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掌下亡魂
元意剛回到都督府,鴻奴就地跑過來抱住她的大腿,興奮地直嚷嚷,“阿孃,鴻奴厲害。”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屁股後面似乎也有條尾巴在搖來搖去,一副快問我的小模樣,元意忍不住脣角一彎,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小腦袋,柔聲問道:“鴻奴怎麼厲害了,快給阿孃看看。”
鴻奴連忙點頭,連忙從椅子腳邊拽住初雪的尾巴,把它拖了過來,元意奇怪地看過去,以往和鴻奴在一起初雪都是一副打了雞血的樣子,怎麼這次卻是趴在地上裝死,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她把視線移到鴻奴身上,就見他俯下身子,伸出小胖手在初雪的腦袋上拍了拍,“初雪,要乖哦。”
初雪擡頭看了他一眼,卻又立刻把腦袋埋在前肢前,沒有理會他的召喚。鴻奴立馬就急了,他還想和初雪一起表演給阿孃看呢,它這般不聽話,那怎麼成,於是他插着小蠻腰,眼睛瞪得滾圓,奶聲奶氣地叫嚷:“初雪!”
元意忍不出輕笑出聲,看向一旁的臘梅,問她究竟是何事。臘梅的嘴角抽了抽,剛要說話,就見鴻奴那邊有了新的動作,只好忍笑道:“夫人,您自己看吧。”
聽不出個好歹,元意只好耐下心來看鴻奴玩什麼花樣,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瞪大了雙眼——
初雪和鴻奴的感情畢竟不一般,聽到小夥伴生氣了,雖然不情願,還是嗷嗷了幾聲表示順從。鴻奴立馬就開開心心地把初雪的前肢攙起來,然後,大家就看到了初雪挺着了後背,像個人一眼雙足站立。
這還不夠,而後就見鴻奴紮了一個馬步,氣沉丹田,運氣於掌,嫩聲大喝,“無敵八卦掌!”
嘭的一聲,是初雪往後倒的聲音,噗的一聲,是元意噴出口中茶水的聲響。
元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丫鬟們被嚇了一跳,連忙拍着她的後背,鴻奴也被愣住了,連忙收回手勢,不停地捏着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元意,那小眼神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元意才搖手讓丫鬟們離開,忍笑了問向臘梅,“這是怎麼回事?”
臘梅這下沒有猶豫,連忙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原來是鴻奴一大早地被抱給黎簡教授功夫,但是黎簡又要監管各位管事,便教了他一個招式讓他留在演武堂練習。
鴻奴還小,正是好玩的年齡,沒有大人在旁邊監管,周圍又是奴婢,所以很快就開始偷懶,纏着臘梅就要出去玩,臘梅無法,只好給他說一些江湖雜誌,正好有個江湖高手是用掌法,掌法名字就叫“無敵八卦掌”。鴻奴頓時來了興致,又開始興沖沖地練掌。
最後他覺得大功初成,想要試一試掌法的厲害,無奈旁邊的丫鬟都比他高大多,於是他就把主意打到初雪身上。先是折騰着讓初雪學會站立,花費了一番時間之後,然後就開始了讓初雪重複擔當他掌下亡魂的悲慘過程。
難怪初雪剛剛一副不合作的態度,感情她的寶貝兒子把人家當沙包揍呢,雖然地上有地毯減緩震動,但是摔倒地上也是挺疼的。
元意安慰地摸了摸初雪的後背,剛想訓鴻奴幾句,但是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收住了,開始和他講道理,“鴻奴的掌法真厲害,初雪沒有你厲害,被你打了,會痛痛的?”
鴻奴的小臉剛剛露出笑容,立馬就垂下了腦袋,“初雪,對不起。”
看到鴻奴主動承認錯誤,元意會心一笑,讓他帶初雪下去玩,才無奈地揉了揉額頭,養孩子果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剛回屋裡歇着,就聽到外邊的丫鬟來報,說是思恩求見。意眉頭一皺,昨天知道了她的身份,雖然沒有做出懲罰,但是對她也是將信將疑,打算把她晾起來,暗地觀察。
就在剛纔,臘梅彙報說在素梅回來之後,思恩進了素梅的房間,不知道說了什麼,出了素梅的房間,就直接來求見,她現在來求見究竟是有什麼事情?
“讓她進來。”
不消一會兒,思恩掀了簾子進來,一看到元意,眉頭一低,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夫人,奴婢有事要彙報與您。”
元意審視地看了思恩一番,才淡淡地開口,“何事?”
“剛剛奴婢去見了素梅姐姐,問了些事。”思恩主動交代了自己的行蹤,擡頭看向元意,目光落在她挺直的鼻子上,“奴婢知道綁架素梅姐姐的男子是誰,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塔塔爾族的二王子——騰格里塔拉。”
元意一下子就坐直了身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此話當真?”
思恩毫不猶豫地點頭。
元意猶自覺得不放心,去案桌前鋪了一張宣紙,拿了炭筆憑着腦海中的印象勾勒出騰格里塔拉的素描,遞給她,“可是這個人?”
思恩接過一看,目光驚歎,“確實是二王子,他曾拜訪過家父,奴婢遠遠看過一次,不會忘記他碧色的眼睛。”
“我知道了。”元意頓時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纔想起思恩還在旁邊,剛想揮手讓她退下,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開口道:“你義母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在府裡安心做事吧。”
思恩突然朝着元意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一頭,語氣哽咽,“求夫人饒義母一命。”
她雙手伏地叩首,態度無比地恭敬,終於讓元意側目,她倒是沒有想到思恩是如此重情重義之人,就算孫大娘栽贓陷害了她,她還毫不避諱地替她求情。
思恩思恩,光聽她的名字,她或許就該相信她。
“我會酌情處理。”
最終元意還是給了她一個承諾,思恩卻是喜出望外,又朝元意磕了三個響頭,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間。元意敏感地感覺到,思恩對她的態度變了。
“夫人,難道您就不怕思恩是突厥人的暗樁?”作爲知情人之一的臘梅,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疑惑地問道。
元意看着還在微微搖晃的簾子,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何妨?”
不管思恩是不是突厥人的暗樁,她如今的身份就註定了要被時刻關注,若是暗樁,拔掉了說不定又會來新的,若不是就更好,以後的日子少不了和突厥人打交道,有個突厥人在身邊就輕鬆多了。
中午的時候,蕭恆抽空回來用午膳,眼看他就要離開,元意連忙叫住他,“暗衛有沒有從那些人口中審問出什麼?”
蕭恆搖了搖頭,眉宇深鎖,“目前還沒有。”自從開始審問,他就發覺就算那些人不是暗衛訓練出身,可是嘴巴也是緊得很,雖然拿掉了他們牙齒中的毒藥,但若是一時不察,就會咬舌自盡,想要得知結果,還得等些功夫。
元意連忙把剛纔思恩的彙報說了一遍,就見蕭恆的神色漸漸地凝重了起來。
“大人,晉陽知府求見。”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蕭全的聲音,蕭恆看了元意一眼,道:“意兒,你與鴻奴休息,我去去就來。”
元意點頭,與他走出房間,蕭恆和蕭全前腳剛離開,杏紅就前來稟告,“夫人,知府夫人求見。”
“先換套衣服,再去見客。”因爲回到家中,她只穿了半舊的家常服,如今要見客,肯定要換的。
杏紅到前邊招待客人,元意讓芭蕉伺候着換了衣服之後纔到了客廳,就看到一箇中年婦女坐在那裡喝茶,此時正好喝完,杏紅正給她續杯。
“都督夫人,冒昧拜訪,多有打擾,還請都督夫人不要怪罪。”那婦人的眼睛一直都看向門口,一見到身着淺綠色衣服的女子走來,連忙從座位上起來,朝元意行禮。
元意連忙把她扶起來,“廖夫人不必多禮。”
廖夫人順勢站了起來,看着元意提議道:“久聞都督府的園景出色,不知可否有幸一觀?”
“那有何妨。”元意臉色不變,微微一笑,既然對方不願意說出來意,她自然奉陪到底,反正到頭來急得又不是她。
於是帶着一大羣的奴婢,元意和廖夫人一起出了大廳慢悠悠地朝園景閒逛,此時正是春光浪漫時分,園子裡草長鶯飛,百花盛開,到處都是一處生機盎然之色。
園子裡面的在伺候花草的下人看到元意,俱是恭恭敬敬地行禮,目不斜視,規矩至極,廖夫人見此感嘆一聲,“夫人不僅文武全才,在治家上也是不遜色於其他人呢。”
元意客套一笑,目光在下人身上游移一邊,睫毛微垂,淡淡說道:“廖夫人過獎了,不過是女子之德,又何足掛齒。”
廖夫人的丈夫,也就是晉陽知府廖子清附庸李氏家族,與都督府並不親近,元意在交際中與她接觸不多,只是聽到了些消息,因此對廖夫人瞭解不多,廖氏夫婦今天突然造訪,想來有什麼事,她摸不清虛實,只能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