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夫人的視線看向她。
“聽好了,我再說一遍。”她說道,“大小姐謝柔惠要與安哥俾成親,從今日起,安哥俾就是我謝媛的長子,謝家大房大爺。”
從此後,長房諸年輕一輩,不分年齡大小,位序後移,都將有一個長兄。
“你沒有姐姐了,你有一個哥哥了。”謝大夫人看着謝柔嘉淡淡說道。
廳內雅雀無聲,衆人神情變幻不定。
我沒有姐姐了?我有一個哥哥了。
謝柔惠要成親,謝柔惠要和安哥俾成親了。
命運真是神奇。
這一世,竟然謝柔惠又要和安哥俾成親了。
雖然這個謝柔惠不再是自己。
謝柔嘉站在議事廳內,看着謝大夫人,也看到了站在邊角里的老海木。
那一世也是這樣吧。
他們坐在這議事廳,決定着被關在宅院裡自己的命運。
只這一次,自己的命運他們已經不能決定了,但還是要決定安哥俾的命運。
安哥俾的命運也決不讓你們掌控。
“大夫人真是說笑。”謝柔嘉說道,撫了撫桌面坐下來,“安哥俾怎麼會跟謝柔惠成親。”
“你這纔是說笑,怎麼不會?他們成不成親難道還要你說了算?”謝大夫人說道。
“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了算,而是他自己說了算。”謝柔嘉說道,“安哥俾,是絕對不會和謝柔惠成親的。”
她的話音落,同樣的聲音又響起來。
“謝柔嘉!你還有完沒完?”
如果不是謝柔嘉這三個字大家都要以爲還是謝柔嘉在說話,聞聲看去見謝柔惠站起來。
“邵銘清你搶了你就搶了。現在安哥俾你又搶,你就那麼缺男人,非要盯着我?我有的你都要搶去嗎?”謝柔惠神情悲憤的喊道。
哦……
廳內諸人的神情變得隱晦,目光在這姐妹兩個身上轉來轉去。
這麼說的確是太刻意了。
搶大小姐之位,搶丹女,搶男人……
“搶男人?”謝柔嘉也站起來,“我和你搶男人?你把邵銘清當男人看嗎?你當初之所以邀請他看重他。不就是爲了刺激我挑釁我激怒我。讓我跟他吵鬧而名聲敗壞嗎?”
“你胡說八道!”謝柔惠憤恨喊道,“邵銘清是家裡給我選的,家裡人都知道。”
“家裡人選的是家裡人選的。我現在說的是你,你心裡把他當什麼看你心裡清楚。”謝柔嘉說道,“我心裡也清楚,他心裡也清楚。這就是他爲什麼不要你。”
這話就好似一巴掌打在謝柔惠臉上。
“你不要臉!”謝柔惠喊道。
“你纔不要臉!”謝柔嘉毫不猶豫罵道,“連邵銘清你都不把他看在眼裡。現在的安哥俾,鬼才信你把他當男人看!還大言不慚的我和你搶男人,你纔不要臉!”
謝柔惠尖叫着跺腳。
“母親,母親。”她連連喊道。
兩個女孩子的聲音就將整個議事廳掀動的亂哄哄。每個人都覺得耳朵嗡嗡響。
“夠了!”謝大夫人喝道,“你們都不要臉!”
議事廳內安靜下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搶男人,謝家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謝大夫人喝道。
謝柔惠擡袖子拭淚。謝柔嘉則冷笑一聲。
“大夫人,你這行徑纔是丟臉。”她說道。看着謝大夫人,“你爲什麼要讓謝柔惠跟安哥俾成親嗎?”
看上安哥俾這個人嗎?
你們從來都沒有看上過他!你們看上的只是他的命!
“因爲海木的先祖是我們謝家的法師,對我們謝家有大恩,所以我纔要謝柔惠和安哥俾成親,這也是老夫人的遺願。”謝大夫人淡然說道。
“你胡說八道,老夫人根本就沒有這個遺願。”謝柔嘉說道。
謝大夫人看向前方的老海木。
“海木,你告訴他們老夫人當初答應你什麼?”她說道。
廳內的視線都看向老海木。
“老丹主說,許我子孫自由身,許我安哥俾榮華富貴。”老海木躬身說道。
“海木大叔。”謝柔嘉疾步走向他,“你不要被她們騙了,自由身榮華富貴,不是靠這個得到的。”
老海木看着她後退一步,對她施禮。
“柔嘉小姐,你誤會了,海木不是爲了榮華富貴。”他說道,“海木身爲謝家的法師,當以丹主之命爲尊。”
謝柔嘉一怔。
“那是你不知道他們會把你們怎麼樣,他們要你們的命你也願意嗎?”她問道。
老海木躬身施禮。
“是老奴的榮幸,能爲丹主獻出生命。”他毫不猶豫的說道。
謝柔嘉愣住了。
謝大夫人笑了。
“海木對謝家有大恩,老夫人確是曾許諾,而安哥俾曾經找出過鳳血石,曾經協助青山礦礦難處置,深受老夫人看重,將鬱山礦託付於他。”她看着衆人,“這樣的人足夠配得上丹女,足夠能勝任丹主之夫,這門親事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們有意見重要嗎?
更何況現如今謝柔惠成親已經不是重要的事了,他們更關心的是到底最後誰當上丹女。
“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吾等沒有意見。”
廳內響起亂亂的聲音。
謝柔嘉看向謝大夫人,謝大夫人也看着她,臉上帶着淡然的又嘲諷的笑。
“你們沒意見沒有用。”謝柔嘉看着她,“我不同意,他也不會同意。”
說罷轉身就走。
“嘉嘉!”謝文昌忍不住喊道,上前拉住她壓低聲音,“這是小事,不就一個男人嘛。等你當上了丹女,還不是你說了算,別耽誤了正事。”
“不耽誤正事,我先讓安哥俾回去。”謝柔嘉說道,看了眼謝大夫人和謝柔惠,“再來跟她們說正事。”
“謝柔嘉!你敢!”謝大夫人喊道。
謝柔嘉頭也不回。
“柔嘉小姐,你要幹什麼?”老海木攔着她急道。
“我要讓他回鬱山。我不會讓他靠近謝家。靠近這些人半步。”謝柔嘉說道,“這纔是對他的好,這纔是讓他自由身。”
說罷推開老海木拉開了門。
“不是說來商議丹女之爭了嗎?怎麼是爭男人了?”
“真是世風日下。謝傢什麼時候鬧過這種事。”
“以前也沒有兩個丹女。”
廳內一片譁然,伴着門被打開人和聲音都涌了出來。
安哥俾已經在議事廳的院子外站了一會兒了。
他一路大着膽子問過來,原本議事廳外的護衛要驅趕他,但聽他說是來等柔嘉小姐的。這些護衛遲疑一下任他在這裡等着。
很快議事廳內傳來嘈雜聲。
護衛們見怪不怪,自從柔嘉小姐第一次踏入議事廳後。裡面就常有吵鬧,安靜了幾個月,隨着柔嘉小姐的再次歸來吵鬧又恢復了。
裡面也開始有人退出來,神情都有些古怪。待看到安哥俾就更驚訝了。
“就是他啊。”
“是啊,是啊,就是他。”
“長的是不醜。”
“怪不得兩個小姐都喜歡。”
安哥俾看到這些人對他指指點點。說到這句話時,還發出低低的笑聲。
怎麼了?
他更有些侷促不安。
“世子!”
八斤從門外跳進來大聲喊道。
正在邵銘清屋子裡亂翻的周成貞回頭呸了他一聲。
“喊什麼喊。沒看到我正當賊呢嗎?”他罵道。
邵銘清拿着一卷經書從內裡走出來。
“當賊能不能聲音小一點?”他說道,“好歹我也是在裡面看書呢。”
周成貞將一個箱子一腳踢回牀底,順手拿起牀頭小几子上的茶水喝了口。
“世子爺不好了。”八斤忙抓住他,“柔嘉小姐和人搶男人呢,都快打起來了。”
周成貞一口茶水噴八斤一臉。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瞪眼說道,“她男人我在這裡,誰敢來搶,有人來搶還用她動手,我自己先揍了。”
八斤擡袖子擦了臉。
“世子爺,是真的,家裡都傳開了。”他說道。
周成貞還要說什麼,邵銘清扔下書跑了出去。
“這見異思遷的臭丫頭!”周成貞說道,扔下茶杯也跟着衝出去,“真是反了天了。”
安哥俾被這些人看的更加不安,想要走又捨不得走,忽聽得喧譁更大,議事廳的院門被打開了,有人大步走出來。
謝柔嘉!
安哥俾的眼睛一亮,忙高興的擡腳。
“柔嘉小姐!”老海木追上再次攔住她,“你要幹什麼?”
“海木大叔,我要安哥回山裡去,我絕不允許他和謝柔惠成親。”謝柔嘉說道。
老海木臉色漲紅,似乎激動又似乎憤怒。
“柔嘉小姐,我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爲什麼非要害安哥俾!”他說道,噗通就衝謝柔嘉跪下,“我求你了,你要罰就罰我吧,放過安哥俾吧!”
謝柔嘉忙伸手扶住他。
“爹!”安哥俾也愣住了,加快腳步跑過來。
出什麼事了?
“海木大叔,我沒有害他,我怎麼捨得害他。”謝柔嘉急道,“你不知道她們根本就沒安好心,她們就是利用你們,根本不是真心要讓安哥俾成親的,她們是要他的命啊。”
成親?
“爹?什麼成親?”安哥俾問道,不待老海木說話又忙喊道,“我不成親,我不成親,我要回山裡。”
老海木一巴掌打開他。
“你給我跪下!”他喊道。
安哥俾噗通跪下來。
“柔嘉小姐,這怎麼叫利用,如果這也叫利用的話,我寧願被利用。”老海木看着謝柔嘉,叩頭說道,“我求求你了,你放過安哥俾吧,你放過他吧。”
“這當然叫利用,我知道你想要安哥俾過好日子,可是她們給的根本就不是好日子……”謝柔嘉抓着他的胳膊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老海木打斷。
“那柔嘉小姐給他的就是好日子嗎?”他顫聲說道,神情難掩悲憤。
“我不敢說那是好日子,我敢說那纔是自由之身,一個人自由了,纔是真正的榮華富貴,而且他在山裡做的事,是對礦工對山神都有益的事,將來他……”謝柔嘉認真說道。
“那將來,柔嘉小姐會跟他成親嗎?”老海木問道。
謝柔嘉的聲音一頓,怔住了。
成親?
“爹!”安哥俾如同被人打了一棍跳起來,神情驚恐。
“那柔嘉小姐不讓他跟大小姐成親,是你要跟他成親嗎?”老海木看着謝柔嘉再次問道。
他的話音落,就聽得疾風聲響,同時噗的一聲。
老海木一聲痛呼人向後倒去。
“爹!”安哥俾大吃一驚忙又撲過來,看到老海木的頭上被砸破,有血慢慢的流出來。
地上滾着一個的青桃。
這是…
“我日!”
周成貞從一旁虎着臉大步奔來。
“不要臉的老東西,你幹什麼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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