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五姨娘屍骨無存,她要如何?她要對着哪裡拜祭她那早逝的孃親?
“你哭什麼?”秦燁溫見地面上忽然出現了好幾滴水印,不由得嘆了口氣,語氣越發輕柔了,“念兒跟大哥走吧?太太那裡我去說。”
秦知念不知哪裡來的眼淚,一滴一滴不間斷地落下來。哭泣這種事,她從小就少做。就算是在衆人面前的眼淚,多半也是應景擠出來的。可今日,她明明不想哭的,如何來了這麼多的淚水呢?
“別哭了,若你願意走,明日我便去回了太太。無論她怎麼說,大哥都帶你走。若你捨不得走,便等着我。什麼時候想去找我了,跟大哥寫封信,我派人來接你。”秦燁溫擡起了秦知唸的臉,見她睫毛上都沾着一層水霧,不由得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帕子,慢慢地擦了,“不哭了不哭了,這種天氣,把臉哭皸了,可不美了。”
正值玉清霞來給秦燁溫送湯,見着秦知念在這裡哭,吃了一驚,對秦燁溫罵道:“你如何把六妹妹弄哭了?”
秦知念忙行了禮,用力揉了揉眼眶,道:“大嫂好。不是大哥弄哭了我,是我捨不得大哥走。”
玉清霞聞言,放了手上的湯碗,走到眼前,將秦知念往懷裡攬了攬,道:“好妹妹別哭了,等咱們安定下來,便接你去玩。”
比起秦燁溫剛纔的情真意切的邀請,這嫂嫂說的完全就是場面話了。秦知念不想在這裡做電燈泡,便要告辭。
時間本也不早,玉清霞留了兩句,便送她出了門。
正與浮水一同回院子,忽然迎面撞上一人,頓時空氣中一種厚重的粉末迎面倒了過來,浮水一聲驚叫,直接摔倒在地。
秦知念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她只覺得雙眼一陣鑽心的疼,接着便一頭栽倒在地。險些撞破了頭。
“姑娘……”浮水齜牙咧嘴,轉眼便見秦知念也被撞倒,頓時嚇白了臉,忙去攙她來。
“姑娘,姑娘你怎麼樣?”靜宜目瞪口呆,頓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忙着去將秦知念扶起。秦知念只捂着眼睛,直嚷着眼睛疼。
那粉末進了她的眼睛。
“姐姐!”秦知晚在房中就聽到吵鬧聲,打開窗戶看了一眼,連外衣也顧不得披,就奔了出來。“姐姐怎麼了?”
秦知念疼得不能自抑,雙眼完全不能睜開。
“快去請大夫!”秦知晚一把推開浮水和靜宜,厲聲道。自己拉了秦知唸的手,將她往房裡拉。
秦知念雖然疼,但腦子還沒壞,向靜宜問道:“你這端的是什麼?石灰?”
靜宜半張着嘴,愣了愣才道:“我去給姑娘拿水洗一洗。”
“混賬!你是要把我弄瞎?!”秦知念呵了一聲,“這是不是石灰粉?”
靜宜道:“是,姑娘我不知道你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
秦知念擡起袖子,輕輕地一下一下在雙眼上沾掉那石灰末,好在進眼的量不是很多。“再去拿水來。”
“是。”靜宜應道,轉身就廚房跑。
“不是叫你去!”秦知念火冒三丈,“書棋,你去提一大桶水來!”
“是,姑娘。”
秦右念回房,再次用乾淨的帕子仔細地沾了眼睛。這纔開始用水反覆沖洗。
但那疼痛感卻絲毫沒有減半分。
大夫很快便到了,檢查了秦知唸的眼睛後,面色凝重。浮水焦急不已,問道:“如何?”
“石灰入眼,我儘快配藥。”大夫並未曾說是何情況,只是給了這麼一句話便轉身出去了。
書棋對着浮不奴了奴嘴兒,輕聲問道:“要不要去通知太太?”
浮水急道:“這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呢,你且去通告一聲兒吧。”
書棋應了聲,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靜宜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想了想,終於在秦知念身邊挨着椅子腳兒跪下,哭道:“那石灰是二少爺弄來的。差人來叫我送過去。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秦知念不說話,她睜不開眼睛,也無法看到靜宜的表情。
不一會兒,大夫便配了藥回來。將秦知唸的眼睛給綁了起來。不一會兒,秦太太也趕到了,當面就給了靜宜一個耳瓜子,披頭蓋臉將她罵得狗血淋頭。
秦知念反倒乖巧安靜,除了微微發斗的手證明她此時很疼以外,一句話也不曾說。秦太太見着她這個樣子,拉了大夫問道:“小六傷得嚴重嗎?”
大夫認真地道:“回太太的話,不是很嚴重,只要敷上一段時間藥,說不定可以康復。現在還說不太準。”
秦太太聞得此話,不由得落下淚來,執了秦知唸的手道:“好孩子,你且放寬心,不會有事的。咱們這樣的人家,什麼珍貴要材都不是難事。”
因想起這受傷原因,又將靜宜罵了一頓。聽說是二少爺要的石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聯想到是二少爺與靜宜一同謀劃要迫害秦知念,要馬上將靜宜趕出去。
靜宜一面大哭,也不敢辯解,只垂了頭任打任罵。
秦知念這才輕聲道:“太太,靜宜故然有錯,但她卻也不是故意的。念在她跟了我這麼年的份兒上,就別趕她出去了吧?只是……她這般笨手笨腳,我也不敢要她了。太太把她帶回去吧。”
她這話既留了餘地,又表明自己確實在生氣。若真把她趕走了,她幕後的那個人如何能夠找得出來?
此話也正合太太心意,靜宜的事,她本就想查個清楚。於是厲聲道:“虧得你跟了個好主子,被你害得這般都還在替你說話。就算是她想要你,我也必不肯再讓你跟着她了!”
靜宜哭得梨花帶雨,待要說話,卻只有哽咽之聲。
當天晚上,她便開始收拾了東西。秦知念這裡不能沒人伺候,秦太太便撥了身邊的兩個二等丫頭——點墨和點翠來伺候她。
點墨性子溫順,少言寡語。可點翠卻是個話嘮,纔來一天便把整個院子裡的人包括秦知晚房中的丫頭都混熟了。成爲了兩邊友好相處的一根新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