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段可茹一進院子，便甩去了剛剛遇到秦姨娘而被敗壞的心情，衝着那侍弄花草的邱氏道：“你這裡怎麼突然清淨了許多？”
前幾日她來邱氏的院子裡，總覺得丫鬟僕從哪裡都是，這才幾天的時間，竟像是生生削去了一大半的人一般！
“哦，顧媽媽清理走了一部分。”邱氏擡眼看了看段可茹，接着繼續小心的將她剛挪回來的蘭花給灑上水。
“咦？”段可茹詫異道：“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蘭花？”
已經入秋的季節了。除了菊花在怒放着，其他的各種鮮花都已經離場謝幕了，怎麼邱氏這裡，還有這麼一大盆蘭花？而且還是開的正盛。
“是你父親送的。”邱氏的語氣有些淡淡的，像是不想提起這話題，接着扭頭對身後的顧媽媽道：“你剛剛說，老夫人讓我們過去一趟？”
顧媽媽頷首道：“剛剛老夫人身邊的琳琅過來，說讓您過去慈心苑一趟，順變捎帶上秦姨娘。”
“秦姨娘？”邱氏皺眉道：“老爺把她提起來也就算了，怎麼老夫人也要捧捧她？她不過是一個姨娘罷了，怎麼還要我捎帶上？她自己不會走路過去？”
顧媽媽深知這幾天邱氏心情不佳，因此解釋道：“想必老夫人沒有那麼多意思，只是單純的讓您通知一下罷了，要不夫人您先去，我等你走後差人去將秦姨娘帶過去？”
邱氏點點頭，剛剛的惱怒神色，這才消失掉了大半。
段可茹看着邱氏少有的孩童脾氣，不禁瞪大的眼睛，但是顧忌到後者的臉色，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和邱氏一起回到房間，整理一下去老夫人那裡。
秦氏崛起的事情，像是一把巨大的不透氣的罩子壓在了整個段府之上，讓段府的衆人一個個精神緊繃。因爲秦氏本來就記仇，再加上這段時間，有不少下人，都仗着秦氏失寵，苛責秦氏。如今後者再次有了榮華，那些和秦氏有過隔閡的丫鬟，神色都不輕鬆。
這其中也包括琳琅。
若不是幫助段可茹的事情，琳琅也不至於讓秦氏嫉恨上。但是既然已經站了隊伍，是以絕對沒有退縮的好臨陣反戈的可能性。整個段府裡面，除了段可茹之外，琳琅是第二個攢足了勁兒，想把秦姨娘拍下來的人。
“琳琅姐姐，你說那秦氏會囂張到什麼時候啊？她院子裡面的那些人，一個個驕傲的像是要把脖子伸出來一般！”
一個小丫頭將手中的物什放下，狀似思索的盯着門外的小徑，語氣中有種不容易察覺的羨慕。
跟在老夫人身邊是安穩，但是老夫人的要求嚴格，她們得些例銀之外，窮的響叮叮的。但是前段時間還要靠她資助的另一個丫鬟，前兩日瞅準時機跟了秦姨娘之外，到今日竟然已經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銀，實在是讓人羨慕不已。
琳琅看着那丫頭眼中的嚮往，幾不可聞的皺眉提點道：“你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跟着老夫人身邊這麼久，都沒有學到財是不能亂收亂得的嗎？那秦氏就算是上了天了，也只是個姨娘罷了，管她後臺再硬，終究不是這院子裡面的
真正主子！”
“我一直看你沉穩穩重，你可不能學習其他丫鬟那樣，因爲眼前的一點利益，就將安身立命的根本給丟了，去逢迎秦姨娘，最後落不得什麼好的下場。”
小丫頭聞言神色一凌，知道琳琅這是爲他好，是以急忙點頭道：“是的，琳琅姐姐，我知道了。”
兩人正在說話見，便看到邱氏和段可茹從拐角處走來，當下恭敬的見了禮。
段可茹瞅着琳琅，發現後者神色如常後，對她的心性暗暗敬佩。
“琳琅，老夫人叫我們過來，所爲何事？”邱氏直截了當的問。
琳琅沒有含糊，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老爺先是來了一趟，好像給了老夫人什麼東西，接着老夫人等老爺離開，就吩咐奴婢們將夫人和姨娘請過來。”
“老爺來過？”段可茹有些詫異。
琳琅點頭繼續道：“不過應該不是夫人您的事情，我聽老夫人和老爺言語之中，多提的都是秦氏。”
“恩。”邱氏點頭，接着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你先下去吧。”
琳琅便伏身退了下去。
段可茹則是有些驚奇，這兩輩子，她可都沒見過自己這孃親對下人笑過啊……
“娘，你是不是看上琳琅了。”段可茹沒頭沒腦的話讓邱氏神情一滯，接着後者一個響指敲了過來，慍怒道：“你這妮子，說什麼呢！我不過是看琳琅沒有見風使舵，想着段府總算是還有幾個明白人，是以生了幾分好感罷了。就算看上，難不成我還能跟你祖母搶過來不成？”
段可茹揉了揉腦袋，委屈道：“那你打過做什麼……”
一雙大眼睛蓄滿霧氣，稚童的聲音帶點糯糯軟軟的撒嬌調，讓邱氏一天煩悶的心情頓時散去大半。
“走吧，走吧，別讓你祖母等久了。”邱氏一把拽過段可茹，顧不得後者的可憐模樣，將後者拽進了房間之中。
而段可茹看着自己的成果露出頗爲滿意的神色。
到了大廳之中後，段可茹和邱氏先給老夫人行了禮，接着邱氏便直截了當的問道：“老夫人，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老夫人擡開微微眯着的眼睛，懶懶道：“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急什麼？這麼多年了，衝動毛躁的性子還是改不了？這讓我怎麼放心將這個家交給你。”
邱氏臉上一抽道：“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怕是一輩子都是這性子了，這家等將來給茹兒管吧。”
老夫人不置可否接着道：“你和懷鳴吵了一架？”
邱氏尷尬的點了點頭。當時剛得知秦氏被放出來的消息後，她自己便不問青紅皁白的狠狠諷刺了段懷鳴一頓，如今想想那些話，確實是有些過分，而且後者也不是因爲生了對秦姨娘的心思才這樣的……
“都多大點人了？竟然爲了以後侍妾和懷鳴吵架，你也不嫌棄落了你夫人的名堂？”老夫人聲音雖然依舊是淡淡的，但是段可茹卻聽到了其中的一絲責怪，急忙上前道。
“孃親的脾氣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再埋怨她呢？況且秦
姨娘這事情來的太過於突然，母親怎麼可能不失態？”
老夫人聽到段可茹的聲音，還有話語裡面隱隱求情的意思，苦笑不得道：“你這丫頭，我才說幾句，你就急着護你的母親了？”
段可茹歪頭一笑，接着道：“若是祖母被母親訓斥，那我也會給祖母求情。”
看着段可茹那燦爛的笑容，老夫人無奈道：“你這丫頭，像個猴精似的。”
段可茹纔不管猴精是好是壞，幾步就攀到了老夫人的身邊，在她那裡找了一個好位置後，朝邱氏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那意思彷彿是，有我做你的靠山，沒事沒事。
邱氏心裡一暖，又朝老夫人伏了伏身，接着撩起裙襬坐在了左邊的位置。
不大會兒，外面通傳秦姨娘來了。
段可茹的小臉立馬就布上了嚴肅的神色，蹭的一聲從老夫人的身上坐了起來，看着那剛剛進來的人，臉上的神情莫測。
現在的秦姨娘穿了一身桃粉色夾裙，髮髻上別了一隻肖似桃花的簪子，再趁上滿面紅光，一進房屋讓人眼前一亮，再也沒有前段時間的萎靡和憔悴。
段可茹撇撇嘴，沒有說話。
“切身見過老夫人、夫人、小姐。”
秦氏的神態還算是恭敬，讓段可茹大爲詫異，依着後者的性子，怕是內心早撲騰起來了吧？畢竟前天晚上才處置的人，第二天就成了府裡的新貴，怎麼說心底還是有微微的得瑟。
秦氏哪裡不得瑟？但是前段時間變成喪家之狗一樣的待遇，讓她的性子也收斂了半分。尤其是自己面前的，真正意義上面的三個主子，對於自己都談不上好感，她自然不願意像一個傻子似的去觸碰三者的黴頭。
“你起來吧。”老夫人的聲音淡淡的。接着扭頭對邱氏道：“叫你們過來，是因爲老爺給了我一張請柬。”
“請柬？”邱氏有些詫異。
老夫人點點頭，直接忽略那臉色不鬱的秦氏道：“是宰相府的請柬，讓你帶着段家大小姐過府一聚，同時點名說，要帶秦氏也過去。”
說道最後，老夫人扭臉看了一眼秦文芝，實在不知道秦文芝哪裡能讓宰相府如此看重。
原本看着老夫人忽略自己，正是心中暗恨的秦氏，聽到老夫人後面的話時，不由的臉上一喜，急忙跪在地上磕頭謝道：“多謝老夫人，妾身一定好好跟着夫人，安安分分的。”
老夫人哼了一聲，接着撇開眼繼續對怔愣的邱氏道：“就是在明日，你好好準備一下，到時候記得帶上她，畢竟人家點名要求的。”
邱氏的臉色有些難看，哪有出門帶上一個姨娘的？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默默的忍下去，接着以不變應萬變。
“是。老夫人還有事情嗎？若沒有事情，媳婦就先下去了。”
老夫人知道後者心裡不鬱，但是對於這件事情，她也沒有辦法，只好道：“恩，把茹兒留在這裡，你回去吧。”
得了個壞消息還賠了女兒，這生意做得太虧了！
臨轉身的時候，邱氏默默的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