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段府之後,段可茹先是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接着便辭了自己的母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只是遠遠的,竟瞅着那裡躺着一個白色的被裹住的被褥,不由的愣在當場。
這大白天的,哪個人竟把這種東西放在院子前面,難道不知道這大家府邸的避諱嗎?門口躺屍,那是要出大禍的!
當下聲音帶點冷硬道:“這是怎麼回事?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採盈在房間裡,隱隱聽到好像是自己家小姐的聲音,雖然詫異爲什麼會這麼早回來,但還是立馬從房間裡奔了出來。
待看到那被白布包裹住的東西時,突然尖叫道:“啊!這是什麼東西!”
段可茹一瞅後者恐慌的神色,便知道這事不是自己院子裡的人做的,語氣也微微和緩了一些。
“今天有什麼人來過我們院子裡沒有?”
段可茹的聲音,像是帶着一股和煦的力量,不過瞬間,就讓那採盈冷靜下來。
後者思索了一會兒,接着皺眉輕聲道:“除了中間秦姨娘院子裡的田嬤嬤來過一趟,便再也沒有人來了。”
段可茹訝異道:“田嬤嬤?她來這裡做什麼嗎?”
對於前世的生殺之仇,段可茹還是十分在意的,畢竟上輩雖然苦,但是也是一條好好的性命。
採盈苦笑一聲道:“還能是什麼事情,秦姨娘不是答應將小荷送過來嗎?那田嬤嬤過來說一聲,說什麼一小會兒,就派人帶過來。”
說到這兒,採盈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道:“說好的一小會兒呢,奴婢都等了一上午都沒有消息,還派人帶過來,那小荷又不是沒手沒腳,哪裡用的到你們派人……”
說到最後,採盈突然面色鉅變的捂住嘴巴,伸手指着那地上包成一團的被褥,有些驚恐道:“小姐,那會不會是……”
段可茹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她盯着那被褥好大會兒,最後才緩緩道:“去,差人將那被褥打開。小心一點。”
臨了了,又皺眉交代一句。
採盈急忙點頭,不過一會兒,就帶了幾個丫頭從院子裡出來,接着指着那被褥道:“圍上布罩,我們一起看看,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是!”
幾個小丫鬟急忙點頭,也不害怕,擠到你被褥的前面,像是要像段可茹表現一般,幾下就將那被罩打開。
“啊!”
剛一掀開,那其中的一個小丫鬟就尖叫一聲,像是活生生見了鬼一樣,急忙從那被褥旁邊跳開,面色慘白。
其他的幾個丫鬟,也都是面色劇變,雖然沒有成灰,但是也差不多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沉穩一些的丫鬟,指着那被掀開的被褥,對採盈道:“採盈姐姐,那裡面是個被打傷的人!”
這丫鬟的面色,是這幾個丫鬟裡面最爲正常的,遇事沉穩,不慌不忙。而且第一個像採盈彙報,而不是自己,做事不逾越……讓段可茹暗暗的點頭。她最近覺得手邊的人手不足,這丫頭倒是可以培養。
但是這時候,卻沒有心思去做這些。
段可茹被採盈拉着,像是在被保護一般,被拽到了那事故的中心,待看清楚那被打的已經辨不出人形的小荷時,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這秦姨娘好是混賬!”
一日之前還活蹦亂
跳的小荷,此刻被打的已經沒有多少進出的氣,全身上下全都是血跡,甚至滲進棉被裡面,染紅了大片!
尤其是雙腿的地方……皮肉被打爛,裡面白森森的骨頭都露出來。段可茹可以肯定,這小荷的雙腿是真正的廢了!
採盈也是面色鉅變,盯着那小荷喃喃道:“這秦姨娘好狠的心……都要將人送出去了,竟然還打成這樣,難不成她知道,這小荷是我們的人?不可能啊……”
段可茹看着小荷的面色,似乎還能活下去,急忙對那幾個丫鬟道:“你們將這小荷擡進去,然後立馬去叫大夫,同時去我的房間找出我看病的東西,我先給小荷簡單的包紮一下。”
幾個小丫鬟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似乎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姨娘院子裡的小丫頭罷了,竟然能讓大小姐施以援手,還準備親自救命……
只有那剛剛纔被段可茹在心中誇獎的丫鬟,露出一抹沉思,彷彿在思索這裡面的玄機一般。但是手下絲毫不滿,率先隔着被褥,抱住那沾着血跡的被褥,對身邊的同伴道:“快!我們快點將她帶進去,秋天地上寒涼,躺久了,怕是真救不過來了。”
接着,幾個丫鬟動作迅速敏銳的將那小荷帶了進去。
“小姐,我們怎麼辦?”採盈看着那些丫鬟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不安道:“這小荷,竟被打成了這般模樣,就算被救好了,怕是下半輩子也沒指望了……”
段可茹盯着那天邊無力的日光,嘆息道:“這事情全都怪我,是我低估了秦姨娘的狠心程度……竟然連危難時候照顧自己的丫鬟,都捨得下這麼重的手……”
“都怪我,我不該讓小荷對秦氏好,不該把小荷做探子,否則她也不會被那狠毒的人,給折騰成這番模樣……”
段可茹此刻,是真的悔怒交加。
“小姐您千萬別這樣說。”採盈看到一臉痛苦神色的段可茹,心中一揪。後者最近一直是自信而聰穎的,將大夫人捧上去,將二夫人打下來,奪得老夫人的喜愛,成功的佔據將軍府最尊貴的位置,何曾露出過這樣的神色,何曾這樣狼狽過?
“你不用勸我了。”段可茹搖搖手,接着道:“說到底還是因爲我的自私,纔會使得小荷被打成這樣,這個責任,我是不會脫下去的。”
採盈點頭,她知道段可茹還有話說。
“小荷先留在我們院子裡,好好的照看着,我就算是求祖母出手,也會將小荷給救回來!”
“你跟着差人去請大夫,請京城最好的大夫。”
採盈聽出了段可茹話語中的凝重,急忙點頭道:“是!”
接着也不停留,消失在了段可茹的視線之中。
那剛剛放被褥的空地上,現在還有着淡淡想血跡,段可茹緊緊盯着那血跡,低喃道:“秦姨娘,原本我還覺得自己手段,是不是太狠辣了,害的你骨肉分離。現在我才知道,比起你上輩子的所作所爲,比起你對小荷的態度,我實在是太仁慈了……”
“你等着,就算現在你等不到報應,遲早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
淡淡的童聲,夾雜着段可茹的堅定,消弭在秋風當中。
半日之後。
“咳咳……”
重重的咳嗽聲,夾雜着濃重的中藥氣息,散佈在整個房間裡面。
段可茹欣喜的
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影,聲音輕柔道:“是小荷醒了嗎?”
大夫診斷之後,說是小荷失血過多,雖然一雙腿廢了,但是並沒有生命之危,只需要用人蔘吊着,就能緩過這口氣。
段可茹聞言稍微放心,但是也不敢疏忽,急忙命人去將自己珍存的百年人蔘給入藥,熬下去給小荷喝掉。
小荷喝了藥之後,氣色便稍微好了一些,再不是那股子死氣和陰沉了。
段可茹在這裡等了整整一下午,終於把後者給等的清醒了。
“這是……咳咳……在哪裡?”
入眼便是粉紅色的紗織簾子,上面隱隱的金線差點恍花了小荷的眼睛,後者急忙的擡眼,待看到滿屋子的人時不由一愣。
這一愣,便勾起了所有往昔的回憶,與之伴隨的便是那渾身上下,幾乎不能壓抑劇痛!
“啊!”小荷痛苦的低吟了一聲,接着面色慘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順着額頭落下,落在那被包裹嚴實的手掌上,生疼生疼。
“你別動。”
段可茹一看這場景,急忙上前,神色焦急道:“你身上全都上了藥,你好好躺着,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小荷看到飛速跑來的段可茹,先是一陣恍惚,接着道:“大小姐……怎麼是你……我……”
小荷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募得僵在當場。
段可茹也不忍心打斷,只能陪着她默默的站在那裡。
“大小姐……我的腿……是不是廢了?”
良久之後,小荷突然沙啞道。
段可茹眼睛一酸,想起剛見到後者時,後者那活潑伶俐的模樣,心中給秦氏的帳又重重劃了一筆!
“是……”
瞞也瞞不住,段可茹的聲音有些發沉。
小荷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哽咽道:“奴婢早就知道……她們光朝我的腿上打……說打死我這個背主的傢伙,讓我一輩子都跑不了……”
到了最後,小荷面色蒼白,眼淚不要命的墜落下來。
段可茹心裡一陣,原來還是因爲自己的緣故,對小荷的愧疚之心更是濃重。
“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想了良久,也只能許下這樣的一個承諾。
小荷卻是擺擺手,臉色蒼白道:“大小姐,這事情不怪你……若不是你昨天張口,怕是奴婢昨天就會被打死了,今天能保得住一條性命,也是因爲小姐你……”
段可茹可不這麼想,輕聲道:“若不是當初我讓你……”
“不!”小荷決然道:“當初的事情跟您沒有關係,是奴婢自己想着待在秦姨娘那裡,你中間說過好幾次接奴婢走,都是奴婢自己情願留着。”
小荷繼續道:“大小姐不用爲奴婢擔心,只要奴婢還活着,遲早有一天,會讓害奴婢的這些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段可茹微微動容道:“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會和你辯解,但是以後就在我身邊留下來吧,我會差人照顧你一輩子的。”
這是她應該做的,也是她的本分,段可茹不會有半分推諉,否則以後還怎麼當主子?
小荷說不難過是假的,聽完段可茹的這些話之後,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在了牀上。
“奴婢謝過大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