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青梅煮酒
元意和蕭恆回了府,拜見蕭朔和雲氏之後,便回了房,待沐浴更衣的時候,元意才記起了張仲羲的藥膏。
她打開一看,淡綠色的膏體帶着淡淡的清香,潤澤盈鼻,修長的手指摩擦着木盒淡淡的紋路,許久之後,把它遞給臘梅,道:“把它擱起來吧。”
臘梅驚訝地問道:“姑娘,您怎麼不用?表少爺不是說效果甚好麼?”
元意搖了搖頭,“不用了,如今這樣挺好的。”
“用什麼。”蕭恆從外邊掀開簾子進來,一看就看到元意手中的木盒,拿過來觀察一番,便問向元意,“哪來的藥膏?”
臘梅頓時緊張地扭住了袖子,元意讓她下去,纔回道:“是表哥給的。”
“張仲羲?”蕭恆反問,眼中卻是閃過幽光,他長手一攬,把元意抱在懷裡,在她耳畔呢喃,“意兒不許叫他表哥。”
他熾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元意有些癢癢的,縮了縮脖子,扭頭看他,長長的風眼中帶着盈盈的笑意,故意問道:“不叫表哥,那叫什麼。”
蕭恆的桃花眼微微一彎,“張仲羲,張公子,張司業,這三個你任選。”張仲羲年紀雖輕,卻學識淵博,與元意的五叔朱常智一般同任國子監司業。
“都聽你的。”元意笑着回道。
蕭恆捏了捏她的鼻尖,湊過來含住她紅潤的薄脣,鴛鴦交頸,相濡以沫。
許久之後,兩人才分開,蕭恆緊緊地抱住元意,氣息微粗,等平復了心中的躁動,他才拉着元意坐下,從木盒裡挖了一塊藥膏抹上元意的疤痕。
元意微愣,“從遠,你……”
蕭恆挑了挑眉頭,手下的動作不變,“既然張子燁好意送了,不用豈不可惜?”
元意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抱住了他。對於額頭的疤痕,她並不在意,所以儘管接受了張仲羲的藥膏,但因爲顧忌着蕭恆的關係,她便沒打算用。但是蕭恆能夠爲了她,放下對張仲羲的芥蒂,讓她感動莫名。
“有沒有什麼感覺?”蕭恆出聲,打斷她的沉思。
元意回過神,道:“有點淡淡的焦灼感,火辣辣地疼。”
蕭恆點了點頭,“這藥膏倒是有點用處。”待擦完藥之,洗了手,他繼續坐在元意的身邊,問道:“剛剛在馬場發生了什麼?怎麼有心事?”
元意沒想到竟然輕易地讓蕭恆看出來了,但是她也沒想瞞他,便道:“是二姐要我進宮給她慶生。我擔心有什麼陰謀,要不到時我裝病得了。”
蕭恆臉色一整,沉思了一會兒,才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太過刻意,反倒落人口實,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擔心,一切有爺呢。”
他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卻驀然令人心安,一切的不安和焦躁都遠去,心境重新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和從容,元意收緊了懷抱蕭恆的腰間的手,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聽到她綿長而平穩的呼吸聲,蕭恆的眼神一柔,輕輕地掰開她的手,把她抱到牀上,蓋上被子,才匆匆地去了書房。
等到元意再次醒來,已經天色近黃昏,斜陽鋪灑,在屋子裡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黃,窗邊站着反手站着一個人影,身姿修長挺拔,寬闊的肩膀擋住了外邊的黃昏,光色從他的身上的線條流竄而入,咋一看上去,放佛整個人都在發光一般。
蕭恆回過頭,方纔還幽深的眸子頓時充滿了溫柔,他拿了一領素色斗篷披在元意的身上,道:“你今兒個睡得倒是久,可見今早累着了。”
御馬狂奔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她如今的體格不必之前,不常運動,如今不過是騎了會兒馬,就全身痠痛不已,好在她有先見之明,在大腿內側墊了東西,不然肯定得擦破皮。
“對了,烈火送過來了麼?”元意想起她的馬,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提起烈火,蕭恆的臉色不怎麼好,無奈元意的眸子太過晶亮,他只好點了點頭,道:“剛剛就送過來,正和我的踏雪放在一處呢。”
元意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看向窗外,發現地上鋪了白白的一層,原來是下雪了,她突然來了興致,扯了扯蕭恆的袖子,道:“庫房裡有一罈新醅的青梅酒,咱們去亭子裡煮酒論英雄好不好。”
蕭恆眉頭一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就你,還煮酒論英雄,照爺看,你是酒癮犯了吧。”
元意臉色微赧,抱着他的胳膊,繼續糾纏道:“好不好嘛。”要不是她如今喝酒都被蕭恆管制着,她纔不會如此委曲求全。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尾音拖長,本來低啞性感的聲音更是像羽毛一般輕輕地掃過心間,蕭恆頓時酥了身子,腦袋昏沉,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好。
元意頓時眼前一亮,立馬甩開他的手,對外邊的奴婢喊道:“素梅,拿壇青梅酒擱到亭子裡。”
看到她興沖沖地開始梳妝換衣,蕭恆這才反應過來,感情剛剛他這是中了美人計呢。他頓時氣得牙癢癢,嗷嗚一聲就咬在元意的脣上。
元意心情好,便由着他出氣,直到素梅在外邊說已經準備好了的時候,才推開蕭恆,擦了擦有些發麻的雙脣,“誰讓你心性不定來着,這能怪我嗎?好了,先彆氣,咱們青梅煮酒去。”
說起喝酒,她的眸子又亮了起來,連忙給蕭恆繫上一領斗篷,拉着他的手出去,素梅等人都侍立在外頭,元意看到了臘梅捧着的小狐狸,此時正衝着她嗷嗷直叫,奔奔跳跳地活潑的很。
小狐狸比前陣子大了不少,它圓溜溜的眸子太過討喜,元意忍不住接過它,點了點它烏黑的鼻子,笑道:“初雪也想喝酒是不是,我這就帶你去。”
看着一副小孩子模樣的元意,蕭恆哭笑不得,心中的那點小鬱悶也一消而散,捏了捏她的鼻尖,親暱道:“好了,你以爲誰都像你啊,酒蟲一個。”
流軒院內院與外院銜接的地界有一個亭子,周圍種這些花草,如今已經開始凋謝,光禿禿的一片。有亭而無山水,總覺得少了幾分味道,故而元意並不常來。
然而此時夕陽已是半落,橘紅色的餘光暈染了大地,新下的白雪晶瑩白茫,也因爲這光暈染上了迷人的胭脂色。此時站在亭子裡看着外邊朦朧的光影,寒冬蕭索,暮色蒼茫,讓人的神思就在這萬蹤寂滅中像水墨暈染的水墨畫一般,頓時悠遠開來。
亭子的四周意境燒起了炭盆,紅彤彤的炭火在空中噼啪噼啪地輕響,亭子中央放着一個紅泥小火爐,已經通了炭,火紅的光亮一閃一閃的,暖暖的溫度隱隱地透出來。
石桌上已經放着一罈青梅酒,還有溫酒的若干器皿。元意揮退要伺候的下人,親自開了酒罈,只見那未經過濾的新酒在燈光下像綠蟻一樣浮動,清新鮮嫩,頓時就讓人感到一股勃勃的生機劃破黃昏的黑寂,給冰冷的冬日帶來縷縷暖意。
元意心中一喜,又拿了青銅溫酒器擱到紅泥小火爐上,小心翼翼地抱着青梅酒往裡邊到一傾而今,復又闔上蓋子,儘管如此,淡淡的酒香就已經縈繞開來。
看着元意一副陶醉的模樣,蕭恆忍不住好笑道:“意兒這番動作熟練的很,以前肯定沒少喝過。”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元意沒有回蕭恆的話,而是念了一句詩,笑着睨了蕭恆一眼,道:“香山居士這等閒情逸致,是爾等凡夫俗子不能體會的到的。”
蕭恆頓時樂了,“爺這等需要吃五穀雜糧的凡人,自然比不上仙子您整日暢飲飲瓊漿玉液。”
元意得意一笑,擡了擡下巴,點頭應道,“自該是雲泥之別。”
蕭恆愛煞了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樣,頓時彎起了眉眼,寵溺而溫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