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扶着姚存慧,瞧着她的倦意心疼不已,不由道:“王妃何必勞神寫勞什子信?明兒一早你吩咐了老奴,老奴保管一字不落同老爺說了!您可是忙了一日,回去便歇着吧!王妃,您得聽老奴的!可別讓老奴傷心呀!”
“容媽!”姚存慧心中一暖,眼窩也熱熱的起來,加上果然是累了倦了,便笑着道:“好吧,聽你的便是!”
“這纔好,這樣老奴才放心了!”容媽心中寬了兩分,一行人回熙和堂洗漱安歇不提。
次日上午用過早膳,盧氏過來坐了一會,簡單同她說了幾件事務,陪她解了一會兒悶方離去。
姚存慧正歪在榻上出神,慈心居那邊小喜忽然來了,說是老太君有事要見王妃,請王妃過去一趟。
姚存慧不由吃驚,問小喜何事小喜也說不上來,只說老太君請王妃這會兒便去。
姚存慧不敢怠慢,忙命人更衣梳頭,帶着萱草和兩名小丫頭去了。
慈心居氣氛有些古怪,大小丫頭們斂神屏息繃着臉色,姚存慧的心不由也提了提。
沈老太君在暖閣中見的姚存慧,只喚姚存慧一個人進去,外頭還守着吉祥和瑞草。
姚存慧進去,還沒來得及向沈老太君請安,只聽得一聲低喝:“跪下!”
姚存慧愕然,朝坐在沈老太君左下首朝自己喝命的沈二老爺,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不由朝沈老太君望去。
“我叫你跪下,你沒聽見!”沈二老爺沉着臉又是一聲。
姚存慧無法,只得屈膝跪下,垂首道:“老太君,不知孫媳做錯了什麼,請老太君明言!”
“你還來問我?你眼裡還有我這個老婆子?我還以爲你當我死了呢!”沈老太君含淚道。
“老太君!孫媳不敢!若孫媳有什麼做錯了,請老太君您明示,孫媳一定改!”沈老太君也這麼說,姚存慧大吃一驚,垂頭心怦怦直跳,只是左思右想仍是不知自己究竟有哪裡做錯了!
“不敢?做都做了還道不敢!”沈二老爺冷笑道:“你欺上瞞下、不敬長輩,還有什麼不敢的?枉老太君那麼疼你,白瞎了!娘,我看該請家法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長個記性!不然下次,還不得把咱們府上拆了!”
姚存慧嘴脣動了動只當沒聽見,一味只向沈老太君求情。
齊嬤嬤在一旁急得不行,二老爺氣勢壓人,她好不容易搶了個空擋忙道:“老太君,有什麼話讓王妃起來回吧,王妃可是有身孕的人啊!”
“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該責罰嗎?齊嬤嬤這沒你說話的地!你規規矩矩伺候老太君便是!”沈二老爺不等齊嬤嬤說完便一連聲打斷。
他搶奪先機一上來便開口呵斥正是要打姚存慧一個措手不及,最好姚存慧驚慌恐懼之下流了產,根本不給沈老太君思考的餘地,又哪裡容得齊嬤嬤開口。
不想齊嬤嬤到底把話說了出來,沈老太君心中即便再惱怒也不能不顧及姚存慧腹中的孩子,便譴責的瞟了沈二老爺一眼,臉色也緩和了兩分,吩咐道:“去將王妃攙起來,坐下說話!”
齊嬤嬤忙答應一聲,三步兩步上前彎腰扶姚存慧,姚存慧本就莫名其妙讓沈二老爺呵斥跪下,當下也不推辭,謝了老太君便依言起身坐下,擡眸道:“老太君,您別生氣,究竟何事請您明示!”
沈二老爺見她絲毫不推辭便起身坐下心中有氣,遂打斷向沈老太君道:“老太君,正是她仗着有孕無法無天、目中無人,您還待她這麼客氣豈非助漲她的氣焰!懷着孕時便敢如此,等將來孩子生了下來那還了得!”
姚存慧聽得一頭霧水,垂着頭不做聲了。
“好了!”沈老太君卻是嗔了兒子一眼。雖然她也生氣,但姚存慧腹中孩子是沈家的血脈,除了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還能如何?兒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你說,佺兒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何瞞着不報?這麼大的事情你能做主嗎?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老婆子!”沈老太君瞪着姚存慧,恨恨說道。
姚存慧吃了一驚,不覺朝齊嬤嬤瞟了過去,齊嬤嬤接到眼色,悄悄朝沈二老爺努了努嘴。
姚存慧暗暗叫苦,千算萬算,沒想到漏算了沈二老爺!這消息必定是沈二老爺告訴了沈老太君的了!
自己身爲孫媳婦,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瞞着老人家,老人家發怒也難怪,原本她就沒想過會逃過一頓罵,只是沒想到這頓罵會來的這麼快罷了!這話由沈二老爺捅出來,還不知他跟老太君說的時候怎樣添油加醋呢!
“孫媳知錯!”姚存慧忙站了起來,垂首哽咽道:“孫媳,孫媳只是擔心驚嚇了老太君,所以才瞞着,原本想過幾日想到了周全法子再緩緩告訴老太君,沒想到卻讓老太君知曉了!請老太君恕罪!”
齊嬤嬤這時也跪下說道:“老太君您別怪王妃了,王妃她也是一片好心!這事昨兒王妃便告訴了老奴……”
“原來你也瞞着我!”沈老太君不禁更怒。
“都是孫媳的錯!是孫媳懇求齊嬤嬤瞞着您的!老太君,您千萬別生氣,你氣壞了身子叫孫媳心裡怎麼過得去!”
“老太君,王妃這也是爲了您好啊!”齊嬤嬤也忙道。
沈二老爺聽畢哼了一聲,不酸不涼說道:“齊嬤嬤這時何意?怎麼?難道老爺我把這事告訴老太君是想害老太君不成?”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齊嬤嬤吃了一驚,忙向沈二老爺磕了個頭道:“您和王妃都是爲了老太君好、爲了沈府好,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好了!”沈老太君嘆息一聲,向姚存慧道:“你還不快坐下,肚子裡的孩子要緊!我知你能幹,但終究年輕經驗不足,這麼大的事情你瞞着,雖是爲我老婆子好,可萬一有一丁點安排佈置不當而惹出禍事牽連王府,你自個說說會怎麼樣?你是王妃,出了這等事首要考慮的是整個王府的利益,而不是我一個老婆子!這事你婆婆那邊定然也瞞着吧?”
“是,孃的身體……”姚存慧重新坐下,心裡又愧又難受又敬服。沈老太君所言不假,她這一瞞看似對她老人家好,可萬一當真弄出什麼事來牽連王府,到時真正是追悔莫及了!是她太低估了沈老太君,像老太君這種經歷過幾十年風風雨雨,經歷過喪夫、喪子、喪孫之痛的老人家,還有什麼打擊是她不能承受的?
“你做的不錯!”沈老太君點點頭嘆道:“你婆婆那個身體,唉!可話又說回來了,若有她同你商量計較,便是瞞着我老婆子也罷了,可你都瞞着,你怎能應付的過來!”說着又問她是怎樣安排的。
姚存慧便忙將昨日安排吩咐說了一遍。
沈老太君聽畢點點頭,“這也罷了!你到底心慈,你是不知那下頭的刁奴有多厲害,這當口誰敢多嘴哪裡還用得着罰,直接當衆杖斃纔對!叫人看嚴實些,別叫那起子刁滑的當成擺設!各處莊子鋪子可吩咐了下去?”
姚存慧吃了一驚,臉上兩分變色,搖頭低聲道:“孫媳疏忽了……”萬一有人設了什麼圈套,上莊子、鋪子上鬧事,將沈家牽扯進去,招來牢獄之災,豈不是——
沈老太君便叫齊嬤嬤,“你起來即刻去吩咐趙管家,讓他交代下去,他知道該怎麼做,去吧!”
“是,老太君!”齊嬤嬤忙答應一聲起來就走。
沈二老爺嘴脣動了動想攔住齊嬤嬤自己來辦這件事,又不捨得此刻離開便宜放過姚存慧,便沒有出聲。
沈老太君心中暗歎,其實她故意吩咐齊嬤嬤即刻就去,便是給沈二老爺一個出聲的機會,沒想到他竟沒開口,爲何不肯走顯而易見。沈老太君甚是無奈,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並沒有因爲薛氏和呂櫻的離開而消除,反倒愈演愈烈了!
“老太君……”姚存慧羞愧不已。
沈二老爺便冷笑道:“侄媳婦看見了?王府的當家人不是那麼好做的!你還年輕,要學的還多着呢!要不是老太君知道的早,等出了事人家找上門來,老太君豈不是更受驚嚇!”
“二叔教訓的是,侄媳受教了!”姚存慧恭聲說道。
“事後受教有何用?爲時已晚、徒勞悔恨而已!”沈二老爺咄咄逼人。
姚存慧對他的得寸進尺十分無奈,卻也不便當着老太君反駁,只好不做聲。
若在往日,沈老太君定會出言說沈二老爺兩句,只是她已知曉兩房之間怨氣未消,兒子又是這個態度,擔心自己越是說什麼越是令兒子懷恨在心,反倒不好說什麼了,索性讓他說個夠,讓姚存慧也受個教訓。王府的當家王妃,若連這點子委屈都受不了,時時刻刻要人呵護着、疼寵着,那這個王妃不要也罷!
沈二老爺見母親不做聲,越發得了意,將姚存慧好好的訓斥了一頓,最後說道:“老太君,如今非常時刻,一着不慎便是大禍,王妃辦事不足,又懷有身孕,這個家還讓她當恐怕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