣敲門聲響起,安虞和小元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安虞自己去開的門。
“安公子,小的是派來引路的。”那人低垂着頭,恭敬地低聲說道。
還真是不放心啊!連引路的人都給她們準備好了。
“如此,多謝。”
安虞回頭,示意小元提到兩人的行李,跟上那個小廝,一路往鬱家堡的北門走去。不過,他們走的,都是沒有多少人的小路,偶爾能夠見到一兩個人,卻都是眼觀鼻子觀心。就要到達北門時,小廝轉了個彎,掀開一處矮小的牆,安虞這才發現,原來這裡還有一扇小門!
“安公子,請恕小的只能送你到這兒了,這是一點盤纏,還望不要嫌棄。”
出了小門,只見那小廝從身上取上十兩銀子遞到她的手上,一轉身又將小門牢牢地鎖緊了。
“哼,十兩銀子,這是打發叫花子呢?小姐,這鬱家堡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了!你冒着危險,結果卻換來這種結果,真是氣死我了!”小元氣哄哄地瞪着那扇小門罵道。
“確實啊,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安虞想起鬱磊的話,無奈地笑了笑。擡眼看去,她才發現,原來他們雖然急着趕自己出去,卻沒坑她們什麼,連兩人的馬,也都準備好了。
卡迦看到主人,有些興奮,見安虞上前,樂呵呵地湊上腦袋,在她的手裡蹭了蹭。
“我們走吧!”
兩主僕一路往幽州城奔去,將鬱家堡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幽州城雖然換了主人,可是這似乎並沒有影響老百姓的生活。賣東西的照樣賣東西,逛街的照樣逛街,毫不掩飾一二。
“這位公子,我家少爺請你上樓一敘。”
安虞正牽着馬,悠哉地遊蕩在大街上,準備找間客棧先將就一晚時,一個家丁攔在她面前。
“你家少爺是?”
“我家少爺就是樓上的那位。”家丁揚了揚下巴,安虞順着方向看去,那樓上正吊兒郎當靠坐在窗前,一邊咳着瓜子,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們的人不正是馬文才嗎?
安虞笑了。其實這馬文才一點也不會霸道,他只不過是喜歡惹是生非,讓這死氣沉沉的幽州城“活”過來而已。所以,對於當初他追着自己滿城跑時,她一直沒有生氣。畢竟,相對於那些整天想着陰謀詭計害人的人,他還不知道好多少呢!
“喲,小公子,我們見面了!”馬文才看到安虞進了雅間,十分熱情地打着招呼。
“馬兄還真是夠享受的,竟然懂得在這裡喝酒吃肉!”
“那是當然!怎麼着,也得找點樂子吧?否則,人生該多無趣啊!”
兩人坐下,小元站在安虞的身後,馬文才將安虞面前的酒杯滿上,笑嘻嘻地說:“其實,我可等着你好久了!”
安虞一愣,問道:“你等我?有什麼事嗎?”
“嘿嘿,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馬文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只是想問問你,最近你都在哪裡混?”
“四海爲家,居無定所。”安虞指着身後的小元,說,“這不,正好出來找個客棧住下來。”
“什麼?你們竟然要住客棧?別去了,我馬府裡廂房多的是,走,去我家住!”
馬文才一拉,卻沒拉動,一擡頭就在說話,卻對上安虞似笑非笑的臉。無緣無故地對自己好,一看就知道是非奸即盜。但自己和馬文才,別說交情,就是見面,也不超過三次,他幹嘛對自己這麼好?
“呃……”馬文才一時有些發愣,嘿嘿一笑,說,“好好好,不強求不強求。”
“馬兄有什麼話直說就是,若是我能夠幫上的,我自然是會出手相助的。”
馬文才見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了,自然不好再繞圈子,便抓了抓頭,說道:“既然安兄這般好意,那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是那個跟我已經訂過婚的朱小姐,被人抓到楓弄山莊去了!你也知道,那楓弄山莊不是普通人能進去的。我就想,你也是楓弄山莊的人,如果幫我進去找找,或許能夠找到她,能否麻煩安兄把她帶出來?”
安虞怔住了,楓弄山莊抓了朱英臺朱小姐?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