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子良心中十分迷茫,剛纔一直想着要起來,現在見到了人,便想到自己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來到這個地方?我、我?”他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我是誰?”直至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一個事情,他不僅身體不能動,不能說話了,就連自己是什麼人也都不知道了。這樣殘酷的事實讓子良倍感崩潰,他忍不住流下淚來。
隨着一串鈴鐺的聲響,剛纔那個異族女子又跑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傻愣愣的高大男孩。她指着竹牀上躺着的子良對身後的男孩說:“瞧,他醒了!我就說他沒死。你去告訴族長,不要把他燒掉吧!”那男孩大步走到子良跟前,看看他睜開的眼睛,憨憨地嘿嘿一笑,就轉身離開了。
那女子跑過來,看着子良,從身邊取過一截竹筒,朝他晃了晃說道:“這裡是水,你來喝些水吧。”說着便到了一點水喂進他的嘴裡,接着又說道,“你身上中了毒,又受了很重的傷。我是在去林中給我的蠱找食物時候發現你的,你是神仙嗎?”她漆黑的眼珠直盯着子良看,可是子良並不能給她答案,她卻十分好奇地又說開了,“你就算不是神仙,也是被神庇佑的人,我還沒見過被金銀神咬過還能活下來的人呢!我發現你的時候,身上居然盤繞着白光啊!這是什麼特別的蠱嗎?”
子良還是不能動也不能說,只是從這異族女子的口中得知自己是被她救了,神色間便露出十分感激的表情,一滴淚從眼中落了出來。那女子見他有所反應,歡喜地跳起來轉了一個圈,身上的鈴鐺“叮鈴鈴”作響,又趴到他面前說:“我是這裡的蠱娘,名字叫做阿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她一臉驕傲的神色,拍拍自己的胸脯又道,“雖然你現在失了魂魄,不能說不能動,不過不要緊!我會用蠱,給你種上傀儡蠱,這樣便可以動了!”說罷她又囑咐一句,“乖乖不要動哦!我去找東西,明日就給你施術!”之後便笑着又跑了出去。
………
這方丹羽正奮力朝傅巖趕去,那邊王都之中已經亂成一團。梓德率領的援軍到底也沒能援到子良,他們趕到西方密林之時,也只遇到辛已整肅過後的一千多人馬,派出去尋找子良的士卒不是陷落在密林之中,就是瘋瘋傻傻地跑了出來,直尋了月餘只找到子良遺失在林中的戰斧,和旁邊的一灘血跡。
辛己不敢出一言,只看着地上的痕跡心中哀嘆。梓德茫然,心中慌亂:王上,王上你怎麼可以這樣死去?他心中大慟,可還強自撐着,拿着那把戰斧細細思索。辛已小心出言:“大亞,這附近並沒有發現王上的屍……蹤跡,興許被什麼人救了也說不定?”
梓德深深看了他一眼,雖然知道這個可能實在太過渺茫,但還是存着一絲希望,他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對,王上吉人天相,必定有所庇佑。”他擡眼看看這幾乎不見天日的高大密林,說道:“這樣吧,我留下三百人在這裡助你尋找王上,其餘大軍我帶回王都去,此事萬萬不可聲張,防備諸侯乘機作亂!”
辛已神色一凜,抱拳跪地:“謹遵大亞命令!”
梓德雖說做出這樣安排,可是怎樣帶了大軍回到王都,還不讓諸侯方國起疑,還真是一件難事。現在難也只能難着了,他只好硬着頭皮,讓一個士卒假扮做子良,召集三軍,對外只稱王上受傷,此次出征鬼方無功而返,全軍回都。還好梓德手中有兵符,將領們攝於兵符之威,又素知大亞是王上心腹,大亞的話多半就是王上的意思,軍中也便沒有什麼人質疑,依令而行。只是多數將領覺得此次出征十分窩囊,沒有見到鬼方一根毛也就算了,堂堂大商之王居然被傷成這樣,敵愾之心憤懣於胸。
梓德這邊緩慢而行,只盼望在歸途中能出現奇蹟。王都之中卻依然混亂不堪,辛南久久得不到前方傳來的消息,又開始急躁起來,跑去高辛再請救兵。不料這次高辛族長卻不賣給他這個弟弟面子,說大商還沒有正式與高辛聯姻,這兵實在無法借,誰知會不會打了水漂?萬一王上崩了,這借兵一事會不會得罪新王?
辛南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年高辛對他的支持不過是因爲自己既是高辛的人又在大商居於高位。心酸之餘,辛南難得地清醒一回,與他這位族長哥哥說定只要大商與高辛聯姻,便可以出兵護衛王都。
危機還不只這一條,周圍許多諸侯方國不知從什麼地方得了消息,都知道商王此次出征鬼方卻下落不明,都暗中將軍隊秘密集結在王都附近,準備伺機而動。
金鶯公主在王宮中焦慮地每日茶飯不思,人也瘦了一大圈。朝堂上只有右相一人在苦苦支撐,許多原來公子訥的擁躉都冒了出來,不少朝臣都提議要迎回公子訥和公子瞻,以備王上不測。
白靈這個本來什麼事都不管的逍遙公主也陪着姐姐開始犯愁了,父王靈前的那一幕讓她深深認識到若是公子訥回到王都,她們姐妹一定沒有好日子可過了,而且作爲大商的公主,這時候一定不能退縮,她短短几日便沉穩了許多。
就在這風雲詭譎,暗潮四起的王都之中,有一位青年獨自潛入,目的明確地直接尋到右相的府邸,自稱願意解商都之困。
右相本不願見他,連日的操勞自己已經十分疲累,可這位青年卻待在他府邸門口怎麼也不肯離開。無奈,他只好將此人請了進來。
青年一身葛布衣衫,卻生的眉目俊朗,一臉堅定之色。右相見他儀態不凡,料想不是一位尋常之人,也便正了衣衫,問道:“你是何人?爲何事非要見我一面?”
那青年微微一笑,說道:“在下季歷,古公姬亶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